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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元后宫的女人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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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元后宫的女人们
1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冯姑姑道:今天秀女终选,昭仪去看看吧。
英儿道:不想去看,没兴趣。
冯姑姑劝道:昭仪务必要去,后宫有规矩,选秀时必须后宫的所有女子都在场。再说,后宫里只要是皇上的女人,就都是敌人,多认识一下对方,也可做到心中有数。
刘婶也劝道:是啊昭仪,去看看吧,我们初来乍到,多认识一些人,也好尽快熟悉周围的环境。
英儿兴趣阑珊道:好吧,去。
秀女终选地点选在皇宫内的一个大戏台子上。
台下坐着穿戴得姹紫嫣红的后宫女子们。皇上和太后坐在正中央,两边分坐着大皇后静皇后和二皇后奇皇后。
穿着跟昭仪身份相应的正式宫服的英儿在一个写着自己名字的椅子上坐了。
那一排椅子只有英儿一个,其他都是空的。
见英儿心怀疑虑,旁边一个管事宫女说:启禀蕙昭仪,这排椅子是给今年新入选的妃嫔安排的,您是第一个被册封的,因而你的座位在这儿。
这时主考太监喊着:终选开始!云南行省凝香儿。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穿红衣、着花冠锦鞋的女子从后台凌空而出,那女子腰间挎有一小鼓,边击鼓边跳舞,身体柔软得像面条一般,只见她边跳边唱:
天风吹兮桂子香,来阊阖兮下广寒。
尘不扬兮玉宇净,万籁泯兮金阶凉。
玄浆兮进酒,兔霜兮为侑。
舞乱兮歌狂,君饮兮一斗。
鸡鸣沈兮夜未央,乐有余兮过霓裳。
吾君吾王兮寿万岁,得与秋香月色兮
歌声如莺声燕语,轻灵宛转,舞姿若鸾鸟瑞鹤,引人浮想连篇。顺帝拍手道:好!
众人也连连拍手。
就见那凝香儿又腾空跃起,鞋帽也随之飞向空中,待凝香儿空翻一周后,起身的刹那恰好穿戴好鞋帽,分毫无误。
顺帝乐得一副心花怒放模样,再次拍手大叫道:好!
凝香儿的表演完毕,顺帝一招手,凝香儿便走下台来,偎进顺帝的怀里。
顺帝拥凝香儿入怀,揽其腰,抚其脸,道:人言古有霓裳羽衣舞,如今卿之舞当可称为‘翻冠飞履之舞’。封凝香儿为才人。
主考太监随即在旁喊着:云南行省凝香儿封为才人。
凝香儿暂出顺帝怀,跪地道:臣妾谢主隆恩。
顺帝道:刚才此歌叫什么名字?
凝香儿道:启奏陛下,此歌叫《天香亭歌》
顺帝赞道:好一个天香国色、歌舞兼备之女。赐座!
那凝香儿便坐到了紧靠英儿身边的空椅子上。
主考太监又大声喊着:下一个,江西行省张阿玄。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紧身衣的貌美女子走上台来,一副心灵手巧的样子,旁边的侍从端着一些叠得整齐的各色布料走上台来,让台下的人很是疑惑。
那张阿玄,忽然摊开右手露出了攥在手心里的一把小剪刀,裴公公见状惊呼:
护驾!小心刺客!
警卫们立即拔剑出鞘,上前将顺帝围起来,其他后宫女子们也紧张万分。
只见那张阿玄不慌不忙地挥动着小剪刀,剪裁起布料来,很快又挥动针线缝制起来,三下五除二地,一件昆仑巾做成了!
