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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铲除伯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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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伯颜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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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儿和刘婶在夜色里走过一道道宫墙被都总管领到了一所偏僻小院里的一间西厢房里,屋子里排着通铺。
英儿问:即便是常在,可也不应该住这种寝室吧?
都总管嘲讽道:被降位的常在,还不如一般的宫女,有这种地方住,就不错了。
英儿和刘婶开始打开自己的行李。都总管道:皇太后生辰将近,从明天开始,所有秀女每天到凝才人的未央宫排练舞蹈,侍女到掖庭里洗衣服。
英儿道:记下了总管。
这时,又有几个秀女模样的女孩被小太监领了进来。其中一个穿绿色罗裙、头上戴满了珠钗的女子一脸嫌弃的表情说:这也叫做寝宫?十几个人睡一起,这是猪圈吗?
都总管厉声问道:是哪一个秀女无端滋事?
那个秀女道:都总管,这么小的地方住这么多人住,我住不惯。
都总管一声冷笑:杂家带了几十届秀女,当今皇后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你有何本事叫杂家另眼相待?
绿罗裙女子从袖口里拿出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配,放到了都总管的手上道:都总管,略表寸心,您说够了吗?
都总管看见玉佩时,两眼一亮,立刻赔着笑说:杂家眼拙,多有得罪,这房子的确是小了些,正房里还有余房,杂家这就带小主过去看。
那个绿罗裙女子带着行李跟着都总管走了,屋子里的其他几个女孩见状也很快倾巢而出,追在后面喊道:公公,我这儿也有些东西孝敬您…….
英儿和刘婶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房里只剩下了英儿和刘婶两人。
英儿看一眼四周的蜘蛛网道:刘婶,跟了我这么个主子,连累你了。
刘婶道:刘婶不怕吃苦,只要跟着小姐就好。
英儿道:不是我不识时务,而是不能助长这种坏风气。
刘婶道:我懂得的,小姐。
英儿道:今日在坤宁宫里你也看见了这宫里现在的情形。堂堂大皇后竟被奇皇后当众欺辱,何况你我呢?捏死我们,甚至比捏死蚂蚁还容易。所以我们要凡事忍让。
刘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英儿看一眼四周,虽然简朴,但甚好。
她压根不想让皇上进到她的房间里来有什么男女之事,她觉得,那是一种浊。她想活得像一滴露珠般纯净,与所有的俗都隔开,她自己,端坐在那滴露珠的深处。
自上次向英儿索要贿赂未果后,都总管便变着法地整英儿和刘婶。这些日子来,英儿就没见到过荤菜,这晚更是可恶,送过来的竟然只有两碗已经馊了的米饭。
刘婶面对着馊米饭,实在难以下咽,问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这米饭都馊了。
英儿恨道:之前的冷饭剩菜还在我的忍耐范围,这馊米饭已经超过了我的底线。走,我们去找都总管!
英儿说罢气冲冲地端着那两碗米饭便往外走去。
找到都总管时,他正在屋内和几个要好的太监一起喝酒,桌上放满了鸡鸭鱼。
英儿喊道:都总管,正吃着哪。
都总管朝门口望去,屋内的众人都停下来,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都总管笑着问道:小主有何事啊?
英儿将那2碗馊米饭放到桌上道:本常在想让都总管尝尝今日厨房送我的馊米饭。
屋里的太监笑成了一团。
都总管尴尬地笑了两声道:小主要是不满意,叫厨房再做便是。
英儿笑着道:这馊米饭是我的一番心意,公公整天大鱼大肉的,得降降火气。我看你这儿的这份肉菜和清蒸鱼都没动过,我就拿去,不麻烦厨房了。
说罢,英儿便朝身后的刘婶道:刘婶,将菜拿走,我们不打扰公公们的雅兴了。
毕竟是个常在,都总管多少也有些顾虑,没有发火,在座的其他公公也是,在英儿风风火火地打劫了他们两盘菜后,一桌子宫里的老人看着桌子上的馊米饭,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太监说:都总管,这姑娘前途无可限量啊!
听了这话,都总管发出一声冷笑。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跳了一天舞的英儿,拖着酸痛的身体,走向寝宫,老远就看见自己的房间里有外人进进出出,英儿好奇地快步走去。
等她进了房间,才发现刘婶并不在房里,而之前自己和刘婶的床,现在已经换上了别人的东西。
英儿指着自己的床问道: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哪?
都总管的声音这时传进了她的耳朵:蕙常在,小主,几日不见。
英儿急问:刘婶呢?
都总管道:我叫人帮你们把行李搬到了东南角的那个厢房,你的婢女刘婶正在那里等你。
英儿紧张地下意识地道:东南角的厢房?那不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鬼屋吗?
都总管一脸阴笑道:是啊,以前曾有个秀女被勒死在里面了。
听到这里,英儿拔腿就跑。今天训练特别久,现在夜已深,不知道刘婶一个人在那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英儿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间厢房时,发现里面的烛光一闪一闪地飘忽不定。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朝屋里走去。
一走进门,她便看见一床被子朝自己飞过来,紧接着就听见刘婶大叫: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英儿赶紧跑到窗前,拉起刘婶尽是冷汗的手,连声安慰:刘婶,别怕,别怕,是我。我来了,刘婶,你别怕。
大概由于惊吓过度,刘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抱着英儿嚎啕大哭道:小姐,吓死刘婶了!都总管叫来一群宫女和太监,七手八脚的就把我们的东西给搬到这里来的。他们威胁我不准我出去,说我出去他们就弄死你。
英儿拍着泣不成声的刘婶,她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这刘婶,为了自己,竟在这阴森森的鬼屋里待了这么久。
刘婶道:赶紧给都总管点好处,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
英儿咬着嘴唇道:就偏不惯他这毛病!
主仆俩开始熄灯睡觉。忽然,英儿听见一声不寻常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像是女人的哭声。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声吗?
可那声音,忽然就没了。英儿走出屋去,环视四周,月光下的一切有种诡异的寂静,静得她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呜呜呜呜……..”
