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明月|张良&少羽}曾经年少》惑白挽酒謝澄歌

4、始、四

　　你在楚军中，虽没有一官半职，却是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身为军师的范增师傅曾私下与荆天明对弈谈聊时，对着他这么打趣道。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是勾勾唇无声一笑，末了才应了一句，范师傅不要笑我了，少羽那家伙就会仗着大哥的身份占我便宜。哪来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荆天明没有说谎，少羽，真的只会占他便宜。
　　他从来不曾想过要对方的权利，只希望两人的情谊不要变调就好了。
　　……他明明知道只要他开口，我根本拒绝不了的。荆天明心里暗想。所以在鸿门宴上，少羽对自己说，小子，记得戴个面具。
　　想当然那个时候，自己对于少羽的做法很不解，却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少羽不再是昔日小圣贤庄时的子羽，而他也亦非只是对外宣称的儒家子明那般简单。少羽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量，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配合。
　　子羽是如今的西楚霸王项少羽，项王；子明亦非仅仅只是儒家弟子，他是荆天明，更是墨家的巨子。说实话，在那个时候，荆天明没有想那么多。比起刘楚两军的攻秦大业，墨家，以及其他诸子流派，则是倾向于安顿安抚百姓。刘邦再怎么针对少羽，也不会无缘无故将战火引到他身上来。
　　有些战争，需要有庞大的军队，而他们是江湖人，能够涉及的地方没办法很多。
　　荆天明会答应戴上面具赴宴，一则是因为好兄弟的要求，二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随刘邦来赴宴的还有一个，故人。
　　一个，多年前的，故人。
　　宴前，荆天明戴着面具，一边听着范师傅对这少羽念念叨叨苦口婆娑地叮嘱着一些必要事项，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总之就是事无巨细地详说一遍。一边调整了它的位置，好让自己舒服点。哎，这个面具摸起来手感还不错，就是透气似乎不怎么好，戴着略感闷。
　　也对，自己已经有一张脸皮了，何必再戴一张皮？这样不闷才怪，你说是吗，少羽？用余光瞥向心中所想的人，不料正巧对上对方的目光。那双眼中有着笑意，还含有一丝怀念。说起来，这个面具好像是少羽年幼时，家人送他的礼物来着。啧，应该是那家伙所珍视的东西，就这么让他戴着真的可以吗？
　　……万一等会儿要是打起来了——不要乱想，会没事的。
　　即使荆天明一再告诉自己，不就是大家吃个饭听人认个错而已，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但是想归想，事前安慰并不能代表什么。该来的还是会来，挡也挡不住。
　　就像他们都不太想见某位故人，但是对方还是出现了。

　　因为他被告知隐藏身份，于是着装打扮与一旁的军士并无二样——荆天明真的是很嫌弃这身盔甲，就算是自家兄弟以前的，他也还是嫌弃，只因为不喜欢这么重又拘束的玩意儿。
　　宴会上的气氛不错，至少看起来时这样的。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尔后在听到犹如羞辱般的言语自少羽口中说出时，不得不说，荆天明是有一瞬间的错愕的——那绝非他所熟识的少羽会做出的事情。不过也就一瞬间，荆天明马上就恢复了镇定，还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不然自己可不确保能够保持面无表情。
　　一句“刘邦知错”后，营帐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哄堂大笑。不知为何，这个时候的荆天明没有去在意少羽，而是将视线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张良，刘邦的，谋士。
　　荆天明看到的，是张良垂下眼帘，脸上的神情平静，就站在西侧漠然不语。直到少羽说，要刘邦沥血请罪，对方才同刘邦的人一起，随着刘邦的跪地而一起跪下，向少羽。
　　他不知道此刻少羽的心情如何，看着自己从前的师长向自己屈下双膝……张良，他们的三师公、以前的，或许更是少羽心中——少羽啊少羽，你还好吗？
　　反正荆天明自己很不好，非常得不好。
　　十指紧攥，掌心传来的痛楚，怎可和心中的痛楚相提并论。无奈，无力，无能，无气，却做不到无悔。他是因为担心宴会上刘邦……的人会使诈，所以才不放心地一同出席宴会。不过如今看来，倒是要怪自己的承受能力有限了。荆天明心里想着，视线在几人身上来回，最后定格在一处。
　　之后的少羽不断发难为难刘邦等人，项伯舞剑意在沛公啦，还是故人代替来献玉，又或者是事后范师傅发火斥责少羽……这些都已经不是重点了。
　　荆天明非常清楚地记得，张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与漠然——至少在他们面前是这样的。他也多少可以猜测到，让刘邦来向少羽认错，宴会上的低眉顺眼喝忍让，之后让人先行离开自己代人来献玉，这些种种，都是张良为刘邦谋划的计策。
　　其实真相也跟他想的八九不离十了。
　　宴会一结束，刘邦阵营的人都离去后，荆天明第一件事情就是换下了身上的盔甲装。接着就在他踌躇着该不该找少羽谈谈心的时候，对方就出现了。后来嘛，这家伙一手提着大酒坛，一手勾着他的肩膀，两人走向距离营地不远处的小山坡。迎着凉凉夜风，荆天明就这么看着对方，看着对方抄起酒坛就一股脑儿地灌着自己。
　　酒坛很大，分量足够两人对饮了，也就这家伙能够一人一路无事样的提过来。
　　少羽就自己一个人猛喝，似乎没有换他喝的意思。
　　后来，荆天明实在看不下去对方那像是给犯人灌毒药的猛喝，干脆扑过去抢过来，自己也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可惜，他的酒量一直以来就不怎么好，所以几大口后，他就不行了。
　　迷迷糊糊间，荆天明顺着习惯靠上了对方的肩膀，感到有臂弯搂住了自己后，其实他是打算就这么睡过去，反正怎么着也有人背自己回去。
　　咳，反正就某方面来说，少羽还是对他很好的啦。还有，混蛋少羽，明明我才是大哥好吗！谁跟你争了！
　　就在他忍不住睡意要睡过去后，却听到对方喃喃的话语，那是少羽在今天对他讲的最后一句话。
　　——天明你知道吗，你大哥我啊，总算是……逼走了他。
　　心中蓦地涌上了一阵酸涩。

　　（荆天明一直都知道项少羽最深的秘密。他以前有想过替对方转达，可是楚汉之争里，他和那人却偏偏是敌对的双方。
　　于是他害怕、他踌躇、他不敢，他恐惧这个秘密暴露在此时此刻暴露在那人眼前后，少羽会受到的伤害。所以，他选择沉默，选择了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