只见这昆仑巾,上起三层,中有枢转,玉质金枝纫采为花团,缀于四面,又制为蜂蝶杂处其中。行则三层磨运,百花自摇,蜂蝶欲飞,皆作攒蕊之状。
又很快,张阿玄做成了一件飞琼流翠之袍,她穿着袍子,带上昆仑巾,袅袅行步,缥缈如月宫仙子。
众人赞叹惊呼,顺帝也惊呆了,指着张阿玄对众妃嫔说道:张气宇清越,封为丽嫔。
张阿玄上前跪地道:臣妾谢主隆恩。
张阿玄示意一个随从将礼物拿来,张阿玄奉上道:这是臣妾亲自为皇上缝制的绣丝绞布之裘、雪叠三山之履,春阳一线巾,望帝不要嫌弃。
顺帝心生好奇,当时便穿上了,众妃嫔皆惊呼:太好看了!皇上这份打扮如仙人也!
裴公公拿过一面镜子来给顺帝照,顺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洋洋自得道:朕若是每天打扮如此,岂不如仙人般?即便是不吃不喝,想必也不会饥饿,还能和神仙道长交友,这天下对朕就是粪土耳!
听到这里,太后和角落里的太监总管都都神秘地一笑。
只见顺帝又说:要修一座宝光楼,专门用来存放张丽嫔做的这些云霓之服。
裴公公道:喳!
张阿玄跪地道:臣妾阿元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帝道:阿元?
张阿玄跪地道:阿元乃臣妾的小字。
顺帝道:这字喊着亲切。
随后,张阿玄也坐到了英儿身边。
主考太监又大声喊着:下一个,四川行省戈小娥!
话音刚落,有小厮用平板车推着一个大木盆走上台来,众人均惊愕不已,“怎么回事?”宫女们叽叽喳喳不已。
这时,清脆的水声哗哗响起,忽然从大木盆中缓缓升起一个滴水的绿衣女子来,那天生丽质的女子亭亭玉立做舞蹈状,白皙如雪的皮肤如丝缎般光洁滑腻,偏偏两颊白里透红,如桃花含露,整个人如一枝出水荷花般娇翠欲滴。
顺帝看得如痴如醉,道:《诗经》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一个夭桃女也!来呀,封淑姬,赐号‘蹇桃夫人’。
主考太监大声念道:四川行省戈小娥,封淑姬,赐号‘蹇桃夫人’!
戈小娥缓缓出水,落地后走到顺帝前玉面含羞地跪拜道:臣妾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帝将刚才自己脱下的外敞披在戈小娥身上,眼神见充满怜惜。
众多嫔妃也许是相比之下,产生了黯然失色的感觉,整个选秀场鸦雀无声。
随后,又选出了支祁氏,才人英英等。
在今天这个场合,静皇后一直面如止水地拨动佛珠,奇皇后则两眼灼灼,那双葡萄大眼恨不得将每个尽力表演的女子都灼为灰烬,但在场的每个后宫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自身的卑微感。
英儿同样有这种感觉,自始至终,皇上都没有看她一眼,好像压根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一样。英儿产生了一种严重的挫败感,皇上喜欢她的时候,她紧张、恐惧,唯恐皇上有与她亲近的念头,可是当皇上对她置之不理的时候,她又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紧张。
场合散罢回到漱芳斋内室后,英儿酸酸地对刘婶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选秀时让后宫的所有女子都在场的原因了,是为了让后宫的女子意识道,自己有多么卑微,是让大家眼睁睁地看着,铁打的皇宫,流水的后宫女子,长江后浪推前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取代,从而在这深宫内更加谨小慎微。
刘婶看着英儿的脸色道:昭仪,你嫉妒了,说明,您心里有了皇上?
英儿的脸微微一红,捂着自己的脸道:怎么会?
英儿忽然想起个事来,对刘婶道:那个在扬州入选的唐袅袅,不是已经通过了二道选拔,并且和我们坐同一条船来的大都么?怎么没看到她参加终选?
刘婶道:是啊,我也一直为这事犯嘀咕哪?
而那奇皇后,回到兴圣宫后则呼啦一下将桌上的杯碟等推到地上,大叫道:张阿玄那个贱人在宫外怎么知道的皇上的尺寸?!
众宫女跪倒在地一声不吭。
奇皇后忽然上前揪起一个宫女的头发道: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
那个宫女道:奴婢不敢!二皇后明察,不是奴婢!