那声音又起了,英儿壮着胆子,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月光下,那里有个突兀的黑影,究竟是人还是鬼?
英儿在那一刻紧张得就要忘了呼吸,她擦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最终决定去一探究竟。
就在英儿朝那边走去时,那黑影好像察觉到英儿发现了自己,飞快地朝厢房后的竹林里跑去,英儿拔腿就追去。
追到了一个小屋的旁边时,英儿在黑暗中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她刚要失声尖叫,可还没出声,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拉进了小屋内。
小屋内的烛台被点亮了,房间里瞬间亮了,英儿的情绪稍稍稳了下来。
英儿惊魂未定,惶恐地看着身边的人,发现是个三十多岁的宫女,满脸的良善之气,但好像因为长期的压抑,整个人有一种幽愤之色。
英儿问:你,你是谁?
那女人道:我就是你追踪的那人。
英儿质问问:你为何要在此装神弄鬼?
那女人道:这世上本没有鬼,都是一些心里有鬼的人,这些年被我吓跑的人,哪一个不是自己作孽在先的?
说着,女人看着英儿道:你这姑娘倒是唯一一个敢刨根问底地追我的人。
英儿苦笑一声道:可是在这深宫之中,问心无愧的人并没有那些心中有鬼的人活得好。
那女人对此也深有感慨,长舒一口气道:你这姑娘倒是通透。我那姐姐也是同你一样的人啊!
英儿疑惑地问道:你姐姐?
女人道:是的,我姐姐。
接着,那人便告诉了英儿一个很长的故事:
“我叫岳姑,这个房间里曾住过一个叫岳月的汉族秀女,是我的姐姐,也就是后来在这房子里死于非命的人,她因为无意中发现了都总管藏在掖庭小黑屋里的秘密,便被人在这间房里暗杀了。后来我自己查到了真凶,也抓到了那个人的把柄,但我只是一个掖庭里的扫地妇,凭我自己的能力,压根没能力扳倒那个人。”岳姑悲愤道。
英儿警觉道:你把这么机密的事告诉我,有何目的?
岳姑幽幽地说: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勇敢、正直而又能接触到皇上,能将皇上引来的人。皇上回宫那天,我远远地看见了你,得知你是皇上的新宠,从你脸上的纯善和坚毅之气,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一个正直不凡的女子。
英儿道:凭皇上的九五之尊,怎么能轻易将他引来?
岳姑道:这里有皇上最忌讳的东西。
英儿不解地看着岳姑,问道:皇上最忌讳的东西是什么?
岳姑拿出一把钥匙道:在掖庭的西北角处,有一间偏僻的小屋,这是我偷配的那间屋的钥匙和通往那里去的路线图,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看,那里有危及皇上,并能将都总管及同党杀无赦并株连九族的事。我一直在等一位勇敢之人,让她发现这个秘密,然后将皇上引来。
听到这里,英儿一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问道:既然问题这么严重,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有人发现过他的劣迹?
岳姑苦笑道:那都总管做事缜密,这些年发现他这一隐秘,还活在这世界上的,应该只我一个人了。
英儿听见这话时,心里不免有些害怕,下意识道:那我具体应该怎么办?
岳姑看着英儿,表情严肃而沉重,嘱咐英儿道:姑娘,你是这些年来我遇见过的最勇敢的人,这件事你一定能想出解决办法。这宫里的情况,盘结复杂,我们弄不清那都总管私下里与谁关系慎密,所以你能依仗的便只有那皇帝一人,记得,你要人赃俱获才行。
英儿将岳姑的话每一个字都记下来,她郑重地点点头道:既然这件事是必须有人去做的,我便试试。
看着英儿若有所思的模样,岳姑既心安又欣慰:你聪明、善良、勇敢,只要有这些就足够了。
回到住处后,英儿便将事情的原委对刘婶说了,刘婶道: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把自己心底的秘密对你全盘拖出,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要拉你下水。难说,这水下面等着你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英儿道: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既然此事危及到皇上的安危,我一定要闯一闯。再说,虽然我们刚入宫门,但都总管是个坏人,这我们是确定无疑的,跟坏人做斗争的事,肯定是正义的。再说,我们为何要忍受着都总管对我们的百般欺辱?在这宫里,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刘婶听罢眼睛亮了亮。
英儿看着刘婶已经被水泡的苍白的双手,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她的生活。
最后,刘婶对英儿交代:我今晚便冒险去一趟那小黑屋,一个时辰后若不回来,你便去正德殿找皇上,引皇上过去。
刘婶犹豫道:小姐,咱们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只身一人深入虎穴这事实在是太危险了。
英儿摇摇头,看着外面已黑的天色道:该行动了,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儿。
说罢,英儿换作宫女的装扮,又仔细看了眼路线图,毅然向门外走去。
看着小姐远走的背影,刘婶忧心忡忡,可是自家小姐的脾气她是最熟悉不过的,永远都是别人优于自己,这么善良的人在这深宫之中,就连她这个侍女都为她捏一把汗呢!
英儿混进掖庭时起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抓紧时间往都公公的后院赶。根据印在脑子里的路线图,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屋,小屋所在的院落十分荒芜,鲜少有人经过的样子。
英儿摩挲着,终于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小门,她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她无法抑制住此时自己内心的恐惧,她不知道,这扇门后面有一个怎样的世界在等着她。
英儿推开门,然后迅速走了进去,将门掩上,然后点上手中的蜡烛,在昏黄的烛光下,只见房间墙角里摆了一个诺大的豪华大衣柜,英儿心生惊讶,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
“都公公,江南织造又赶制了一件送来了。” 随着话音,有脚步越来越近的声音。
英儿惊吓的什么似的,赶紧吹灭蜡烛快步闪到了一个衣柜里。
小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2个人闪身走了进来,英儿靠柜缝里的弱光往外偷看着,来见人中一个是都总管,另一个是个陌生的太监,陌生太监一只手中举着一个灯笼,另一只胳膊里挎着个包袱。都总管惊骇道:这小屋的门怎么开了?
