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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南京!南京!(8)) ...

  •   王天风背着图囊进了厨房,将教袍扔在桌上。
      “六个人,两个轻伤,三把汉阳造,四十发子弹,两个手榴弹,没有干粮了。”范希亮迎上前汇报着。
      “现在就出发,等敌人的增援赶到,会切断我们上山的路。”
      “你换上袍子,留下来。我带他们走。”范希亮试图抢过图囊。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死,也要死的对得起这身军装。扮成神父躲在这庇护所里,眼睁睁看着同胞被杀戮,我做不到。”
      两个士兵互相推搡着,前一个狠狠捶了后一个。
      “你们干什么?”范希亮极小声地呵斥着。
      “长官,我来时路上碰到两个女学生和他们的老师。”
      “在哪儿?”王天风怒了。
      “就在离这不远的中yang谠部大楼里。” 士兵心虚地支吾着,不敢看王天风的眼睛,惭愧得低下头, “她们躲在一个办公室里。我不该现在才说,我不是人。”
      此时每个人心中都明白,接下来就是决定谁要去救她们。
      “谁愿意和我去救她们?”王天风眼神扫过士兵们,期待着有人站出来。
      沉默,没有人回答他。
      他可以命令他们,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卸下图囊交给范希亮,夺过他手里的武器。
      “我跟你去。”范希亮死死拽住王天风。
      “你要带领他们安全抵达栖霞寺。放手,没时间了。”王天风将范希亮推回去,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至少你带上地图。”范希亮竭力压低声音。
      “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王天风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知情不报”的士兵突然蹿出队伍追向他。

      王天风带着士兵趁着黎明前的夜色翻过教堂院墙,沿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街道,凭着记忆到了中yang谠部。此时的谠部早已没了昔日的气派。巨大的铁门被冲击波摧毁。大楼主体正中被高爆炸弹炸出了大洞。
      “你还记得她们在哪儿吗?”王天风警惕着四周,小声问道。
      “从正门进去,上楼右拐最里面那间。那屋里有很多画像。我们之前躲在那里。”
      王天风意识到女孩躲藏的地方就是楚材的办公室。不确定女孩和老师是否还躲藏在那里,他必须先去查看一下。
      “这周围可能有鬼子。我们从一旁的树丛抄小路到一楼的窗户,从那进大楼。”
      王天风边说边带着士兵穿进树丛。
      撕心裂肺的尖叫盖过了远处逐渐稀疏下来的炮火声,刺进王天风的耳膜。
      两个娇小的人影从楼顶栽下来,轰然砸在王天风面前的地面上,暗色的粘稠物四散飞溅,黏在窗玻璃上,挂在灌木枝叶上。女孩们的校服扣子整齐的系到脖颈,头颅却已粉碎了,鲜血浸润了雪白的衬衣。
      王天风脑子里轰然炸响,没了筹谋计划,没了稳妥撤退,疯了似的冲进大楼,搜寻敌人。
      “魂兮归来。”夜色中回荡着老者凄怨愤怒的哀嚎。
      楼顶上略显佝偻的身影在十二月的寒夜里上下四方挥舞着一件衣裳,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继续呐喊,“魂兮归来。”
      一阵怒骂声紧接着两声枪响,招魂的哀嚎停止了。
      老人努力撑着身体,继续挥舞衣裳,用尽最后的力气怒吼着,“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而后一头栽下楼顶。
      三个鲜活的生命用死亡换回了尊严。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一阵广岛口音污言秽语地惋惜和评判着。
      正冲上楼梯的王天风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扑向猎物,将愤怒与仇恨汇聚在手臂上,死死扼住敌人咽喉,手起刀落,割断了敌人的喉咙。
      士兵紧随而来,干掉了另一个敌人。
      王天风拎着滴血的头颅走向楼外,将它们摆在老人和姑娘的遗体。

      董建昌在一阵炮火后从山坡滚了下来,托着受伤的胳膊爬起身。他深知这山坳不能久留,敌人的炮兵很容易就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前面的公路才有出路。
      敌人事先在两侧高地上埋伏了机枪,士兵抵不过猛烈的火力退了回来。
      “长官,敌人火力太猛了。”参谋回到董建昌身边报告。
      董建昌握紧配枪,“把所有炮弹都给我轰到那两个山头上,是男人就跟我冲,冲过去了,就给我接着打鬼子。死也要死得像个军人。”
      他第一个冲上去。士兵们一跃而起,跟着他们的长官再次冲向山坳口的公路。