奇皇后叫道:不说是吧,用酸刑!
兴圣宫的2个小太监就上前将那个小宫女抓了,一个太监便去厨房拿了醋来,往那个小宫女的鼻子里灌醋,那小宫女难受地哭泣着:二皇后饶命,真的不是奴婢。
奇皇后又上前揪起另一个宫女的头发道:簪花,是你透露出去的?
那个叫簪花的小宫女道:二皇后明察,不是奴婢!
奇皇后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也不说是吧?用臭刑!
兴圣宫的另2个小太监就上前将这个小宫女抓了,一个太监便去外面端了臭气难闻的干粪来,往那个小宫女的嘴里塞着,这个小宫女性格刚烈,用仇恨的目光盯视着奇皇后,一句也不讨饶。
奇皇后道:吆喝,这性子还挺烈,一看就是她透露出去的,再动用“蒸骨”刑!
一个小太监坏笑道:喳,奴才这就去抱柴禾。
瞅着几个小太监分神的功夫,簪花忽然就向宫墙上撞去!瞬时间,簪花头上鲜血直流,宫墙上血迹斑斑。簪花很快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兴圣宫内一时间静无声息,奇皇后一个上午的妒忌之气这时才似乎撒了出去。
奇皇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个被灌醋的小宫女被松开了。
可怜这两个小宫女,才十四、五岁的样子,还一脸的稚气。
这时,有太监报:二皇后,荣禄大夫朴不花大人来了!
奇皇后面露惊喜,抖着手帕吩咐着:赶紧的,收拾了。
很快,簪花被从侧门里抬走了,一盆正盛开着猩红色玫瑰花的花盆被搬到了那处宫墙处,挡住了墙上的血迹斑斑,兴圣宫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温馨华丽。
奇皇后赶紧对镜整理了下鬓发,又往脸上涂了些脂粉,自我满意后才道:宣!
掌声太监喊道:宣!
长相魁梧、一脸机敏的宦官朴不花提着些东西走了进来,施礼道:给皇后请安。有从高丽家乡来的故人捎来了家乡的特产,朴不花特地给二皇后送来。
奇皇后道:荣禄大夫有心了,给荣禄大夫赐座。
奇皇后给朴不花使了个眼色道:故人可知否我家乡父亲和兄长的消息?
朴不花道:知道。
奇皇后吩咐左右道:本宫和荣禄大夫要谈些家乡私事,你们都退了吧。另外去上书房把二皇子接来。
众奴婢道:是!
左右都退出去了。宫室内只剩下了奇皇后和朴不花。
朴不花道:我知道二皇后今天肯定心情不好,所以过来看看。
奇皇后伤感道:做一个皇上的女人就能承受这些么?绵绵不绝的新人,永无止境的争相讨好,早知如此,还不如——
奇皇后说着用手绢抹起了眼泪。
朴不花警觉地看了眼外面,“嘘”了一声,然后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见无人,便走回到奇皇后身边,拿过奇皇后手里的手绢默默地帮她擦起眼泪来。
朴不花恨恨地道:二皇后放心,我会想法将那些招惹你伤心的女人一个个地捏死!就像捻蚂蚁一样,一个都不留!
说着,那朴不花伸出一个兰花指,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捻死蚂蚁的动作。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母后!
朴不花赶紧离奇皇后远一些,危襟正站的样子。
一个十二、三岁的英俊少年跑了进来,喊着:母后,儿臣回来了。
奇皇后满脸慈爱地看着爱子道:快看,是谁来了?
朴不花赶紧施礼道:臣给二皇子请安!
二皇子达腊看见了朴不花,亲热地向朴不花怀中扑去,喊着:老师!
朴不花抚着怀中的达腊绒绒的头发道:真好!半月没见,二皇子好像又长壮了。
奇皇后道:自他出生,便将你调来这兴圣宫照顾,他是你看着长大的。
朴不花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男孩道:这么好的二皇子,又英俊又聪明,又是顺帝的嫡亲皇子,凭什么却让那燕帖古思霸占着太子位?!