两人返身将门关上,警觉地往四下里打量着,衣柜内的英儿赶紧屏住了呼吸,见四周静无声息,都总管释然道:可能是上次来时忘了关门了。
陌生太监打开包袱拿出一件崭新的黄袍来,道:江南织造又按着您给的尺寸,悄悄做了一件春季穿的新龙袍。
都公公仔细看罢后道:嗯,做工不错,待我让伯颜丞相抽空来一趟试穿一下,不妥处再做修改。
英儿听到这里,心生纳闷,又听那陌生太监说道:等伯颜丞相来日穿上这龙袍登基之后,都公公您是首功一件,届时定会飞黄腾达,大富大贵!
都公公道:但愿那一日早日到来。哼,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也不会想到,伯颜丞相的龙袍会藏在皇宫内。
英儿听到这里,惊骇得什么似的。
英儿靠柜缝里的烛光,这时才发现衣柜里放的几乎都是旧龙袍,有夏季穿的,冬季穿着,一年四季各个季节穿的都有。
英儿心生困惑:皇上的龙袍,有多少华丽的宫殿可以存放,怎么会放在这样偏僻简陋的一个小屋里?这一切不是很蹊跷么?是皇上穿旧了不要的?忽然,英儿在挂着的一排旧龙袍中,发现了几身崭新的龙袍,这几身新龙袍比旧龙袍肥大了很多,明显与皇上的身材尺寸不符。皇上身材高大清瘦,而伯颜,魁梧如牛。
英儿的眼睛忽然一亮道:也许,这正是问题的所在?
这时,只听都公公道:我将这件龙袍藏好,我们尽快离开吧。
说着,都公公走向大衣柜。
英儿藏身的衣柜门忽然被打开了,英儿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两个太监,一脸惊恐……
再说那刘婶,见英儿未按时归来便去了皇上平时呆的正德殿。
元顺帝发现英儿的婢女刘婶一个人来见自己,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预感到一定要发生什么事了。
刘婶跪地道:皇上,求您快去救蕙常在。
元顺帝问道:蕙常在此时身在何处?
刘婶一晚上担惊受怕,见到皇上时已经方寸大乱,她带着哭腔道:蕙常在方才去掖庭内的一间小屋里了,至今未归。蕙常在说过,若她一个时辰未归,可能便发生了不测,小姐便让奴婢来找皇上。
元顺帝皱着眉头问道:她去那里所谓何事?
刘婶忽然崩溃了般,跪倒在元顺帝的面前道:小姐听说那里有危及皇上的证据,便去探个究竟了。皇上,你快去救救蕙常在吧,她会被都公公害死的,皇上您救救蕙常在吧….
元顺帝没等刘婶将话说完,便道:你在前面带路。
说罢便疾步向掖庭的方向走去。
后面的侍卫紧紧跟上。
都公公打开柜门时,发现柜子里面竟然藏着一人,他并没有认出此时在柜子里缩成一团的人就是英儿,以为是宫里面的宫女。
都公公惊骇地伸手就去抓里面的人的脖领子,道:什么人?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找上门来送死!
英儿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扑打着都公公伸向自己的手,倏地站了起来走出衣柜来,对那两人吼道:放肆!
果然,经英儿这么一吼,都公公的手便停了下来,他打量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笑得极为阴险,阴阳怪气道:原来是蕙常在,杂家眼拙,还请常在赎罪。
另一个太监拿了根绳索几下就把英儿给绑了。英儿边挣扎边愤恨地瞪着俩太监警告道:快把我放了,不然——
都公公凑到英儿跟前问道:不然怎么样?告诉皇上?
都公公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小主,你有没有想过,你还能不能活着从这儿出去?
英儿倒吸一口凉气,刚大声呼救了一声:救命!
却被人从后面用一块脏布捂住了嘴,英儿拼命挣扎着,可挣脱不开。
看着束手就擒的英儿,一旁的公公此时脸上涌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都公公,这人可是常在啊,咱们该怎么办啊?
都公公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怒斥道:你怕什么?不就是个根基未稳的小常在吗?她已经知道了我们和伯颜丞相的惊天秘密,除了让她死,没有别的选择!
那个太监道:也是。
看着徒劳挣扎的英儿,都公公忽然起了恶念,阴险地笑了笑道:让那几个效忠于我们的侍卫尝尝皇上的女人,也算是对他们的奖赏。
那个太监听罢很快出去了,很快跟进来几个尖嘴猴腮的小侍卫,
一涌而上将英儿的四肢用绳子绑在了床上。英儿左右扭曲翻滚着,想要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都公公坏笑道:嘻嘻,别白费力气了,这结还没人打得开呢!
几个男人一步步靠近英儿,英儿拼力蠕动着身子,满眼怒火地看着来人。
都公公道:放心吧常在,我这地方,至今没有活人走出去过,你就好好享受吧!
几个男人听罢无所顾及地朝英儿扑去——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厉声的喊:住手!
房间里的门随之被人一脚踢开了。元顺帝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裴公公、刘婶、岳姑等。
都公公等吓得一下瘫在地上,一个个抖若筛糠,面如土色。
元顺帝看见屋内的情景,暴怒道:这世上居然有人敢动我的人?!
