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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笼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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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莲心一下子明白过来,她知道自己无意间说错了话,脸色‘刷’地一下子全白了,赶紧叩头解释道:
“娘娘恕罪,嫔妾不是有心的!”
她的声音,没有了往日在府上时的那般骄纵,清甜中带了一丝惶恐,妖憨里夹杂着几分谄媚,微微发抖的身子就像一只受惊的雏鸟,似是羽翼未丰,便要独自抵挡风雨,那般诚惶诚恐、带雨梨花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我瞅准个机会,面向如妃行罢礼,作出一副谦恭顺从的样子,不卑不亢道:
“娘娘有所不知,其实方才这事细究起来,却也不能全怪玉答应。宫里派去的嬷嬷,月前便到了府上,每日只悉心教授我们宫中礼仪,于称谓方面,倒没怎么提点。想必是宫仪繁多,嬷嬷一时忘却一二,也是有的。”
如妃听罢只嗤笑一声,若无其事般地把玩着大拇指上戴着的那玫通体莹润的碧玉扳指,而后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俩一眼,意有所指道:
“她派去的人,怎可能用心教授你们礼仪?只怕是敷衍了事罢了!”
说完,她见我与莲心皆是一脸不解的样子望向她,遂冷笑道:
“在这后宫之中,别有用心的人多了去了。本宫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好便好,坏便坏,比不得有些人惯会做表面工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坏事做尽了,好名声却一个不落!真真儿是恶心人!”
她这话自然是针对王皇后的。只是,她们两人的积怨竟已如此之深了么?
一想到这儿,内心忽而升腾起几分寒意:这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如妃与皇后不和,为争宠固位,定要拉拢其她妃嫔壮其声势。方才在远山宫时,孙常应杖刑一事,可不就是杀鸡儆猴,提醒我与莲心要审时度势,依附‘正主’么?
只是,作为长姐,我又怎忍心眼睁睁看着天真无瑕的莲心一步步成为如妃抑或皇后拿来固宠的工具呢?
死生不由已,来去无自由,是棋子的命运,更是棋子的悲哀。这样一眼便能望见的悲剧结局,我并不希望发生在莲心身上。
就这样想着,不由得眉头微皱,面露忧色。那如妃见我这样,倒也不奇怪,只接着道:
“你以为皇后为何会安排你俩来远山宫?哼,赵更衣也就罢了,别怪本宫多嘴,你姿色一般,只怕难得圣宠。倒是玉妹妹容貌过人,今日初进宫,便得圣上青睐,日后只怕是恩宠无边了……”
如妃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抬眼在莲心身上瞟了几眼。
“娘娘过奖了!嫔妾……嫔妾不敢!”
莲心略有些不安地低下头,似是不敢直视如妃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如妃见状,却是轻笑一声道: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圣上九五之尊,能获其宠爱,乃是天大的福分!况且,赵大人费尽心机把两位妹妹送到宫里,可不就是盼着女儿得宠的么……”
如妃一边说,一边用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根镶翠錾珠的镂空金护甲慢慢在桌面上划着圈。她慵懒随意的声音就这么悠悠然的从不远处传入耳中:
“后宫无人不知,本宫是个最容不得人的醋坛子,皇后为何巴巴的把妹妹送到远山宫里来?可不就是等着咱们窝里斗,她一个人好坐收渔翁之利么?”
闻言,只觉背后一股冷风吹过:王皇后,竟已毒辣至如此地步了吗?可是,眼前这位如妃却也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她为何竟肯这样与我和莲心推心置腹?恐怕另有目的。
一旁的如妃似是猜透了我的心思一般,也不等我开口,只望向莲心笑道:
“妹妹初进宫,并不晓得,我与皇后向来是面和心不和的。她既想借了我的手除掉玉妹妹这根肉刺,我偏不遂了她的意!两位妹妹既入了远山宫,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姐妹几个齐心协力,上下一心,还怕斗不过她一个小小的相国之女吗?”
说到这儿,如妃笑得更得意了:
“再说了,王相国近几年权倾朝野,倚老卖老,皇上早看他不顺眼了。皇后也是个没眼力劲儿的,老是帮娘家说好话。哼,当真以为做了两天皇后,就真得是一国之母,可以妄议朝政了!”