奇皇后愤愤不平道:凭什么?还不是凭当今丞相伯颜和太后卜答失里联手把持朝政,而燕帖古思是卜答失里的亲生儿子!
朴不花道:天欲亡一人,先让其狂,伯颜现在猖狂得已无法无天,昨日在朝堂之上,又公开顶撞皇上,惹得龙颜大怒。我若帮助陛下铲除伯颜一党,定能取得陛下的信任,到那时——
奇皇后机敏道:到那时,你就会成为皇上倚重的权臣,而只要伯颜和太后卜答失里一倒,燕帖古思便失去了依靠,太子之位轻而易举地就回到了我的儿子头上。
朴不花施礼道:二皇后,臣现在就去为这事奔走。
奇皇后充满希望地看着他道:去吧。
下午,新入选的秀女们要前去正式拜见两位皇后。
英儿穿上昨日发的宫服,将长发绾了一个髻,再随意插上一只翠玉钗,不施粉黛,草草了事,免得落抢风头的嫌疑。
冯姑姑交代道:上头来了通知,要我们两点钟去坤宁宫拜见大皇后,两点半去圣兴宫拜见二皇后。
大皇后的坤宁宫内,凝香儿、张丽嫔、戈小娥、支祁氏,英英等新入选秀女们都已到了。大都浓妆艳抹,争奇斗艳。
大皇后静皇后身穿一件旧凤袍坐在那里,娴静祥和。
意外的是,二皇后奇皇后也坐在那里,虽然坐在偏座上,可这奇皇后,身穿豪华无比的凤袍、头戴精致绝伦的凤钗坐在那里,雍容华贵,美貌惊人,一下就把大皇后给比下去了。这静皇后,虽然保养得当,可是脸上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众新人施大礼:臣妾参见大皇后,给大皇后请安。臣妾参见二皇后,给二皇后请安。
静皇后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众人,笑容亲切道:都起来吧!
众女施礼:谢大皇后。
奇皇后懒懒地挥了挥手道:都起来吧!
众女施礼:谢二皇后。
英儿随大众起身,看见皇后的笑容时也心头一暖。久闻宫中皇后吃斋念佛、宅心仁厚,今日仔细一见,看来传闻不假。
静皇后笑着说道:皇帝子嗣稀落,所以才急着扩充后宫,给皇家繁衍子嗣,你们都是从各名门望族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希望不负众望,尽心服侍皇上,尽早怀上龙嗣,光耀门庭。
众新人齐声道:臣妾定会努力。
这话却刺到了奇皇后那根敏感的神经上。
奇皇后翻了一个白眼,讽刺地笑了笑,道:姐姐年年见新人,年年都说一样的话,连我都听着起茧了。
这句话把殿里所有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英儿倒有些心疼皇后,毕竟身为六宫之主,竟被人在众人面前如此冲撞。
对于奇皇后的无理,大皇后并不恼,反而笑着问道:那请奇妹妹讲讲,对众妹妹有什么训导?
奇皇后喝了口茶,懒懒地说道:把你们头上的钗子摘一些,免得晃得人眼疼。
众新人尴尬至极,但还是施礼道:谢二皇后教诲,臣妾谨记在心。
奇皇后站起身来,百无聊赖地说:姐姐,你多教导一会儿这些新人,我回去睡一会儿,乏了。
说罢让那个叫青桃的侍女牵着,一步三摇地走了。
众新人施礼道:恭送二皇后。
大皇后接着对一个稳妥的中年宫女说:彩霞,你给大伙念念一些宫规。
彩霞道:是,大皇后。
彩霞拿起一个卷宗,转身面对大家念起来了:
后宫侍从各有定制。皇后侍从二百八十人,冠步光泥金帽,衣翻鸿兽锦袍。妃二百人,冠悬梁七曜巾,衣云肩绛缯袍。嫔八十人,冠文谷巾,衣青丝缕金袍。
……
一些宫规念完后,大皇后道:大家都散了吧。
戈小娥问:大皇后,刚才我们已经给二皇后见过礼了,还需再去兴圣宫拜见么?
