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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尔汝之交 ...

  •   方泽兰出了医馆,心中有气,也不说话,只不断疾行,一路过去大家见着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倒也都让着他。只是可怜了杜若跟在后面几次险些撞上了人,不住地喊着“二少爷”,可方泽兰就是不停下,直至走到玉倚楼前方站住了。

      “哎哟二少爷,这要找乐子,也得先把正事办了啊,不如咱们先去衙门?”杜若一面打量着方泽兰的脸色一面提议道。

      方泽兰斜觑了他一眼,在他头上狠敲了一下,说:“胡说什么呢,你家少爷我是这样的人么?好歹我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我要不是为了办正经事才还不来这地方。”

      杜若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问:“这……那二少爷你是来找……?”

      “赵、柿、霜。”方泽兰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

      “五爷?!”杜若不由惊呼了一声。

      方泽兰虽是不务正业的时候居多,又因着方家富甲一方,他整日在外头交了不少各条路上的朋友,其中还不乏些市井混混,可若是真要说起这晋安城里头号的纨绔子弟,除了人称“五爷”的赵柿霜,不会再做第二人想。晋安城是晋王封地,赵柿霜是晋王唯一的嫡子,兼之晋王老来得子,对他更是多了几分纵容,这才养成了赵柿霜过分乖戾跋扈的性格。赵柿霜是晋王第五子,是以大家多称呼他“五爷”。话又说回来,赵柿霜虽不羁放纵,但到底是王爷嫡子,也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将来免不了要承袭爵位,所以晋王也曾给他请了名士贺决明教导他的学业,恰巧方泽兰求学之时也拜在先生门下,他与赵柿霜倒也一拍即合,两人成了挚友,这事儿方远志却是一直不知道。只是赵柿霜风流成性,常流连于风月场所,方泽兰好游乐,却于男女之事上不甚留心,所以肄业之后已是许久未有联系。

      玉倚楼虽也是秦楼楚馆,但往来大多是达官贵人,从外头看来倒也有几分风雅的意味,至于其中如何,就不是一般的人家可以窥见的了。门口的婢女是极有眼色的,见着方家二少爷,上来行礼,举手投足间好似大家闺秀的做派,可脸上的神情到底透露出几分寻常女儿家少有的媚态,她脆生生地说着:“奴家见过方公子,还请方公子随奴家来。”

      方泽兰看她上前,不由退让了几步,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我不是来找乐子的,听闻五爷正在玉倚楼里,劳烦姑娘给带个路。”

      “是了,五爷如今正在里头听连翘姑娘唱曲儿呢,只不过……玉倚楼的规矩,奴家可不敢随意把人带到客人面前去。”婢女露出为难的神色。

      “那……烦请姑娘去五爷面前通报一声可否?”方泽兰说着向杜若使了个眼色,杜若赶忙上前掏出了些碎银塞到那婢女手上。

      婢女轻笑着收下了,又一次行过礼后方入了内。方泽兰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眼神追着那婢女的背影看了好久,直至她转入了里头。杜若暗叹着自家二少爷还真是没跟着老爷出去见过世面,这婢女虽然娇俏,可也算不上是绝色,就值得他这么瞪着眼珠子了,若是碰上连翘姑娘,指不定还要流下口水来。也得亏杜若没把心里这番话说出来,否则怕是又要被方泽兰踹上一脚。方泽兰绝非急色之人,他会对这婢女感兴趣,实在是为了别的。一则,这婢女不似其他风月场所门口之人一副急不可耐地招揽客人的样子,一举一动反倒像是受过了世家训练的,若非眉眼间终究掩不住风流,他险些要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二则,方才杜若交予她的银子已是不少,可她也只微笑,并不十分欢喜,可见这点钱银在她眼中不过寻常,一介婢女尚且如此,其中红牌可见一斑了。

      还未等方泽兰再想其他,却是另有一名女子走了出来,从衣着容貌皆可看出她比刚才那婢女要“尊贵”上几分,她亦向着方泽兰盈盈行了一礼,才领着他往里面走去,到了一雅阁前,她侧身让到一边,恭敬地说:“五爷,方公子已经带到。”

      “让他进来吧。”

