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 山 恋》雨英子

4、十字绣品惹风波

　　亚倩到底是个能干的孩子，半个月，就把一对儿身着喜庆古装衣正在做嘴对嘴动作的童男童女绣好了。
　　晚上，二楼卧室里，亚倩将绣品展示给诸葛看。诸葛欣喜地、有些不相信地望着亚倩：“这是你绣的，我怎么不知道？”
　　亚倩得意地扬着手：“对呀，就是这双手一针一线缝的，不相信？”
　　诸葛心疼地拿起她的手观察着：“让我看看，它有没有被针刺破过，有没有磨出茧子？”
　　亚倩好笑地说：“我又不是纸糊的，做这么点事儿值得大惊小怪的吗？”
　　诸葛却一本正经地说：“在我眼里，你就算不是纸糊的，也是玻璃做的，反正不能磕了碰了。你把自己保护好行不行？”
　　亚倩乘机说：“诸葛，你要是真疼我，就让我干点儿什么。你说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好歹也是国家正规大学毕业生，难道就始终靠你养活，混吃等死吗？”
　　诸葛急忙捂住她的嘴：“你怎么能说等死的话呢？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只要好好的，让我天天回家第一个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家的商场虽然不大，但按现在的效益，养你、养你家，甚至再养两个孩子，都是不成问题的。你就不要老想出去干什么了。”
　　亚倩争脱了他的手：“可我一个大活人，以前东西南北四处跑，现在总在家里坐着也不是事儿呀，多闷得慌啊？”
　　诸葛体会到了亚倩的烦恼，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亚倩的圆脸：“我明白了。你是嫌家里圈得慌了。那我以后尽量多陪你出去玩玩儿，好吗？”
　　亚倩惊喜地叫着：“真的？”
　　诸葛认真地点头：“真的。只要妈妈同意，我们就多出去走走。”
　　亚倩眼中的光芒熄灭了：“那恐怕没指望了。”
　　诸葛宽慰地拍拍她：“不会的。妈妈那里我去说。”
　　第二天晚饭后，三人坐在厅里看电视。诸葛妈妈被节目逗笑了，指点着让诸葛快看。
　　见妈妈高兴，诸葛借机将亚倩缝的十字绣给她看。谁知诸葛妈妈忽然满脸不悦，扔下遥控器回到自己房间。不知所措的诸葛慌忙追了过去。
　　亚倩愣愣地盯着房门，不知自己又错在了哪里。
　　屋内，诸葛妈妈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她从诸葛手里抢过绣品抖动着，气愤地对诸葛吼着：“你说，她缝这个是什么意思？想过你们俩人的日子对不？嫌我碍事了是吗？你还说好，你这么喜欢，你也想娶了媳妇扔了娘吗？”
　　诸葛从没见过母亲发这么大的火，显得惊惶失措，他想叫亚倩帮忙劝劝，又觉得不妥。他满脸通红地叫着：“妈，您误会了，我们没那个意思 。妈，您不要生气了好吗？”
　　诸葛母亲仍然不依不饶：“你不要假装无辜，你就是那个意思。我生你养你、宠你爱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什么。可是你，自从见到了她，就老想离我而去。不让结婚你就用离家出走来威胁我，结了婚又用二人世界来暗示我！原来你和你爸一样，用我的时候就完全依赖我，用不着我了就一走了之。你也走吧，省得我烦你们！”
　　见自己越劝越厉害，诸葛一时慌了手脚，他的眼泪也不知不觉涌了出来。他扶妈妈躺到床上，扭身走了出来。
　　心烦意乱的亚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进屋劝劝又怕将事情惹大，正无计可施之时见诸葛流着泪出来，不觉一阵心疼：“诸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又惹祸了。”
　　诸葛一把抱住她：“可是亚倩，我不知道你哪不好。为什么妈妈就不能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你呢？”