      叶煦站在栖霞山山脚下,眼神四下搜寻着。
      一辆没有开车灯的卡车小心翼翼停稳。
      威尔逊下了车,惊讶地发现来接应的人是叶煦,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怒气。他没想到她还是骗了自己,执意留在南京。
      叶煦没心思理会威尔逊,立即吩咐身后的僧人和几个百姓将卡车上的物资运上山。
      威尔逊太清楚叶煦的脾气,不再追问为什么她要留在南京。
      “这是黄给的物资。”
      叶煦猛然看向威尔逊,“你何时见过他?”
      “你这么关心黄将军吗?” 威尔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妒意。
      “你今天见过他?”
      威尔逊摇着头,正要再说什么。
      “那就没有意义了。”叶煦绕过汽车,观察着四周草丛。
      拉贝将装着药品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卡车后。
      “那边好像有东西在动。”拉贝借着微弱月光,发现草丛一直到动,和威尔逊一起警惕地靠近草丛。
      王天风藏在草丛里,看到两个黑影向自己摸来。他看准了拿枪的人,在那人接近的一瞬间一跃而起,将他扑倒在地。
      “老黄。”叶煦看清了王天风的脸。
      被压制的威尔逊应声松了开了紧握的枪。
      王天风滚落在一旁,喘着气,“快,草丛里有人受伤。日本人很可能就要来了。”
      叶煦用力拉起王天风,说,“伤势重的伤员跟拉贝和威尔逊能得到治疗,日本人时不时就会找借口冲进来搜查,留在庙里很难转移。”
      威尔逊和拉贝合力将伤兵藏进卡车夹层,望了眼叶煦的背影,发动了汽车。
      “我跟在你后面,出了事我这个纳粹可以应付一阵。”拉贝自嘲着回到轿车上,跟在卡车后沿着山路驶远了。
      “范希亮要我来等你的。你的病三个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王天风舒了口气,脚下一软,险些栽倒,连累着叶煦也失了平衡。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几个小时前吃过半块干粮。”王天风苦笑着,“我现在竟然要女人来扶。”
      “你少逞强吧。”叶煦没好气地说。
      “寂明法师在寺里吗?”
      “在,你得从另一个门进去。你这身军服太扎眼了。寺里不收留军人的。”叶煦扶着王天风拐进一条小路。
      一扇小门吱扭一声开启。
      僧人探头查看四周动静,帮助叶煦扶王天风进了门。
      城内的枪炮声渐渐平息了。黑压压的日军队伍沿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城墙,在夜幕里蜿蜒穿过城门进入城内。
      在东京,热情高涨的市民们举着鲤鱼灯,庆祝着南京陷落。

      重庆,黄昏。
      一批船只刚刚靠岸,人们陆续沿着桥架走下船。
      立仁站在码头上望着人群,心心念念盼着下一个走下来的就是白露。眼前浮现出她的身影,他盯着那身影走下桥架,穿过码头的人群,猛然意识到那不是臆想。他奋力挤过人群,朝着背影冲过去。他甚至确信那就是白露,只要他追上去,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笑脸。人群一阵拥挤,遮断了他的视线。他恼怒着劈开一条路,担心就此失掉她的行踪,失口喊出了白露的名字。他努力靠近,却被拥挤的人群隔断。他望见那个背影抱起女童,隐约听见女童喊着妈妈。他停住了脚步,心中嘲笑自己真是魔怔了。抱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是白露。他满心失落踏上一处专用桥架,登上了去宜昌的船。
      小如搂紧白露的脖颈,小脸上挂着泪珠,嘴里还在不住的喊着妈妈。
      凌远接过孩子,“我来抱一会吧。”
      立仁怅然地最后望了一眼码头,转身进了船舱。
      白露跑向来时的桥架,她感到刚刚有人在喊她,那声音是那么熟悉,却也模糊得像是从天边传来似的。那会是他吗?白露满心思念着王天风,在码头上寻找着。
      凌远抱着小如走过来,白露望一眼人群渐渐散尽的码头,和凌远一同离开。
      立仁不甘心,他返回甲板,远远看见刚刚抱孩子的女人和一旁的男人。那背影还真是有些像白露呢。多幸福的一家三口。在这样的乱世是多令人羡慕啊。立仁心中感慨着,转身再次走回船舱。

