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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某点历史文男主叶良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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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柳四娘又来到了暗牢前,驻足良久。
柳四娘最终还是进去了,她站在牢门外凝视着那人。
他还在睡着,昨日一番折腾让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愈发不好,额际带着冷汗,面色苍白。走近了才发现他面色带着不健康的红晕,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却还泛着水光,唇紧紧抿着,颜色淡到近乎透明,却是已经昏了过去。
昨日的粥还在地上,一片狼藉。
她走到近前,那人恍若未觉,动也不动。
柳四娘知道他有一身傲骨,即使如今被自己碾落成泥,也是丝毫也没有一丝半点屈服的意思。柳四娘不禁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抚上他的面颊。
“何必呢?”
经过一夜的思索,她已经明白,或许事情并非如自己原本所想的那样。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仇恨便是仇恨,毁了自己,也毁了他。想来,纪氏也不过是皇帝手中一枚棋子,世上兴衰,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柳四娘看着他,便觉心酸不已,沉默了一会,一手搭在乔衡腕间,手底脉搏微弱之极,分明是油尽灯枯之兆。
柳四娘大惊,忽然忆起年少时,那人虽体弱多病,却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如今却是孱弱至此……
柳四娘又转眼看着一地刑具,有些惘然。
已经醒来的乔衡还是那样看着她,终是叹了口气。
终于带着几分讽笑开了口“不会用?无妨,我来教你……”乔衡语气甚是温和。
乔衡对种种奇形怪状的刑具如数家珍,不但把用法与效果讲得清清楚楚,更是能加入些关于它们的小故事。
这等阴狠之物,背后尽是些腌臜龌龊,难以启齿之事。
乔衡讲起这些,却是一派光风霁月的神态,面色如常,语气平淡,简直像是长辈在与儿孙讲解学业。
乔衡微微一笑:“你只需这般,便能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四娘猛地抬头,说道:“你果然是……对刑讯的手段了解颇深呀!”这句话说道最后,柳四娘已是咬牙切齿。
“看来千户大人定是想亲身试试了”柳四娘突然柔柔的笑了起来,一只玉手拂上了他的脸,“我怎么舍得……让你…失…望…呢?”
…
乍一看真似师徒相处,言笑晏晏。
只除了乔衡身上不断多出的又深又细的伤口,最是疼痛,却流血极少。
柳四娘痴痴地笑了起来:“天道好轮回,纪鉴平呀纪鉴平,你当初施刑时,可想到今日!”乔衡依旧微笑着,面色却白了几分。
终于,当一根三寸长针刺穿乔衡手掌之时,乔衡动了!
柳四娘身形摇晃,竟是要倒下去。原来是乔衡点了柳四娘的睡穴。
先前种种忍耐,不过是为了诱她在施刑时牵动自己的某些穴位,以达到强行激发潜力的目的。
乔衡从来不是以德报怨之人,然而这具身子太过虚弱,勉强激发的潜力,怎堪挥霍?他看也不看地上的四娘,披上狐裘,转身走出暗牢。
乔衡初时尚能稳步拾级而上,盏茶时分过去,已是脚步虚浮,浑身上下无处不痛。然而台阶绵延而上,简直像是没有尽头。
待他终于扶着墙壁,走出甬道之时,却看到一挺拔身影立在前方。
那人听到动静,回身一望,便看到一个瘦弱男子从暗牢之中掠出,眉间略带郁气阴戾,却是那纪纲的侄子纪鉴平了。心中便道,这边是我那徒儿心心念念想着的人?纪纲已死,这纪鉴平也不过是个无根之木,翻不起什么浪了,可惜了我那徒儿一颗芳心错付。
心中想到徒儿娇弱身姿,不免有了几分可惜。自穿来这明朝,徒儿这般颜色也是女子中少见。这人能抛下一些顺了我那徒儿便罢,若是不从,少不得要好生安抚徒儿一番。他心中自有一番怜香惜玉的心思,看这纪纲走狗不免更是不喜。
