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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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发的青年垂着眼，静静地坐在中心公园的公共椅上。夕阳斜斜打在他的身上，白色的衬衣也是渲成一片橙红。他微微抬起额，夕阳映衬下的明亮双眼更添了几分涟漪。青年皮相很好，仅侧额上那点隆起显得不自然——那是妖类的犄角。
他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看着夕阳发呆。发呆够了，便回过神，缓缓起身，看着自己那狭长人影。
夕阳西下，四处无人，周围一切都极为静谧。青年侧身，影子随着青年的动作晃了晃，被夕阳拉得老长，仿佛就是要被什么吸进去一般。青年眨眨眼，然后朝前走了几步。
影子还是拉得老长，仿佛被斜阳拽着扯着一般。青年停步，只思考片刻，然后转了个身，面朝影子的尽头。
影子依然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青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影子就着青年行走的速度，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缩短。
就有如一个指引的轨道，人到终点，轨道也便没了。
青年的影子在他脚下汇成一个点。
青年站在方才影子的尽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地面，他的耳边除了风吹叶动的筱筱声，便只剩下仿佛什么零件运行般“咔嚓——咔嚓——”。
就像有人在拧动看不见的发条，清脆却每一声都如同撞在耳边一般，咔嚓，咔嚓。
青年脚下哪一点影子颜色似是愈来愈淡，最后化成与地面泥土相同的颜色。青年赶紧后退了几步，眼睛盯着地面。
地面除了泥土和杂草，空空如也。青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了，只能听到那依旧“咔嚓——咔嚓——”响着的发条声从地底下传来——就在刚刚影子成点消失的那个地方。
他蹲下身，双手用力插入软泥中，将这处的泥土一点一点地刨出来。
耳边的扭动发条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不过两秒沉默，便听到了悦耳的音乐声。青年不懂音乐，听不出是什么曲。只觉得这音乐的确是有那么几分扣人心弦。但他表情不为所动，依旧淡如止水，只加快了手上的刨土速度。
不一会儿，青年刨出了一个木盒。他端起这外表并无什么出彩之处的朴素木盒，拍去盒上残余的碎土泥木，然后一手轻轻按住了木盒侧边——那个正在旋转着的发条。
音乐声悦耳动听，不绝如缕。
*。*。*
人声喧闹的快餐店里，三个男人围着一张桌子吃着。桌子上除了形形色色的垃圾食品，还有一个残旧的木质八音盒。此时八音盒的发条已经停止转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立在桌面。
燕将行和季闻方并肩而坐。燕将行啃着鸡肉卷，二季闻方则小口小口地蘸着番茄酱吃薯条。他两眼直盯着八音盒，一副心思完全不在薯条上。
燕将行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男人约莫年长他们三四岁，面部轮廓成熟硬朗，身形并不健壮却是恰到好处，西装着身更显一表人才行业精英派头。
虽然说到底，只是个当地调停局的局员。通过刚刚自我介绍方知名叫叶成亦。
他吸着可乐，两眼带笑依次扫过燕将行和季闻方，然后将视线停在季闻方身上。
“发现这个盒子的可是这位小兄弟？”
季闻方没答反问：“为什么来这种地方？”
“恩？”
“为什么来这种地方？”季闻方依然一根一根吃着薯条，头也不抬问道。
燕将行忽然有点心累。他想起一个小时前，季闻方将门敲得咚咚响的时候，他正在做着晚饭。
燕将行关了炉子一边走过去时候，还一边想着是到底是哪个傻子放着门铃不摁来敲门。所以当他猛的开门，对上季闻方那双好看的眼——
“晚上好。”门外那人淡淡说，“我影子没了，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淡定得仿佛在问燕将行今晚晚餐吃了没。
燕将行一米八五的个子，活比季闻方高上个个十三公分。对方就这么看着他，手里还捧着个八音盒，脱口而出的的句子着实让燕将行差点摔了手中锅铲。
思绪回到现在，燕将行依旧啃着食物，看着面前的调停局员。
叶成亦只轻笑一声，倒也没有什么尴尬表情，依然笑着：“这个点都还没吃饭吧？我接到你们电话前正准备吃饭呢，饿着谈事不太好。”
季闻方点点头。
事情原委早就在电话里事先讲好了，而叶成亦似乎也在那之后询问了一些应付这种事情的相关人士才匆匆赶过来。本是辛勤一日的工作党脸上也有少许疲色。燕将行说到底虽是个大学生，但也懵懂理解朝九晚五——不，朝比九早晚比五迟工作党的累。