　　亚倩苦笑着：“你真是傻孩子。有几个婆婆能像喜欢自己的孩子一样喜欢儿媳妇呀？”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听着诸葛的话，亚倩一阵感动一阵心酸：因为诸葛的爱她来到了这个家，可是也要因为承受这份爱，就必须同时承受婆婆的那份儿冷漠吗？
　　屋内平静了。可是诸葛的悲伤情绪依旧，他像小孩子一样恳求地看着亚倩：“帮帮我好吗？我真的好痛苦！”
　　亚倩把他扶坐到沙发上，像大姐姐一样搂抱着他，轻轻地拍着安慰他：“我会的，我会帮你的，因为我是你的妻子。”诸葛感激地靠在她身上。
　　卧室里，二人躺在床上。诸葛忽然直愣愣地望着亚倩：“我想起来了。妈妈在商场也时常发火，有人悄悄地说她是更年期，我以为她们是在骂人呢。我追着打听，她们告诉我那是一种病。妈妈的身体一向很健康，你说她会得病吗？”
　　亚倩想了想：“我好像听说过，是有一种病叫更年期综合症，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段的。让我上网查查。”
　　打开微机，百度搜索，亚倩边看边念：“女性更年期是妇女性成熟至老年衰萎的过渡时期，以卵巢功能逐渐衰退至完全消失为标志。更年期的开始年龄因人而异，可始自40周岁，历时20年左右。更年期分为绝经前期、绝经期及绝经后期3个阶段。部分妇女在更年期间会出现一些与性激素减少有关的特殊症状，如早期的潮热、出汗、情绪不稳定、易激动等，晚期因泌尿生殖道萎缩发生的一些属于心理或精神方面的非特殊症状，如倦怠、头晕、头痛、抑郁、失眼等……”
　　“别念了！”听到声音不对，亚倩急忙回头看诸葛。只见他两手捂着耳朵，神色紧张，脸色腊黄。他求救地望着亚倩：“我好害怕。我妈妈从来都是像山一样的硬朗，她怎么可能生病呢？”
　　诸葛的无知让亚倩哭笑不得：“一个人又不是钢打铁铸的，怎么会不生病？我家妈妈从我记事儿就吃药，这么多年还不是好好的？再说，网上不是写着吗？所有妇女都要经过这一阶段，只不过症状有轻有重而已。你的妈妈怎么就不能有症状呢？”
　　“就不行！”诸葛蛮不讲理了。
　　说理不行，亚倩佯装生气：“好吧，你也不爱听，我什么都不说了。关机，睡觉。”
　　亚倩躺到床上，背对着诸葛。诸葛小心地推着她：“亚倩，我错了。我不想惹你生气。把你的手给我好吗？”
　　“手可以给你”，亚倩平躺过来，表情仍然假装强硬：“但是我也累了，我也要睡觉。”
　　“好吧”。诸葛犹豫着：“我试试吧。你别生气了，我很乖的。”
　　诸葛果然是个乖孩子，亚倩一动不动地稳了几分钟，他就睡着了。
　　亚倩从旁边观察着熟睡中的诸葛：这个男人是我的丈夫，我爱他吗？说不清楚。但我喜欢享受他带给我的欢乐，从大到小乃至一点一滴。结婚誓言中的“我愿意”是发自内心的。和他天长地久共白头是我的愿望。但他是不完美的：他是温室的弱苗，不知道窗外有风吹雨打；他是母鸡翅膀下的鸡雏，从没想过还有离开妈妈得自己找食吃的时候。他是那么单纯：除了书本上学过的知识对其它知之甚少；他是那么狭隘：除了听妈妈的话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他是那么脆弱：听说母亲会像天下妇女一样生病就如同天塌一般，要是将来她母亲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受得了？
　　亚倩又反问自己：诸葛的妈妈确实像山一样在支撑着这个家，支撑着商场。作为她唯一的儿媳妇，你能不能不计较她的冷漠态度，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帮她的儿子、帮她的商场？亚倩犹豫着。
　　有脚步声轻轻上楼了。亚倩胡乱抓了一把被子闭上眼睛装睡。
　　诸葛妈妈悄悄推门进屋。她仔细端详着熟睡中的儿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帮诸葛拽拽被子。又到亚倩身边，将她的被子展开盖上全身。最后闭灯、关门，轻轻下楼。
　　听着她孤独的脚步，亚倩心中陡生同情。她决心在必要的时候承担起家庭成员的那份责任。为了诸葛，为了诸葛妈妈，为了诸葛一家，也为了实现自身的价值，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