大皇后道:去吧,招惹到她,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大家来到了兴圣宫院内,院内坐着的小宫女见状进屋通报去了。
只听屋内传来一个尖刻的充满敌意的声音:本宫刚眯着,谁让她们这么快就来的?让她们等一会儿!我再睡会儿。
接着传来一个刺耳的响动,好像是一个花盆啪地被摔在了地上。
英儿惊得身体就是一激灵。可想而知,以后在这皇宫里的日子,不是那么好挨的。
在院里的连廊上坐等了一个时辰,那个小宫女才出来请大家进去。
那个叫青桃的宫女端着一盆污水出来倒水,忽然哗地一下倒在了戈小娥的身上。戈小娥顿时全身往下滴答着水,身体的轮廓毕现,狼狈不堪的样子。
戈小娥发怒道:你往哪里倒啊?
青桃道:怎么,在皇上面前就是出水芙蓉,在我们面前,就成了落汤鸡了?
奇皇后懒洋洋地在屋内发话了:青桃,你把我的洗脚水倒到哪里去了?
青桃道:启禀二皇后,奴婢不小心倒在赛桃夫人身上了。
奇皇后:赛桃夫人?哦,大家还在啊,都进来吧。
一拨新人进了屋内,施大礼,齐声道:臣妾参见二皇后,给二皇后请安。
奇皇后挑衅地看一眼来人,目光先停留在了凝香儿身上,道:哦,凝香儿,你会‘翻冠飞履之舞’,对吧?在这里表演一下,让我们一饱眼福可好?
凝香儿道:臣妾尊命。
说罢,凝香儿便跳起了舞。她又腾空跃起,鞋帽也随之飞向空中,待凝香儿空翻一周后,起身的刹那恰好穿戴好鞋帽,分毫无误。
奇皇后带头拍起了掌,叫好:好!
一曲舞罢,凝香儿站住了。青桃道:二皇后并没有让你停下,继续跳啊。
那凝香儿便只得继续跳下去。
奇皇后的眼神却不再往凝香儿的身上落了,而是不怀好意地围着张丽嫔转了几圈,张丽嫔顿时陡升紧张。
青桃手拿一把亮晶晶的剪子走近张丽嫔,这里那里地将张丽嫔的那件云裳衣服剪成了碎条条。
张丽嫔噙泪道:你们这是干嘛?
奇皇后道:你不是特会做衣服么?你再将这件衣服重新缝补一次,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多心灵手巧。
英儿龟缩在墙角,顿时觉得胆战心寒。
那凝香儿一直跳着,最后累得气喘吁吁地趴在了地上,而浑身湿透的戈小娥,则冷得浑身直打哆嗦。而穿着一件破衣服的张丽嫔,则全身露肌袒胸,这3个上午在选秀场上风光无限的女子,此时一个个尊严扫地,狼狈不堪。
奇皇后最后冷眼看着她们道:谁如果到皇上那里摆弄是非,小心自己的舌头被割了。都退下吧。
凝香儿、张丽嫔、戈小娥捂着脸哭泣着逃离了兴圣宫。英儿在冯姑姑和刘婶的陪伴下也匆匆离开了那里。
回到淑芳斋后,英儿还紧张地抚着自己的心口,连声道:这二皇后,在宫内竟然如此张扬跋扈,她这是故意给我们这些新人一个下马威。在这后宫之中,恐怕无法长存。后宫的水太深,在这深宫之中,唯有远离争宠,才能远离争斗,安稳一生。冯姑姑,怎么这宫中,二皇后倒比大皇后张狂许多?
冯姑姑道:所谓母凭子贵,这一点在皇宫里表现得尤其明显。大皇后的大皇子夭折。现在,二皇后的儿子达腊皇子,是皇上唯一的亲生儿子,二皇后自然是恃子而骄。
2
当天夜间的养心殿内,顺帝跟白天比像换了个人,一脸严肃地跟身边的脱脱说:你暗中搜集证据,将伯颜党羽全部记录在案,届时一网打尽。
脱脱施礼道:喳!
