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梦里寻

8、插秧

　　有了这个念头，张菁一改之前懵懂混日子的状态，开始有意关注村里人的生计问题。这才发现，老天对她还算不错。

　　张虎饶氏夫妻在村里算不上富户，但日子也过得去。他们不是苛待孩子的人，家里日常吃用还算大方。两个孩子虽然面黄肌瘦的，可是这是此时穷苦农民的群像，其实长个子都没耽误，只是实在没条件往大骨架上贴膘。在这个换亲、卖女儿很常见的穷困山落，张虎能把女儿正经发嫁就算的上好耶娘，更别提他那天还放下话来要给五两压箱银。五两需要这个家庭攒两年，能对女儿这般好，乡里很难找出第二家了。张菁在心里默默对老天爷的手下留情表示了感谢。

　　抛开这些，单纯地总结此时村民的谋生手段，那么无疑，最根本的还是种地，收获粮食卖钱。这方面，她可以从改良耕种方式、提高单位土地产量着手。不过，她所在时代粮食产量之所以能翻几番，靠的是袁大大的杂交水稻改良和高科技机械耕种，离了这两大重要支持，就凭她有限的异世耕种常识，她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帮助增产增收。而且，容她小人之心，家里就是多了收入，能送人去书院了，那也可能轮不上她。不说她哥了，他哥很快成亲，家里就要有小侄子了。阿耶阿娘固然疼她，但能不能在某些时候越过家里的男丁，她不想赌。且看吧，可以的话，她当然愿意家里过得更好些，哪怕要花心思说服张虎他们相信她的理论呢？

　　种地之外的副业就多了，不过大体还是可以分为手工业和服务业两大类。手工活儿包括竹器编织、制衣绣花等，张菁自忖没这手艺。这个时代，手艺都是不外传的。前世拖信息化的福，各种知识倒是廉价易得，可是没有足够的爱好或者生存压力，谁能静下心来去钻研？也许有吧，反正张菁不是，这会儿想起来她扼腕不已。短暂的哀叹过后，暂时撇下这个方向的思考，再考虑下服务行业——媒婆、人牙、厨娘、婢女，女人能做的也就这些，后两样还只接受肯卖身的，张菁当然不愿意。

　　一时有些卡壳，张菁干脆不想了。钻牛角尖可不好，放平心态，没准哪天好主意自己就冒出来了。

　　这里一年两季水稻，所以初夏的雨下下来以后，张虎饶氏他们就要趁着雨水足，把晚稻种下去。选种，育苗，耕地，犁地，等到插秧的时候，张菁也不能闲着，每天早上做好能吃一天的饭，就要去地里插秧了。她不想下地，被蚂蟥巴在腿上吸血拔都拔不下来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可是农时不等人，她要在这个时候唱反调，铁定挨揍。

　　挽起裤脚，张菁咬咬牙下了地。如果没有讨厌的各种虫子，光脚踩在细腻软乎的泥地里还挺舒服的。泥浆从趾缝里挤出来，酥酥痒痒的，好像在做足底按摩。张菁眼睛准，手稳，所以插下来的秧苗整齐立着，很能看。饶氏埋头苦干的间隙瞄过来，还算满意。虽然姑娘太仔细较真了，速度没跟上来，不过多下几趟地就熟练了，不用她多说。

　　干完活儿上来田岸，张菁感觉腰都直不起来了，还满身满脸的汗。而且，果不其然，小腿上巴着好几条蚂蟥！虽有心理准备，张菁还是没忍住尖叫：“阿娘！我腿上好多蚂蟥！”饶氏没好气：“这还是个稀罕事儿吗！别用手拽，拽不下来的，回去拿根烧热的木棍一烫，它自己就掉下来了。”也大中午的了，“算了，都回去吧，下午太阳没那么晒了再出来。”张菁跟听到圣旨似的，心中大定，一马当先地冲回去，手脸都顾不上洗，先把灶里的火生起来——万事都没有把吸血虫弄下来要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菁感觉自己头晕，犯贫血了。蚂蟥掉下来，地上几滩血，这得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张菁恨恨地把蚂蟥扔到灶膛里，这才稍稍消气。

　　饶氏他们才进家门，看张菁一脸恨恨，没忍住笑。尤其饶氏，还打趣：“看来以后得给我姑娘找个不用下地的人家，不然不得被外人笑话了去，农家姑娘还有怕蚂蟥的呢。”张菁没反应过来大家为什么笑，注意力集中在三人小腿上的蚂蟥，急忙上前，一人递过去一只冒着火星的柴火棍儿。听到饶氏的话，才知道自己闹笑话了，红着脸过去要摇饶氏的胳膊，求她不要说了。没想阿娘能更打击姑娘，扭身避过她的手，嫌弃道：“别，别过来，你两只爪子可没洗。你一过来，我这衣服就脏得不能看了，这几天可没功夫洗衣服。”张菁一跺脚，去井边打水洗手脸洗脚去了。

　　“身体年龄小了，我就真的当自己是个八岁小姑娘了？”张菁一边撩着水，一边觉得自己刚刚红脸、跺脚太不应该了。“竟然还试图跟没比我大几岁的阿娘撒娇！可不能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