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凌虚千霁

3、第三章

　　严豫的尴尬症，来的快去的也快。这边妹子刚出门，他便立马变得风流倜傥一派闲定，刚才那股子娇羞都哪去了？这人，肯定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
　　这会子室内安静了，严豫开口开始说正事，“杨长兴被抓了。”
　　哀家跟卫樾宣都没接话，只是看着他示意继续。杨长兴被抓了，这大家都知道，哀家要听的，是后面的事情。不然他以为哀家冒着皇家名声受损的风险，踏足这烟花之地，真的是来找姑娘调情的？
　　严豫明显迟疑了，看了哀家一眼又看向卫樾宣。哀家知道他跟卫樾宣更熟，但这么赤裸裸的表现出来，令哀家心里不大高兴。
　　不等卫樾宣出言，哀家先道：“严豫啊，在你眼中，卫樾宣是不是傻逼？”
　　哀家一问话，卫樾宣冷了，严豫忐忑了。
　　“这……当然不是。”
　　此话一出，卫樾宣更冷了，严豫更忐忑了。
　　“卫樾宣明目张胆的带哀家来看你逛窑子，你待哀家能不知道你要讲的事情是何事？”
　　“这……我没逛窑子。”
　　“呵呵。”好一个没逛窑子，刚才哀家替他买单的那些个姑娘都是孽畜不成？
　　“唉，说正事吧。是这样的，杨长兴被抓了，现在还在大理寺衙里面。”
　　哀家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杨长兴只是被大理寺抓了这么简单。若真是这样，卫樾宣早去把人提出来了，何必再拖哀家下水，来这遍地脂粉的含笑楼，除非她真的想拉个狐朋狗友一起逛逛窑子找找乐子。
　　“现任的大理寺丞是李忠，出了名的铁面青天，并且爱记私仇。”
　　这……如此相悖的特性，怎么就能撞在一个人身上？不过，大理寺丞之前并不是李忠，颜子非这小子是何时换的人？
　　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大家都懂。杨长兴这个混蛋小子，好死不死得罪过李忠，还是往死了得罪下辈子都得记着仇的那种。
　　“李忠已经连夜审了好几趟了，不知道杨长兴是不是把该招的不该招的都招了。不过杨长兴是左太尉的心腹，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把太尉出卖了吧。”
　　什么叫该招的？什么又叫不该招的？只要是大理寺想要知道的，那都是不该招的。
　　哀家与卫樾宣相视一眼，均不发一言。人心这种东西，哀家打小就不信，想必卫樾宣同样不信。
　　严豫把知道的吐个底儿朝天，完了转身就跑，也就一溜烟儿的功夫，连个味儿都没了。就这么怕引火烧身，不愧是衣冠禽兽。
　　卫樾宣从进门坐下就没说话，这会儿突然看着哀家，道：“你欲如何？”
　　哀家冷笑，“能如何？这是个可大可小的事情，就看怎么做了。你若想让哀家拟道懿旨找大理寺提人，大理寺不敢不放人。只是，颜子非那边……”
　　哀家不说完，卫樾宣一样懂。这件事情，卫樾宣要是不顾及着颜子非，早动手了，哪还用单独拉哀家出来。
　　“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在皇宫待久了，竟待的木讷了。”
　　卫樾宣什么时候都不会对哀家嘴下留情，从小到大，哀家向来不介意。
　　“哀家不着急实属正常，哀家这头二十载，已经把能过的都过了一遍，除了嫁人。现下哀家都是皇帝的太后了，要是再嫁给别人，颜子非还不得把我剐了。所以，无论怎样，哀家都赚够本了。你就不一样，六王爷的聘礼都下了两年了。你要就这么赴了黄泉，六王爷再聘他人，你能赴的甘心？”
　　卫樾宣当真一点都不急，“赴黄泉这种事情，急不得。”
　　哀家只是笑笑，“是啊，急不得，急不得。”