脱脱又道:为了以防不测,臣为皇上增多了警卫。
顺帝道:好,你下去吧。
脱脱礼毕,从侧门离开了。
这时,朴不花乘着夜色急匆匆地来到了养心殿外,跟守卫说着什么。
殿内,顺帝已低头批阅奏折。
裴公公走近道:皇上,荣禄大夫朴不花大人求见。
皇上头也没抬道:让他有事在朝堂之上上奏就是,何需夜间来此。
裴公公小声说道:皇上,朴不花大人说是为了弹劾伯颜之事求见。
皇上手中的动作一下停住了,道:宣!
朴不花进殿后趴伏在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伯颜老贼,聚敛财富,穷奢极欲,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宁愿拼一死,也要与伯颜拼个他死我活!
顺帝心中一喜,但表面上不动声色,道:朴不花,你弹劾伯颜聚敛财富,穷奢极欲,有何凭证?
朴不花从怀中拿出一叠资料道:臣将搜集到的伯颜罪证都写在了这里。
裴公公接过资料上前献给皇上。
顺帝看罢后道:不错,不过这些证据还不足以给伯颜定杀无赦之罪,你继续搜集吧。
朴不花道:臣领旨!
朴不花回身往外走去。
这时,裴公公又走近皇上道:皇上,负责送绿头牌的管事来了。
管事太监走进来,跪地将绿头牌奉上,皇上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翻了蕙昭仪的牌子。
管事太监笑盈盈地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快去漱芳斋给蕙昭仪报喜!
元顺帝喊道:不必事先通报了,我直接去她里。
刚要走出殿外的朴不花听见了这话,心里恨道:漱芳斋的蕙昭仪?你等着!
只要是奇洛的敌人,就是我朴不花的死敌。
待那个管事太监离开后,顺帝起身走到一边,看着墙上一个身穿戎装的女子画像,痛楚地自语道:梅,又是一年的选秀终选,花红柳绿,各显其能,却都是来跟朕要甜的,唯有你,跟我同苦,却没有和朕共享过一天的甜。想当初,我被叔父派去的官兵驱逐、追杀,是你,跟官兵厮杀,才护住了朕的性命,而你,却香消玉殉于官兵的乱箭之下,让朕如何能不痛彻心肺?
皇上看了一会儿,转身向殿外走去。
裴公公喊:摆驾漱芳斋!
漱芳斋内,英儿正在看书,忽听外面裴公公喊:皇上驾到!
英儿面露惊喜,赶紧起身相迎,皇上已经走了进来,一声不响地坐下了。
看着皇上一脸的阴沉,英儿递过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今天前朝有不快事?
元顺帝啪地将水杯放下,气呼呼道:那伯颜,竟然主动上书让朕封他为王爷。
英儿上前给皇上摁着头上的太阳穴,问:伯颜?听说前些日子他的3个儿子刚从边疆传来捷报?
元顺帝阴沉着脸,将自己心中的思量说了出来:伯颜最近一再狮子大开口,依了他,一来会助长他嚣张的气焰,二来朝中要是开了这先例,他日人人都以自己高功来威胁朕要赏怎么办?
英儿道:既然如此,那便不依他。
元顺帝叹了口气,道:不依?这前线正是用人打仗的关键时刻,朝中将令匮乏,青黄不济。若朕此时驳回他的意思,恐怕边疆难安!
英儿道:那伯颜功高盖世,皇上断不能从了他的意啊!
元顺帝点点头:这些朕自然知道。
说完,元顺帝还是一脸苦闷的样子。
这后宫不理前朝之事,英儿是知道的,可是看见皇上为此这般烦闷,英儿也于心不忍。怎么办呢?