      栖霞寺的山门被叩响。
      日军参谋走上前与应门的僧人交涉,要求寂明法师出来迎接。
      “法师说:沙门不敬王者,更何况侵略者。”僧人轻声转述着。
      “中佐阁下命令你们打开山门。”参谋不再客气,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冲进门里。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佛门清净之地,不问俗事。”
      寂明法师出现在山门口,坦然面对将要冲进来的日军。

      日军中佐被气度不凡,面生佛相的寂明法师震住了。在老家,他也是个虔诚的佛教徒,面对南京古刹的法师,心里生出一丝敬畏,抬手阻止了士兵,上前一步对寂明微一躬身,“请法师不要再绕弯子了,只要交出这个人,我保证我的部下不会踏进寺内半步。”
      参谋递上一张照片。
      寂明一眼便认出王天风。
      “寺里没有你要的人。”
      “是吗?那他是怎么看见的。”
      说话间,一个弓着背的中国男人被推搡着跪在中佐脚边。
      “告诉法师,你都看见了什么?”中佐眼神里泛起杀气,瞬间卸下了彬彬有礼的面具。
      “几天前,这个将军被扶进了寺里。他是南京守军长官部的参谋长。”
      寂明认出跪在地上的人,救王天风的那晚,他曾帮助叶煦抬过物资。
      “你有一个小时,到时候这位黄参谋长不出来,我就枪毙十个人。两小时不出来就再枪毙十个。”中佐挑衅地瞥一眼寂明,昂首阔步在参谋们的簇拥下离开。
      一群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人被粗麻绳绑着手臂,十个一串,一字排开跪在山门前。
      机枪架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开火。

      一辆轿车疾驰而来,威尔逊和拉贝下了车,直奔中佐而来。
      “中佐先生,我提出严正抗议,这里在事先标注的国际安全区范围内。您和您的部队不能进入。”拉贝用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抗议道。
      中佐斜眦一眼拉贝,朝身后一挥手。
      一个中国翻译立时出现在身侧,为他翻译拉贝的意思。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错?安全区里严禁藏匿军事人员,是你们先破坏了规矩。”中佐质问着拉贝。
      “阁下这样会引起国际社会对南京的严重关注。”拉贝努力在气势上盖过傲慢自负的军人,夸张着可能带来的国际影响。但其实,他心里对国际社会的关注并不那么乐观了。

      栖霞寺内。
      “我们带着寺里的军人突围出去。这样就不会连累百姓了。”范希亮说。
      “还不明白吗?门外的畜生只是要一个借口冲进来杀人,有没有你们他们都会进来。”叶煦担心王天风和范希亮做傻事。
      “拉贝先生和威尔逊医生在山门外。”寂明法师进门说。
      “法师,这周围还有什么小路吗?”王天风问。
      “千佛岩后面有条小路,但很多年没人走过了,很危险。”
      “集合所有军人,现在就走。”王天风起身走向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法师说,“叶煦大夫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万一我们集体被俘,对她太危险。”
      “我会把她藏在千佛岩,有机会就让她和拉贝先生一起离开。”
      “大夫,保重,我们没法再保护你了。”王天风带着愧意紧握上叶煦的手。
      一队人悄悄上了千佛岩后的小路,在山脚下故意与日军巡逻队交火,吸引栖霞寺山门外的敌人。队伍被打散了,王天风被龙潭方向溃下来的败兵裹挟着被日军全部俘虏。日本人押解他们进了一座临时兵营。