未进宫前,我便听人说过,后宫之中充满了腥风血雨,妃嫔之间勾心斗角更是家常便饭。又传闻称本朝王皇后心狠手辣,治理后宫颇得帝心。但她是一国之母,整治后宫,训诫妃嫔乃名正言顺。而如妃不过一介宠妃罢了,居然敢这样公然在背后诽谤皇后,实在让人意外。
如妃言毕,只含笑望着我俩,似是在等待我与莲心的回复。
她的意思我如何不知,无非是想拉扰我与莲心,成其爪牙。而在此紧要关头,更要小心谨慎,大意不得。
我见莲心已然慌了神,怕她惊乱之下,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讨了如妃的恼,便率先开了口,恭谨道:
“娘娘的教诲,嫔妾必定谨记在心。”
如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忽又把箭一般的目光射向莲心,问道:
“你呢?玉妹妹?”
她的声音柔中带媚,有如新莺出谷,情话一出口,想必会迷到世间不少男儿,只是这般妖媚的声音此刻听入耳中,却只叫人心内发慌。
好在莲心虽年幼,却也机灵,闻言,和我对视一眼后,小声附和道:
“嫔妾……嫔妾和赵更衣一样,定会将娘娘的教诲谨记在心!”
如妃只是轻轻地笑着,也不说话。而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到莲心跟前,从怀里掏出一只手帕,一边帮莲心拭去额头的汗珠,一边关切道:
“哟,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寒冬腊月的,怎么竟出了一头的汗?”
莲心一时语塞,只窘得小脸通红,见状我忙解围道:
“玉答应素来是最怕热的。娘娘屋内温暖如春,故而答应出了些汗……”
如妃微躬的身子缓缓地直了,她侧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忽然间,把脸一沉,冷冷道:
“赵更衣,我同玉答应说话,你插什么嘴?”
她的脸色转变得如此之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捏住了把柄。脑袋里更是嗡鸣作响,只一片空白。
语毕,如妃看看我,又瞧瞧莲心,突然换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啊——对了,你们俩是姐妹,既然是姐妹,自然要互帮互助的……比不得本宫孤家寡人一个,连个能说句知心话的人儿都没有……”
她只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满是寂寥。
屋内众人一个个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并没有一人敢吭声。如妃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重又回到桌前坐下,抬眼在屋内扫了几扫,忽把目光落在一直在角落里站着的如意身上,话音一转,笑道:
“赵府真是风水宝地,一个小丫头都出落的如此标致。夏荷,把本宫那副南海珍珠做的耳坠拿来。本宫瞧着这丫头肤白如雪,配珍珠是再好不过的了……”
闻言,如意脸颊微红,忙跪下忙不迭地叩头道:
“奴婢谢过娘娘!恭祝娘娘玉体安康,宏福永驻!”
如妃点点头,笑盈盈地走到如意跟前,温和道:
“叫什么名字?”
我跪在地上,只觉心内七上八下,好似小猫挠心似的安定不得:如妃这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
不远处,只听如意小声回道:
“奴婢贱名粗陋,不敢污了娘娘的贵耳……”
闻言,如妃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耐烦,道:
“让你说你就说,废什么话!”
“这……”
如意紧张地搓着手里的帕子,犹豫道:
“奴婢贱名如……如意!”
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如意的左脸登时出现几道红红的印子,随之而来的还有高公公那尖利刺耳的声音:
“大胆,如妃娘娘的闺名也是你能叫的吗?”
就在我正思忖着该如何替如意求情的时候,却见如妃那慑人的目光已缓缓移了过来,冷笑道:
“赵更衣,她是你手底下的人。依你看来,本宫该如何处置这个以下犯上、不守本分的贱婢呢!”
闻言,只觉头上重又渗出了涔涔的冷汗,忙竭力定下心神,叩首道:
“娘娘,她虽是嫔妾的陪嫁丫头,却自小与嫔妾情同姐妹。无意间撞了如妃娘娘的名祎,虽然有罪,却也实在是无心之失,还请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她一马吧!”
屋内的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我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罢了!就给赵更衣个面子,倒也无妨。”
闻言,心里一松,却听如妃接着道:
“只是那丫头却要换个新名字。”
“一切全凭娘娘吩咐!”
我低头恭谨道。
如妃脸上现出几分鲜活动人的神采,她饶有兴致地端起面前放着的那碗八宝甜粥,怡然自得地喝了口,随口道:
“今日这粥煮得倒不错,不如那丫头就叫‘八宝’吧!”
顿时,只觉心底一沉,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心上一般,叫人直喘不上气:如意她跟了我多年,素来是个有气性儿的,今日一事,着实是委屈她了。只是,这会儿如妃在跟前坐着,我竟别无它法,只能违了心扭过头去,一脸正色地冲如意训道:
“八宝,还不赶紧谢过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