英儿惊喜异常地转过头看向门边,她所期待的那个男人此时正愤怒地看着屋里的一切。一个晚上,英儿没有被吓哭,却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眼泪双垂。这次,她终得他庇佑。
元顺帝看着坐在床上惊慌失措的英儿,他一瞬间竟有一种后怕,怕他要是晚来一步,她就让人给欺负了去。
英儿看着皇上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心中暖暖的,即使身处暗室,只要他在,她便不用担惊受怕。
“皇,皇上,您听老奴解释啊!”反应过来的都公公连滚带爬地爬到元顺帝的跟前,眼睛滴溜溜一转,抱着皇上的腿道,“皇上,是蕙常在,擅自闯入放置皇上旧龙袍的禁地,老奴才让人将她绑起来欲请皇上处置的。”
所谓恶人先告状,英儿听罢怒从胆边生,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都总管,刘婶赶紧上前拿掉了英儿嘴里的脏布,英儿大口地喘了口气道:皇上,这衣柜里有伯颜欲篡位的证据,他把给自己预备的新龙袍混在您的旧龙袍中,这里的都公公一帮人是伯颜的爪牙。
岳姑上前打开了衣柜,拿出一件新龙袍示意给皇上看。
英儿道:皇上您看,这几件新龙袍压根不是您的尺寸。
皇上不以为然道:这就是所谓的伯颜丞相欲篡位的证据?朕一直嫌所做龙袍太瘦,做肥大些更合朕的心意。
英儿、岳姑颇为意外,怔怔地看着皇上。
元顺帝脸色一变,回头训斥英儿道:大胆蕙常在,竟敢挑拨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伯颜丞相乃朕所倚重的重臣,岂是你一介妇人一句挑拨之语就能离间了的?
说罢,元顺帝低头和蔼地对都总管道:原来是一场误会,都公公起来吧。
都公公一伙听罢惊喜异常地面面相觑,赶紧爬了起来,恢复成一副牛气哼哼的样子。
元顺帝板着脸训斥英儿道:蕙常在身为后宫女子,却插足前朝政事,罚去掖庭洗衣一个月,一个月后,来见朕,朕要看看你是否有悔改之意。都公公,蕙常在虽被罚去掖庭,但毕竟是朕的嫔妃,你要护她周全。
说罢,元顺帝扬长而去。
都公公等跪在地上道:恭送皇上。
英儿满腹委屈地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岳姑心生绝望。
扬长而去的元顺帝面色冷峻,心里回荡着一个声音:这宫里要变天了!
当天夜间,都公公悄悄地进了伯颜的丞相府,伯颜在书房内见了他。听罢都公公的诉说后,伯颜疑窦道:皇上真的没有丝毫怀疑?
都公公道:看起来没有。
伯颜道:我们必须尽快寻找时机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掖庭,是整个元皇宫最阴暗的地方,那里住着最底层的宫女,多半都是因为犯了宫中规矩。掖庭深处,是元皇宫的冷宫,那里关着犯了重罪或者失了宠的妃子,大多数都是疯癫的状态。
等众人都散去吃晚饭的时候,英儿还蹲在池子边上洗衣服。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
晚上的掖庭,人迹罕见。英儿在阵阵阴风中,竟被吹出了一背的冷汗。此时的英儿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大惊失色。
英儿终于在下半夜,将堆积如山的衣服全部晒在了月光下。今天洗了这么多,明日就能早早收工了。英儿疲惫不堪地伸了伸懒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此时已经直不起来了。
第二天一早,英儿急匆匆地来到掖庭,发现自己昨晚洗的衣服,又湿哒哒地放在洗衣池旁边。掖庭的管事宫女李姐正掐着腰监督着一帮宫女干活。
英儿不解地问:李姐,这些衣服我昨晚已经洗好拿去晒了。为何现在又出现在这儿?
李姐阴阳怪气地说道:放在这儿,你就再洗一次咯!
英儿咬咬嘴唇,想要用手擦自己脸上的汗珠,却发现手酸痛得根本抬不起来,英儿觉得有些委屈,她被都公公欺负也就算了,现在居然也要被这掖庭的管事宫女骑在头上,这皇宫里真是欺人太甚,想到这里,英儿硬气道:我昨晚已经洗过一遍了,为什么再洗?
李姐表情敷衍道:哦,昨晚,风太大,把这衣服吹到了地上,都弄脏了。
英儿据理力争:那为什么只吹下来我一个人的?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没曾想,那李姐竟然冷笑一声,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啊,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办?
英儿不去看此时那小人得志的李姐,深吸了几口气,终究还是拿起池子边的衣服,洗了起来。
次日再到掖庭,果不其然,水池旁依旧是昨日的衣服。
英儿看了一眼站在衣服旁胸有成竹等着自己过去找她理论的李姐,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她,径直走到那堆衣服旁,一股脑地将它们全部推下洗衣池。
李姐看着身上溅的水,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指着英儿问道:你!你怎么洗衣服的?!
英儿顶嘴道:我就是这样洗,怎样?!
将李姐顶回去之后,英儿便蹲下身来开始洗衣服。
李姐眯着眼睛,笑得极为阴险道:你!好!你给我等着!
这掖庭里的人见到李姐这幅模样,都为那个新来的秀女担心。
眼看着李姐手里那根粗硬的木棒就要落到英儿的背上,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英儿转身站起,一把捏住了那根木棒,厉声道:你凭什么打人?
李姐生气地想抢过自己的木棒,说道:你还敢给我还手?看我打不死你!
只是英儿死死地握住木棒,一用力,将木棒指向自己的头道:你有种往这儿打!你知道我怎么进掖庭的吧!我既然能把都总管和伯颜的状告到皇上那儿,也能将你这些罪行给抖出去!
那李姐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主,想起那日都总管的特意嘱咐,一时间没了主意。
英儿见她眼里的怒气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的思量,心中大定,接着道:都总管怕我出事,每日都会派人来查我是否安全,所以你如果杀了我,也会和我一起下地狱!
李姐捏着木棒的手最终松了下来,只能边走边给英儿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英儿看着自己手中的铁棒,讥笑一声,扔到了墙角。
这时,岳姑在角落里看着英儿的所为,心里话:若是这个蕙常在能撑到最后,必定会是这宫里最风光之人。
再说那朱重八,伤好后辞别了干爹干娘,划着一夜小舟向着京城的方向而来。
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里,一顶围得严严实实的小轿停在了英儿和刘婶住的小屋外。一个披斗篷的人从轿子里走出来,轿旁另一个披斗篷的人伸手搀着他。两个披斗篷的人走近了英儿和刘婶住的小屋,悄悄地敲门。屋内的英儿和刘婶惊醒了。刘婶走近门边小声问:是谁?