见对面两人没有说话，叶成亦误以为两人见他还是有点不自在，便补了一句：“你们别太紧张啊……我也不过比你们大一点。”
“没……”燕将行的“有”字还没脱口，叶成亦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还有啊，我也不是人类，那边的妖怪小兄弟不要太紧张哈——”
季闻方吃薯条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少有地面露表情，但燕将行这次却在季闻方的脸上看到了诧异的神情。燕将行自认为是迟钝的人，少有察觉与自己往来的对方是不是人，他也从来不在意对方是不是人，只是有话茬子就搭没有就罢，能相处得来就是好事。像叶成亦这般在燕将行眼中掩饰得无暴露丝毫气息的妖类，燕将行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季闻方脸上的神情转眼即逝，只声音极轻道了一句：“我不知道，抱歉。”
叶成亦摇着头道了句没事，然后曲指叩了叩那木质八音盒，对季闻方说：“不过，这玩意恐怕还得由你带着。”
“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燕将行。
被抢了话，季闻方瞥了燕将行一眼。
“我搭档这么说的。”叶成亦小啜了一口可乐，“他是专家，你信他吧。”
季闻方：“你搭档？是什么人。”
“说是我搭档，也不过是和我合租一屋的男人。懂很多乱七八糟却很有用的东西，所以我工作上遇到问题都会找他商量一下。要是刚好遇上像你这种拿着这种事报案的人，我也会找他帮个忙，就当是他私人接个活。”
季闻方低声怨一句：“哪里算小事了。”
燕将行皱眉：“怎么感觉我们这样，更像是和私家侦探暗搓搓接头谈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而不是和调停局里的人谈公事啊？感情这是私事了？”
叶成亦哈哈一笑：“不是我说，但现在目前的事态严重性，还这东西也立不了案啊。我也是出于关心而来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若换了其他局员，恐怕是不会理的。”
“看来今天是你值班算是我们的幸运了？”燕将行心想这男人脸皮还是有点厚啊。
“哈哈，不敢当，不敢当。我平时公务忙，脱不开身。讲真心，最近这区不太平，我们这些当局员的妖怪也是要被监视着的。我那搭档平时比较清闲，算是半个自由人，我便去问了他。他说能想办法帮你们处理，答应得还挺爽快的。”
季闻方没有说话，吃完了面前的薯条开始蘸着酱吃炸鸡块。叶成亦权当季闻方没意见，也开始慢慢吃起自己点的食物。
一餐过后三人就各回各路。叶成亦表示自己作为工薪阶层要给季闻方和燕将行二人请客，燕将行礼貌性推脱了两下后也随了他，随后便在快餐店门口道别。
“我去还得去接我搭档，再见了啊。”叶成亦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而去。
只剩下燕季二人面面相觑。季闻方双手还捧着那个木质八音盒，静静地站着。虽是入夜，但这处商店云集又挨着交通主干，好歹也算个繁华地带，街灯照把路面照得亮堂堂一片。街上人来人往，若不是有意看，或许还真没又谁发现这里有个家伙是没了影子的。
燕将行低下头。季闻方脚下是的地板一片亮，看不到影子。季闻方似是察觉到燕将行在看，也低下头看自己脚下，皱起眉头一副苦恼模样。
“你家在哪？”燕将行问道。
季闻方没说话，把目光撇到对面商场那五颜六色的广告牌上，那广告牌上不停变幻出的各色灯光映入他双眸，仿佛眼里含着斑斓色光。
燕将行清楚这是他拒绝回答时会有的举动。人家不愿意把住址告诉自己，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心里不免一阵小失落。
好吧，我也就问问而已，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逼问你不是？不过话说回来，你都知道我家地址了，怎么就不肯告诉我你家地址呢？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季闻方看他一副纠结模样，心中也大概猜出他在闹什么别扭。而事实上，当初也的确是燕将行主动给人留了住址，说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就找他。
季闻方在这个地区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所以这次出了事，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调停局而是燕将行，也的确是第一时间找了燕将行。
“哦，也对。”燕将行伸出一手拍拍季闻方的肩膀，“那我先走了。”
语毕他也转身离去，独留季闻方一人原地发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