      极简单的一句话,却也能从语调里听出说话者的恣意与傲气,方泽兰不满地撇了撇嘴,不待那女子伸手为他打开门,便自己闯了进去。甫一进入雅阁,比外头更加浓烈地脂粉香气就让方泽兰呛了口气。赵柿霜斜倚在软榻上,面如冠玉,俊朗非凡,眉眼间一如既往的是玩世不恭的懒散样子。见着方泽兰,他挥了挥手,刚才那女子便合了门退下了,赵柿霜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起了身,缓缓走到方泽兰旁边,由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手中合着的折扇有节奏地拍在另一手上,道:“方兄,多日不见愈发潇洒了,唉,‘珠玉在侧,觉我形秽’啊。”

      方泽兰也带上了虚伪的笑容,连声道:“哪里哪里,五爷才是‘有奇才,远迈不群,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凤仪’,小弟我自惭形秽啊。”

      “哦?”赵柿霜“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掩住了口鼻,好不让人看出他的表情,语气里似是带上了怒意,“方兄这话出自《晋书》,原是用来形容嵇康的,只是……本世子却依稀记得这前一句是‘康早孤’,方兄莫不是意图诅咒当朝晋王,又或是……本世子才疏学浅,记差了不成?”

      杜若听得赵柿霜这么说,陡然间便跪下了,本来正在一旁奏乐的乐姬也跪倒了一片,只余唱曲的连翘姑娘还站着,可也歇了声音。虽说人们背后常说五爷不成器,又毫无世子的样子,可也只敢私下里嚼嚼舌头,五爷到底是皇家的人,哪里是他们这些平民可以轻易得罪了去的。方泽兰倒是满不在乎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自己拿了杯子倒了茶,细细品了一口,说:“好茶,五爷果真是会享乐的。”

      杜若见赵柿霜神色越发凝重,急得直冒汗,不断示意着方泽兰,可后者只当看不到似的。赵柿霜却忽地大笑起来,直笑得弯了腰,好一会儿才止住,随意地在方泽兰附近坐了,也不拘着按尊卑那是下首的位置,方泽兰更是没一丁点儿要请他上座的意思。

      “不愧是泽兰兄,与那些个俗人到底不同。”赵柿霜收了折扇,又看向跪着的人,“你们都出去吧。”

      杜若本是犹豫着,见方泽兰也一摆手,当即跟着那些人出去了。

      方泽兰不再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而是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开门见山道:“你可别笑话我了,我就一个商贩,俗得很,这不,特意来找你也是有事相求。”

      “就算你来求我,我也觉得比下面那些人给我送礼要舒心得多。”赵柿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吧,有什么事?”

      方泽兰也不客气,说:“我们家的货物被衙门扣了。”

      “一句话的事儿罢了,我稍后便吩咐人去办了。不过,你难得来找我一趟,今日不喝个痛快可不许回去。”赵柿霜爽快地答应了。

      方泽兰瞥他一眼,只好应承下来:“喝酒可以,我本也该摆一桌答谢你的,只不过得换个地方。”

      赵柿霜调侃道:“哈哈,泽兰兄还是和以往一样,说起来你兄长已经成亲,怕是离给你说亲也不远了吧。”

      “这点小事不敢劳柿霜兄费心,”方泽兰出言回击,“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家中侍妾吧。”

      “左右不过几个女人罢了,好了,趁着天色尚早,泽兰兄与我去马场比试一番如何?”赵柿霜提议道。

      方泽兰点头应了,临行前又招来杜若让他去安排了酒席,方随赵柿霜去了郊外马场。

      天色渐晚,陶朱医馆关了门,艾叶正清算着账目,萧琐阳忙了几天,这才终于得了空如往常一般看起了医书。陆英也闲了下来,在一旁看着穴位图辨认,偶有不明白的,便问上几句。这么悠然的日子,虽进账不如先前,倒也更合心意。

      盯着年代久远的墨迹看了许久,萧琐阳感到眼睛有些酸涩,放下书揉揉眼歇息了一会儿,瞧见了白日里那小娘子赠与的簪子,又拿起来端详了一番。她这才觉出几分奇怪,那时候正忙着,是以她不曾细看,只道是支普通的木簪,可这分明是上好的木料,精贵得很,再者,木簪上还散发着一股清雅幽香。倒不是她要以貌取人,只是以那小娘子和她夫君的穿着打扮来看,着实与这簪子不相称。她想了想,还是把簪子收入了柜子内以免损坏,待来日再见着那小娘子便交还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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