门外敲门的人小声道:是我,裴公公。
英儿道:是皇上身边的裴公公,快去开门。
刘婶前去打开了门。2个披斗篷的人闪身走了进来,几个侍卫警觉地守在门外。
那两个披斗篷的人摘掉了头上的帽子。一个是皇上,一个是裴公公。
英儿惊讶不已道:是皇上?
主仆俩赶紧跪地道:叩见皇上。
元顺帝亲热地上前拉起英儿道:朕因为太过担心你,睡不着,过来看看。
英儿不解地看着皇上道:那间小屋内有伯颜想发动政变的证据。一旦发生政变,伯颜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穿戴上龙袍——皇上为什么不立即把都公公一党抓进宗人府审问?
元顺帝道:我其实对伯颜的篡位企图早有提防,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才表面上一切维持原状。你今天无意中帮了朕的大忙,使伯颜的浪子野心昭然若揭。
英儿明白了什么,道:这么说,我今日的莽撞行事险些坏了皇上的大事?我不明白,伯颜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放在自己的丞相府内,而是放在皇宫掖庭内的小黑屋内?
皇上苦笑道:因为若彻查伯颜,肯定会搜查他的丞相府,谁也不会想到,最致他命的证据却放在皇宫内,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旦被人发现,他们就说是朕的龙袍,这样最容易混淆过去。
英儿恨道:好一个老奸巨猾的伯颜!
皇上道:蕙儿,你不是个一般的女子,有胆有识,于细微处能发现重大问题,只是这次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岂不遭遇了不测?
英儿道:那岳姑说,有能危及皇上的事,我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元顺帝道:那都公公劣迹斑斑,我其实早有耳闻,只不过顾及都公公牵扯着朝中的很多权贵,为了不让都公公背后的人有所动作,我只好先按兵不动,以便引蛇出洞。
这时裴公公在旁劝:皇上,咱们还是尽早回去吧。
元顺帝道:好。蕙儿你暂时受些委屈,以掩人耳目。
英儿道:蕙儿懂得这其中的厉害。
元顺帝和裴公公速速离去了。
多日后,朱重八在元大都的积水潭码头上岸了,他徒步来到了皇城的宫墙外,围着红墙走了一圈又一圈,高高的朱红宫墙像一堵铜墙铁壁,将他心爱的姑娘围在里面,宫门口处,戒备森严,不是他这样的人能进出的,他骤然感到了一种无力感。
在皇城边上,有一座寺庙,叫皇觉寺,朱重八走了进去,剃发为僧。每天诵经念佛之余,做些劈材担水的粗活,几天后,在朱重八的要求下,他得到了每天围着皇宫宫墙扫地的活计。
秋天到了,树叶一片片落下来,朱重八一遍遍地扫着,扫着。
2
公元1340年秋天的一天,上完早朝后,伯颜邀元顺帝:皇上,这几天秋阳高照,请陛下出城去西山狩猎!
元顺帝皱了皱眉道:朕偶感风寒,不想去。
伯颜殷切道:皇上,出去吧,活动一下筋骨。
元顺帝思畴了一下道:待我看今晚休息的如何,明天再做决定。
待众臣走后,裴公公对元顺帝道:伯颜一再邀陛下外出狩猎,会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
元顺帝警觉地问裴公公:你也感觉出了什么?
夜晚的正德殿内,元顺帝问脱脱:机会来了!你敢大义灭亲么?
脱脱吃惊地抬头看着皇上道:怎么个……灭法?
元顺帝道:你到朕跟前来!
脱脱走上前来,元顺帝对脱脱附耳说着什么。
交代完后,元顺帝道:如果此事能成,朕将任命你为当朝宰相。
脱脱听罢眼前一亮。
元顺帝挥了挥手道:去吧。
待脱脱离开后,旁边的裴公公走近元顺帝身边,有些担忧地道:皇上,毕竟脱脱是伯颜的亲侄子,能完全信任脱脱么?
元顺帝苦涩道:你觉得朕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现今掌握兵权的,全部是伯颜的人。我现今是孤注一掷了,到了必须下手的时候了,不然,天就要变了。
第二天早朝后,伯颜又坚持道:皇上龙颜焕发,请陛下出城狩猎吧!
元顺帝咳嗽了一声道:朕还是感觉身体不适,难得丞相这般有兴致,这样吧,
让太子陪伯颜丞相出猎。
太子燕贴古思走出队列施礼道:儿臣听命。
元顺帝笑道:太子,你陪伯颜丞相好好狩猎,露两手,朕等着品尝你们的猎物。
早朝散后,太子燕贴古思陪伯颜一行骑着马缓缓奔驰出了西城门。在城墙上的一个隐蔽处,脱脱隐身在那里,看着伯颜一行驶到了远处,脱脱向旁边的一帮手下挥了挥手,一帮人跑下城墙,冲向西城门门口,脱脱对着守门兵士晃了晃手中皇上亲自颁发的令牌道:我奉皇上密诏,封锁城门!
说着,脱脱上前夺去了守门兵手中的钥匙,几个亲信上前替换下了守门岗位,并将西城门关上。
如法炮制,脱脱又率亲信先后去了东城门、南城门、北城门,将京城各城门的钥匙都收在自己的手里,并派亲信牢守各城门。
而伯颜对皇城内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百无聊赖地骑马走进了西山狩猎场,伯颜的3个儿子早已率部埋伏在了狩猎场周围,看见伯颜、太子等进了狩猎场,伯颜的3个儿子意外得面面相觑,小儿子吃惊道:糟糕,皇上没来!
二儿子道:怎么办?还坚守么?
大儿子道:猎物没来,我们还守什么?撤!
一帮全副武装的兵将撤去了。
当天晚上,元顺帝端坐玉德殿内,各大臣奉命入宫。
在玉德殿外,大臣们窃窃私语,一个说:皇上连夜召我们进宫,不知有何急事?