　　卫樾宣啊卫樾宣，哀家才不会以为你真的一点都不急。我容家要是倒了，你卫家的死期还会远吗？咱两家，一个左太尉，一个右太尉，干了什么事，大家伙心里明白就成。反正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这船要是沉了，谁都没跑。
　　哀家无比轻松，往椅背上一靠，“走一步看一步咯，先找人去打听打听，杨长兴都交代了什么。如果还来得及，非常时期，那就非常手段好了。”
　　如果杨长兴敢交代出去什么要紧的事情，那就得挟持着人，找他串口供了。如果还赶得上他没说什么，那就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然呢？真等着颜子非找到认证物证，杀个容卫两府满门？不怕死那是说给卫樾宣听的，这大好的年华，盛世繁华还没看够，就赶赴奈何去喝汤，这不是哀家的风格。
　　哀家乏了，不想赶着回宫，也不想回府见那个给哀家惹了一身事的亲爹，便赖着卫樾宣不放。这一赖，竟赖出来一场热闹看。
　　大将军府上，今儿来了稀客，卫樾宣的远房小表叔魏昭然，打小在大将军府住了四五年，也算是她半个青梅竹马。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卫樾宣明显皱了眉头。哀家也明显看见了她头顶上迅速聚拢而来的乌云。
　　哟吼吼，今儿没白来。小时候的画面，一下子如决堤的黄河之水，汹涌而来。魏昭然从小就是个让人头疼的主，上房揭瓦的事不怎么干，就喜欢嘴欠。你说什么，他都能回一句噎死你的话，让你见了他就咬牙切齿。但他是客，卫樾宣再恼火都不能动手揍他。哀家往他那撩了一眼，不厚道的很想笑出声。现在的魏昭然，怕是让卫樾宣更恼火。
　　“唷，表妹回来啦。且陌也来了哦。”
　　哀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胆敢叫哀家的芳名，活腻了是吧。不过不用哀家动手，自有人会教育他。
　　果然，卫樾宣额头青筋暴跳，“表叔好。”这一句问好，可谓是咬牙切齿。
　　本以为卫樾宣专门叫了一声表叔，他就不会乱了辈分的乱喊人了。可是这么多年了，哀家对魏昭然的脸皮一直都极有信心。果然，魏昭然呵呵一笑，无比潇洒道：“表妹莫要叫我表叔了，我没这么老，也就比你大了两三个月罢了。”
　　卫樾宣冷哼一声，进了花厅。
　　魏昭然也跟着进来了，“表妹莫不是去了含笑楼？”
　　此话一出，哀家顿觉手中的茶水过烫，差点没捧住给摔了出去。结果稳了稳，又放回了桌面上。
　　卫樾宣不输给哀家，脸上也是痛苦的神情，“魏昭然，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们进含笑楼的时候。”魏昭然一提含笑楼，脸上的神色就变得很诡异，“表妹，你尚且年轻，要懂得节制。含笑楼虽好，但去多了伤身。”
　　卫樾宣的眉毛都开始跳起来了，这是真被气到了。哀家很同情她，气成这样了还得忍。不过哀家也是淡定无能了，想哭又想笑，去含笑楼这种事情，就是被颜子非直接撞见了都比让魏昭然撞见的好。
　　哀家趁着端起茶盏的功夫，不着痕迹的侧着身子，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这人都这样了，为何还不跟他撕起来？”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跟他翻脸了。”
　　哀家一口参茶差点把自己呛死，最后稍微平静了一下，道：“看哀家来助你。”
　　“你打得过他？”
　　卫樾宣那很明显怀疑的眼神，看的哀家极想揍她。不过哀家还是忍了。若不是打不过她，哀家何须天天看她白眼？
　　“哀家打不过他，但哀家是太后啊。”
　　哀家一笑，她就懂了。淡定如她，悠悠端起桌上的参茶，轻轻抿了一口，“原来做太后，还真能有点用途。”
　　“那是自然，世上能打赢我的，多了去了。但是能打赢太后的，怕是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