想到此处,他开口便道:“在下礼部侍郎叶良辰,观四娘弱质女子,心中怜惜便收她为徒。你既是四娘心上人,之前所为自有四娘分说,我便问你,对于四娘,你可有何打算”
“我如何不知道近来搅动京城的风云人物叶侍郎叶大人,”乔衡面上略带讥讽,“像是叶大人倍受皇恩,在下这罪责,大人也是随随便便便免了。”
叶良辰闻此,心中好不着恼,这人忒的不识好歹,若是他服软讨好,自己日来皇恩正盛,少不得替他脱罪一番,放他成全了四娘一番心思。如今看来竟与他那叔父一般,是个冥顽不灵的人物了,可惜了那娇美柔弱的柳四娘,待我除了此人,需得为四娘未来好好筹划一番才是。
便道:“纪大人少说也是锦衣卫千户,为四娘计,才将纪大人移至此处,现下我观纪大人傲骨铮铮,倒是比你那叔父更有气节些,想是不需我多管闲事,自有刑部处置。”
乔衡嗤笑一声:“罪人可受不起少宗伯一声纪大人,听闻叶大人将我那柳家世妹收作徒弟,不知大人有何相教”
叶良辰闻此不觉有些羞愧,道:“四娘家学颇丰,本官倒有很多要求教与她,却是见她一弱质女流,无凭无倚,不忍她受人欺辱,以师徒之名庇佑于她罢了。”
他堵在门口,乔衡出入不得,只好倚靠在暗牢门前,喘息一会,感觉体内稍作平复,不禁有些郁郁。刚刚强行激发了这身体的潜力撇下了柳四娘,却不想在这里被拦了下来,如今看来,此行是出不去这牢笼了。
想到这里,出言便是讥讽:“叶大人自是怜香惜玉的,想我死之后叶大人替那柳家四娘报了血海深仇,四娘托庇于大人,如此小意温存一番,这世间女子少不得芳心渐付了。却不知少宗伯家中可有爱妾,如此师徒,还有何人敢求娶与她!我看不过是叶大人作为男子的妄想,见柳四娘貌美便魂相授受了吧!柳家如今破败,少宗伯怕是瞧不上,只从此多了一个添香侍水的美徒,方不辜负叶大人这一番筹谋了!”
这一大篇说罢,身体终是支撑不住,忍不住咳了起来,愈咳愈烈,咳出了些血丝出来,脸颊带红,其他地方却更加苍白了。他眼窝深陷,略通岐黄的便知此人方不久于人世了。
叶良辰闻此,面上阴晴不定,他知道自己是没这龌龊心思的,不过是怜惜女子,庇护与她罢了,可是他却不能说照此发展,还能不是如此。想来是个男人,有这么貌美柔弱的女子托庇于自己,或多或少潜意识里总是有些倾向。可这又如何,男人的劣根性罢了,这个时代,有自己的庇护这柳四娘才能活得好些。想到这里他面色方晴,心中却恼恨这走狗言轻自己,不由有些恨恨。
便道:“四娘心中虽有才德,但不过是个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罢了,有我照扶,不知比独自飘荡好了多少,难道还要如你这般害她全家,任她飘零吗?”言语中,竟已是默认了乔衡那番话。
又道:“是了,你本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贼子,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多余!”
乔衡闻此不由得大笑起来:“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是极,是极。这世上竟是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所言更为有理。我纪氏是害她家破人亡不假,但难道少宗伯忘了,以柳家之灾害得皇帝与我叔父离心的,不就是你吗!便让那柳四娘自与你为妾为婢好了!都是自己所选所求罢了!”
情绪激荡之下,呼吸更为急促起来,头晕目眩,腿脚也是支撑不住,靠着门柱缓缓坐下。
…
此时柳四娘从后面暗牢冲了出来,原来乔衡本就无力,强行提气才点了她的穴道,这一会便已醒转,已是在后面听了有一会了,也不现身,神情独自犹疑。正待细思便见他倒下,不由得神色大变,出来欲要相扶,但纪鉴平原本也是锦衣卫千户,好大男儿,即使磋磨至此,又岂是她一女子所能支撑,便也跟着坐倒在地。
那叶良辰见此,不由咬牙。他经刚刚那番话确定了自己的心思,想自己自来此世,改变了多少历史进程,命运轨迹,就连锦衣卫指挥使,大权奸纪纲都被自己使计让皇帝起疑扳倒,此时哪里还能忍得柳四娘如此,喝到:“四娘!过来!少教这贼子害了你。”却是忘了,若无他的筹划,那纪纲又哪里注意的到这小小柳家。
柳四娘置若罔闻,兀自扶着乔衡,思及刚刚所言心中好是悲苦。
叶良辰见她不理会自己,面色一黑,不知她听去了多少。转念一想,这柳四娘日后还要倚靠自己,又有这些日子的相伴,待日后与她小意解释一番,那还能不入自己帐来。便又放开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