另一个大臣摇摇头:不知道啊。
走进玉德殿后,元顺帝道:各位爱卿,今晚我们君臣通宵畅谈国事,大家畅所欲言。
其中一个大臣发现了什么,悄悄对另一个大臣说:各位大臣都来了,怎么单单没见伯颜丞相?
那个大臣四下打量一眼,但见大殿上的皇上,佯装镇静的神色里有一种隐隐的激动,那个大臣忽然觉得空气里有一种异样。
二更时分,脱脱吩咐一对人马:月可察儿,你率三十精骑赶往西山狩猎驻扎地柳林,就说太后得了心口痛的急症,将太子燕贴古思悄悄带回皇宫。
月可察儿道:是!
脱脱又道:你身为皇太子的宿卫官,前去应该不会引起人怀疑,马上行动吧!
月可察儿道:是!
深夜的西城门缓缓打开了,月可察儿率三十个精骑兵驶出了城门,在寂静的深夜里,噔噔的马蹄声惊飞了树上的宿鸟。
过了会儿,前面就是柳林了,月可察儿转身小声吩咐道:大家将自己的马蹄上裹上垫布,悄声前进!
于是,一队人员悄声进了柳林。
太子燕贴古思和伯颜丞相各自歇息在柳林里相隔不远的两顶帐篷里。
在月色下,根据帐篷外的侍卫,月可察儿断定哪个是太子的帐篷,于是悄悄靠近了那个帐篷。
在伯颜歇息的帐篷外,除了值夜站岗的侍卫外,还有一些士兵躺在地上睡觉。其中一个士兵的耳朵贴着地,忽然这个士兵醒来了,他听到大地上传来隐约的马蹄声,虽然那声音若有若无,但他确实听到了马蹄声。接着,他又听到了人走动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几十个黑影悄悄地向着太子的帐篷而去,庆幸的是,那些黑影并没有发现他,为了保命,他屏住了呼吸,佯装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月可察儿悄悄靠近了太子的帐篷,对那个守卫的侍卫小声说:墩儿,是我,月可察儿。
发现了异常响动的墩儿放松了警惕,收起刀道:是宿卫官大人啊。
月可察儿悄声道:太后得了急症,我接太子回宫,为了不打扰伯颜丞相休息,所以我们悄然进行。
很快,太子被带出了帐篷,一行人匆匆地离开了柳林。
半个时辰后,月可察儿来到了正德殿外,向焦急地等在那里的脱脱汇报:大人,太子已平安返回皇宫。
脱脱道:好!这是皇上下达的贬伯颜为河南行省左丞相的诏书,你带平章政事只儿瓦夕连夜赶赴伯颜营地宣读!
平章政事只儿瓦夕接过诏书,和月可察儿一起应道:是!
两人匆匆离去。
脱脱回身走进大殿内,悄悄向皇上耳语了几句,皇上放松地长舒了一口气。
大殿上的大臣们隐隐感觉了什么。
太后寝殿外,太子匆匆而来,问殿外守夜的宫女道:我母后怎么了?
守夜的宫女正在打盹,迷迷糊糊道:太后好好睡着哪。
太子心生疑窦:母后没有得急症?
守夜的宫女纳闷:没有啊,太后昨晚早早便睡下了,一直睡得很安稳。
太子心生疑窦: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他转身对宫女说:本王暂且回寝宫歇息,待太后醒后马上去喊我。
再说平章政事只儿瓦夕和月可察儿赶到西山柳林的宿营地时,天已蒙蒙亮,
一个侍卫说伯颜丞相到山里打猎去了。
只儿瓦夕和月可察儿在山里找到伯颜时,伯颜正射中了一只梅花鹿,望着自己的猎物,伯颜哈哈大笑。
平章政事只儿瓦夕拿出诏书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丞相伯颜,聚敛财富,穷奢极欲,结党营私,阴谋篡位,现贬黜为河南行省左丞相。
伯颜惊在那里,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问:这是为何?证据何在?我要回宫亲自向皇上问个清楚!
只儿瓦夕说:皇上的圣旨,一切不都说明白了?伯颜,别再做无用之功了,赶紧去河南赴任吧!
伯颜气盛道:只儿瓦夕,别得意得太早了,待我回宫和皇上说个清楚!
说罢,那伯颜飞身上马,向着西城门的方向驰去。
伯颜的3个儿子也赶紧飞身上马,跟在父亲后面。
在路上,伯颜吩咐跟随左右的3个儿子:孩儿们,你们赶紧分三路前去联络平时和为父关系密切的朝中大臣们,就说大事不好,赶紧揭竿起事造反!
3个儿子分头而去,只儿瓦夕和月可察儿并不追赶,望着他们的背影心生暗笑。
到了西城门外,天已大亮,只见城门紧闭,伯颜大喊:本丞相在此,打开城门!
这时脱脱在城墙上喊话了:叔叔,你已不是大元朝的丞相,赶紧去河南赴任吧。
伯颜意外道:脱脱,你是我的亲侄子,为何背叛我?
脱脱道:叔叔,你滥用职权,欺上瞒下,做事太无形状,已惹得天怒人怨。
这时,伯颜的3个儿子先后赶来,大儿子说道:父亲,各位朝中大臣昨晚就被皇上召去了正德殿,彻夜未归,无法对我们施以援手。丞相府也已被官兵围困,我等无法回家了。
伯颜听罢顿时变得脸色惨白道:看来皇上对我已经精心布局,大势已去也!
脱脱又在城门楼上喊话了:伯颜的随从将士们,识时务者为俊杰,皇上只是贬黜伯颜一人,诸从官无罪,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不再做无谓的困兽之斗,可保留原来的级别和职位,也保你们家人平安。
伯颜的随从们听罢,纷纷放下武器,伯颜的大儿子恨道:你们受我伯颜家恩惠多年,如今丞相有难,你们却这般背信弃义!
说着,伯颜大儿子一□□杀了一个降官。
脱脱见此,指挥旁边的弓箭手:射!