元顺帝看着英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宽慰道:蕙儿,你有话但说无妨。
英儿思考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蕙儿无心参与前朝政事,说这话不过是自己肤浅的想法,若是有错,还请看在蕙儿想为皇上解忧的份上,皇上莫要怪罪。
见英儿真的有所见解,元顺帝也真的起了性子,这小小县令之女,又是如何看待这国之大事的呢?便道:你且说说,朕听着便是。
英儿道:皇上,既然这样,不如把那伯颜的3个儿子从前线给召回朝中,然后派您信得过之人去前线顶住。等伯颜势力回朝后,那边疆之事他便鞭长莫及了,您也可以对此事再从长计议。
元顺帝笑着点点头: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英儿喜出望外:真的吗?
元顺帝顾虑道:不过就算伯颜的3个儿子回来了,他家的那些心腹都还在边疆,所以即使他人在朝中,对于军队还是有发言权。
英儿担忧地问道:那伯颜要是对此不满,会影响到边疆安宁?
元顺帝看了她一眼,极为不屑地笑了一声:这世界,战士是最难控制也是最好控制的。更何况,我大元国战士,个个都是爱国的勇士。
说到这里,元顺帝打了个哈欠,道:朕也乏了,更衣休息吧。
一听这话,英儿的脸色一下紧张起来,跪地道:臣妾身体抱恙,不能侍寝。
元顺帝脸上一红,尴尬地起身便往外走,道:起驾!
裴公公等侍从赶紧跟在后面。
在漱芳斋外,裴公公瞅着皇上的脸色道:皇上,今天新入选的那几位小主,个个如盼甘露般地盼着皇上您临幸哪,今晚摆驾哪位小主哪里?
元顺帝道:今晚回正德殿批奏折。
元顺帝对裴公公解释道:我今天在选秀场——是故意做给伯颜看的,朕知道,朕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转身便汇报给伯颜去。
裴公公会意道:奴才明白了,皇上是故意做一个好色的皇帝样,让伯颜疏于防范。
第二天夜晚,忙碌了一天的元顺帝依然在看奏折,这时,裴公公又走近皇上道:皇上,负责送绿头牌的管事来了。
管事太监走进来,跪地将绿头牌奉上,皇上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翻了蕙昭仪的牌子。
管事太监笑盈盈地对身边的小太监吩咐:快去漱芳斋给蕙昭仪报喜!
很快,冯姑姑来养心殿了,跪地道:回皇上,蕙昭仪说她身体抱恙,不能侍寝。
元顺帝心存疑虑地问冯姑姑:是蕙昭仪真的身体抱恙,还是她说她身体抱恙?
冯姑姑顿了顿道:回皇上,蕙昭仪说她身体抱恙,不能侍寝。
元顺帝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道:是谁给她的胆子,一再挑战朕的尊严?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蕙昭仪不愿承担一个昭仪的责任,就将她降为常在吧。
冯姑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道:奴婢告退。
冯姑姑转身走了。
元顺帝对裴公公指画着漱芳斋的方向道:这么桀骜不训,朕偏喜欢降伏烈马。
3
英儿和刘婶正忐忑不安地坐在漱芳斋内。忽然内务府都总管带着一帮小太监闯了进来。
都总管道:皇上有旨,将蕙昭仪降为常在,那么,这宽敞明亮的漱芳斋就住不得了,立码搬吧。
刘婶担忧道:为什么?
都总管阴阳怪调道:这皇上的私事,杂家不知。
这时,冯姑姑回来了,装作情绪低沉的样子走到英儿跟前道:因为蕙昭仪不侍寝的事,皇上发怒了,所以便——
英儿如释重负般道:我明白了,我们马上搬吧。
说着便亲自收拾起行李来。
只简单的几个包裹,只刘婶跟着自己挎着包袱往外走,漱芳斋内的其他侍女、小太监并不跟着自己离开,包括冯姑姑。
见英儿脸上的疑惑,冯姑姑解释道:蕙常在,因为宫里有规定,常在只能配一个侍女,所以奴婢、奴才们不能再跟过去侍奉了。
英儿脸上掠过一丝难堪道:也好,你们再跟个有前途的好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