      灰白色的薄暮混合着硝烟沉淀在稀疏的树林里。
      董建昌的部队在敌人又一阵猛烈炮击后不得不退回了山坳一侧的林中。朦胧的月光照在他的钢盔上,泛起淡淡反光,“在这山里几天了,再出不去要全军覆没了。”董建昌喘着气,努力从担架上坐起身,拄着一根粗树枝站起来。
      “敌人已经出动坦克封锁了道路,我们只能找其他出路。”参谋长扶稳董建昌。
      “长官,从这里穿过去,可以到大赤燕,冯家塘附近山势平缓,可以翻过去,那里如果没有日军把守会更容易通过,只是路途太远。”岳三水说道。
      董建昌点了点头,吩咐岳三水休息待命,而后凑近参谋长,“我那颗毒药呢?”
      “长官。”参谋长挡掉董建昌的手,握紧自己上衣口袋。
      “你放心,我董建昌不会怂到现在就自杀。”他脱掉自己的将官军服,“我这个级别绝对不能让鬼子俘虏,万一无法开枪自尽,就只有靠这个毒药了。”他强行搜走药片,塞进刚换上的百姓衣服的领口缝隙里,演练了几次后满意的抚平领子。
      一抹红绿闪光突然窜进夜空,曳光弹照亮了稀疏的树林,随即而来的猛烈炮火瞬间覆盖过来,泥土飞溅,弹片擦身而过。董建昌被一阵气浪掀翻,抛向一颗小树,而后便失去了知觉。醒来时他已混在一群士兵中间,被日军包围。他摸了摸领口,迟疑着又放下了。还不是时候,他这样告诉自己,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了结。他还有立华和孩子们。哭泣、叹息、咆哮,混杂着各种复杂情绪充斥在董建昌耳边。又一群百姓被驱赶进他们这群俘虏兵里。所有人被押解着关进一座临时营房里。
      “不会杀我们吧,已经不打了,为何要杀?”
      “我们是小百姓,和他们不一样,会放过我们的吧。”
      “给他们抓了,就没活路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充斥在董建昌周围。他听着那些天真的言论,冷冷地哼笑一声。
      所有人像罐头里的沙丁鱼拥挤在营房里,各种人体的怪味在挤胀的狭小空间里发酵着。王天风挤在人群里,努力透过不大的窗户观察窗外的情势和地形。董建昌同样镇定地观察着四周,意外的对上几步外的王天风的目光。两人就像遗落在羊群里的两只骆驼,心中竟生出些欣喜,迅速靠近彼此。
      营房外传来日本人整齐列队的步伐。他们冲进营房,将所有人轰赶到房前空场上。人们被十人一组用麻绳绑缚在胳膊上,活像一串串挂起来晾晒的小鱼干。
      董建昌盯着空场边一片杂乱的枯草,贴近王天风说,“看见那片枯草了吗,后面像是有条水沟。”
      王天风定睛观察,认出此地是炮校原来的临时训练场,当年自己为了里希特推销武器,还考虑过在这里做一场推销试射,“没错后面确实是水沟,我们找机会到那里再作打算。”
      日本兵列队而至,迅速架好机枪。
      小鱼干们惊恐地骚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哀嚎着,可被牢牢地集体绑缚着,逃无可逃,只有不情愿地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看来,日本人并不知道我们在里面。”董建昌在即将到来的屠杀面前竟然生出一丝安慰。他宁可这样无名惨死在敌人枪口下,也不愿成为日军在南京战场上军衔最高的俘虏。
      “嗒嗒嗒”九二式机枪在薄夜里闪着橙红色的枪火。
      绝望与恐慌的哭嚎詈骂夹杂着愤怒仇恨的情绪,湮灭在夜幕下的枪声里。
      王天风和董建昌间被惊恐挣扎的人群带来的巨大推力冲倒在地上。
      “嗒嗒嗒”又一阵机枪扫射过来。中枪倒下的人重重压在他们身上。两人冷静地掩藏在尸体下分头挪动。一具肥胖的尸身倒下来,死死压在王天风身上,胸口血洞里汩汩涌出的温热液体在湿冷的空气里渐渐变得粘稠,流淌在王天风后脖颈上,又顺着脖颈灌进他略敞开的单衣领口里。
      董建昌被压在另一具女尸下。他缓缓移动,时不时用脸紧贴在地面上,警惕着四周动静,显然敌人已经开始第二轮补枪。
      鲜血汇集成溪流涌入近旁的水沟。沟里长满绿色的藻类。腥红的血液在绿色的沟面上形成诡异的图案。董建昌费力通过沟边的尸山,浸没在沟里。
      王天风终于摆脱了巨大重压,小心地劈开一处野草丛,匍匐进腥臭的混着暗红色的水沟。
      机枪扫射渐渐停止。零星枪声和着垂死的哀嚎,伴着敌人的纵声欢笑回荡在巨大的空场上。董建昌缓慢的移动到王天风身旁。两人在夜幕的掩护下沿着水沟逃离了屠场。
      一辆军车急停在杀戮现场。军官跳下车,气急败坏地叫骂着。他是奉影佐的命令来找王天风的,只可惜所有人都已被枪决。
      远在上海的影佐接到南京的电报大为光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确定了王天风的去向,可惜却来晚了。
      “这帮武夫就会杀人!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只会误了大事。”
      高彬陪着小心站立一旁,“大佐阁下,这个人可没那么轻易死掉。我看还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周边加强搜索。”
      影佐决心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逐一排查尸体,并在周围加强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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