只见箭头呼啸而来,先后射死了伯颜的3个儿子。
伯颜见状,悲痛欲绝。
脱脱大喊:伯颜!皇上念旧情留你一条性命,还不赶紧离开京城?!难道留在这里白白送死?
伯颜仰天长哭:大势已去也!
哭罢,只得策马踏上了去往河南的路途。
脱脱派出的一对押送人员随后跟上。
太后卜答失里的寝殿内,卜答失里醒来了,宫女们侍候她洗脸、梳妆。
这时太子匆匆走了进来道:母后,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意外道:皇儿不是陪伯颜丞相去西山打猎,说在那里住几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子看着太后的眼睛道:儿臣昨夜是被母后得了急症的缘由连夜召回的,母后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卜答失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思量道:最近伯颜丞相和皇上的关系日渐紧张,
丞相一再邀皇上外出狩猎,我便猜测丞相想对皇上下手,听说皇上再三推托,结果你却被半夜召回,难道是皇上想对丞相下手?
说到这里,卜答失里的脸色一下白了,瘫坐在椅子上。
太子惊慌道:母后,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和伯颜丞相向来走得亲密,会被作为一党处置?
卜答失里强作镇定道:皇儿莫慌,既然你被连夜召回,说明皇上将你和伯颜丞相区别对待,并不想动你。再说,伯颜丞相在朝中根深叶茂,一旦发生政变,谁胜谁负还难说。我们赶紧联系和我们关系密切的朝中大臣,以助伯颜丞相一臂之力。
说着,母女俩急匆匆地向殿外走去。
殿外,忽然站了一队陌生的侍卫,拦住母子俩道:皇上有令,宫中有变,为了保护太后和太子的安全,让太后和太子别出宫门!
母女俩面面相觑,只得退回殿内。
早晨的太阳出来了,金碧辉煌的宫殿檐角上霞光万道。
裴公公走进正德殿来,手中拿着从掖庭小黑屋里搜来的龙袍。
裴公公道:皇上,这是伯颜给自己私制的龙袍。
朴不花走上前献上一叠资料道:皇上,这是为臣搜集的伯颜营私舞弊,蓄意谋反的证据。
元顺帝道:丞相伯颜,聚敛财富,穷奢极欲,结党营私,阴谋篡位,现贬黜为河南行省左丞相。
这时脱脱走进来大声报道:皇上,罪臣伯颜已踏上了去往河南的路途。
大殿内的众臣们这才明白这个异常的夜晚里发生了什么,见大局已定,纷纷见风使舵道:恭贺皇上清除叛党!
元顺帝有些伤感道:其实,伯颜也曾为大元朝立下汗马功劳,他率兵攻打下宋皇宫之后,未曾私拿一样珍宝,全部将宋宫宝物押来大都,只是后来,他因居功而忘了一个臣子应诺守的本分,竟然想凌驾于朕之上,使得朝堂乱象丛生,才落得如此下场。不过伯颜最被人诟病的是排汉的民族压迫政策。
众臣恭维道:恭贺皇上拨云现日,恢复我大元朗朗晴天!
元顺帝满脸喜色道:各位爱卿一夜未眠,现今各自回府歇息去吧,今天免早朝了。
裴公公走近皇上道:皇上累了一夜,也赶紧回宫歇息去吧。
元顺帝道:去见蕙常在!
掖庭的小屋内,英儿和刘婶刚刚起床,英儿穿着睡衣正在梳头,忽然外面传来裴公公的喊声:皇上驾到!
英儿和刘婶赶紧出门迎接:拜见皇上。
元顺帝上前拉起英儿的手得意道:伯颜被驱离京!都公公等伯颜爪牙已被关进了宗人府,仅仅是一夜的功夫,这大元的天便变了。
英儿惊喜道:真的?太好了!
元顺帝笑道:蕙儿你揭发伯颜一党有功,也该搬回漱芳斋了。
说着,元顺帝拦腰便抱起英儿离开了那所简陋的小屋。
刘婶喜形于色地赶紧收拾起简单的包裹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在元顺帝怀里的英儿抬起头来小心说道:皇上面有倦色,蕙儿还是下来走吧。
元顺帝大跨步地走着,说道:朕喜欢这么抱着你往前走的感觉。
听见皇上温存的话语,英儿乖乖地趴在他身上,再也不动了。
漱芳斋内的冯姑姑等见到皇上抱着蕙常在进来,非常意外,冯姑姑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痛楚的神色,但很快调整了自己,赶紧围过去,一副关切的样子问道:奴婢拜见皇上,奴婢拜见常在。
英儿睁开眼睛,刚要说什么,便听皇上说道:今早漱芳斋内不得有人打扰,你们一律候在殿外。
冯姑姑等都离开了寝殿。
一进寝宫,英儿便被元顺帝扔到了床上,“皇…….”还没等英儿叫完,元顺帝便劈头盖脸地吻了下去。
不知吻了多久,英儿渐渐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英儿挣扎着叫:皇上!
英儿正心怀紧张,想着不知怎样应对将要来临的局面,皇上的吻却忽然停止了,英儿睁开眼睛,看见皇上已经栽歪在床边睡着了。
英儿扑哧一下无声地笑了,看着皇上脸上的倦容,她忽然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心疼。
奇皇后的兴圣宫内,奇皇后对着一个方向道:哼,伯颜忽都,当初极力推荐你当大皇后的伯颜老贼被铲除了,我看你这个正宫大皇后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坤宁宫的掌事太监神色匆匆地走进了大皇后伯颜忽都的坤宁宫,对大皇后道:大皇后,大事不好,伯颜丞相,倒了。
静皇后伯颜忽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紧张道:倒了?
掌事太监道:伯颜丞相已被贬黜为河南行省左丞相,现已踏上了去往河南的路途。
静皇后重新坐回座位上,神色恢复了镇静,道:伯父多年来功高震主,气焰嚣张,本宫在旁看得心惊胆战,多次规劝,怎奈伯父就是不听忠告,才落得今日下场。
掌事太监紧张道:大皇后是伯颜的亲侄女,咱们坤宁宫会不会受牵连?
静皇后道:吾皇乃一代明君,应该看得清楚,除了本宫是伯颜的侄女,除了本宫的皇后之位是伯颜推荐的,本宫和伯颜还有何关系?平日里,除了分内的皇后俸禄,本宫未曾多领一匹布,未曾多用一斤银两。
掌事太监道:大皇后身为正宫皇后,平时用度也太过节俭了,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着也心有不平。
大皇后道:我既无皇子可依仗,又无前朝大臣可背依,除了克已自律,我还有什么可自保的?
这天晚上,脱脱走进了元顺帝的正德殿,将一份清单交给皇上道:皇上,这是在伯颜家查抄的清单。
元顺帝看罢后道:咦,还有大皇后给他的书信?
脱脱将那些书信递上道:微臣已看过,都是劝伯颜凡事收敛,敬重皇上的善言,请皇上过目。
元顺帝看罢后道:不错,是大皇后的笔迹,不亏是朕的正宫皇后,识大体,
明是非。
这天早朝上,脱脱汇报道:皇上,臣最近发现太后和太子在多方联络伯颜的幕僚,意欲造反,迎回伯颜回朝。
元顺帝啪地一下将奏折扔在地上,气道:好一个太子!我念你年幼,也非心性歹毒之人,原本想放你一马,没成想,没了那伯颜从中挑拨,你母子俩还心怀反意,也罢!也该到了我报杀父之仇的时候了!
顿了顿,元顺帝满脸严肃地一字一句地颁诏:卜答失里夫妇,曾毒害元明宗,篡夺皇位,现今,卜答失里和太子燕帖古思又勾结奸臣,意欲谋反,
卜答失里身为太后,却和伯颜行为不轨,特诏,毁太庙文宗室,废卜答失里太后尊号,赐死,废燕帖古思太子称号,并流放岭南;缴销当年元文宗宣称朕不是元明宗儿子的诏书。
退朝后,元顺帝只身一人进了宗庙来到了父亲元明宗的牌位前,双膝跪倒,哭泣道:父皇,儿臣今日终于报了杀父之仇!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当瞑目了!
从宗庙里出来后,元顺帝吩咐裴公公:喊上文武百官,还有后宫嫔妃,跟朕一同去皇觉寺!
裴公公心领神会地喊着:喳!
皇觉寺的一个角落里,身穿和尚服的朱重八正在低头蔫蔫地扫着院子。
正在路过的主持见状道:重八,用心扫地,过会儿皇上和百官要前来小寺。
朱重八答应着:知道了主持。
皇上威严齐整的仪仗队浩浩荡荡地穿过市街,很快来到了皇觉寺门口。
在主持的引领下,元顺帝急匆匆地又走进了寺内那处僻静的禅院。
那个年长道姑又在念经,门忽然推开了,元顺帝神情激动地走了进来,忽然跪在道姑跟前,深情地喊道:母后,儿臣已经为您和父王报了血海深仇!
道姑惊喜地回过身来,揽着元顺帝的头道:我的儿啊,哀家盼星星盼月亮般,终于盼到我儿羽翼丰满了!
元顺帝道:卜答失里已经被刺死。儿臣率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前来恭迎母后回宫!
那道姑泪湿道:好,回宫。
2个宫女手里拿着宫服走进来,侍候太后进内室换衣服去了。
过了会儿,元顺帝牵着已换了太后宫服的母亲走到文武百官面前道:这才是朕的亲生母亲,当今大元的真正太后。
一些认识元顺帝母亲的老臣惊愕不已地赶紧跪倒在地道:这不是先皇后么?
太后眼含热泪道:不错,正是哀家,当初,卜答失里夫妇合伙下毒谋害我和明宗皇帝,明宗不幸身亡,被篡夺去了皇位,而哀家幸被侍女所救,找了个已故妇人替换,才逃出虎口,这些年来一直隐姓埋名栖身于皇觉寺内。
元顺帝再次眼含热泪地跪地道:恭迎母后回宫!
众大臣和嫔妃也赶紧跪地道:恭迎太后回宫!
众人陆续上轿或上马回宫。
躲在一块山石后面偷看的朱重八,忽然在嫔妃群中发现了英儿!朱重八惊喜交加,无声地喊着:英儿!真的是你?!
他升起一阵强烈的冲动,想什么也不顾了地冲出去,将英儿带走,当然也仅仅是一阵冲动,英儿的周围侍卫重重,若贸然行动的话,不止害了自己,还会搭上英儿,他不能这么做。
眼睁睁看着一身华服的英儿上了辇轿,夹在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中渐行渐远,朱重八泪眼婆娑。
元顺帝陪着太后走进了景仁宫,说道:母后,这景仁宫的布置可合您的心意?
太后打量了四周一眼道:还好。
太后落座后,宫女门赶紧奉上茶点。
元顺帝吩咐裴公公:让蕙常在带上琵琶前来觐见。
英儿很快来了景仁宫:拜见太后。
元顺帝道:母后,儿臣给您老带了一个最有江南灵气的佳人来。
元顺帝转身吩咐道:蕙昭仪,来给太后弹唱一曲你最拿手的《春江花月夜》。
英儿听罢就是一愣。
英儿拿起琵琶弹唱起了江南小调《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皇觉寺内正在扫地的朱重八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春江花月夜》的歌声,惊道:是英儿的歌声!是英儿在弹奏琵琶!
他扔了扫帚,站到了一座假山的高处,望着皇宫的方向。
景仁宫内的英儿继续弹唱着: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
曲罢,太后心情大好的样子,说道:哀家好像感觉到了江南的风,江南的雨……真羡慕煞人也,如果不是哀家年事已高,不能长途跋涉,真想也去江南看看。
元顺帝眼睛一亮道:御花园西南角有一处闲置空地,或者,可以在那里造一处充满江南元素的庭院,起名就叫江南苑,建成后母后常去那里逛逛,这样,便如置身于江南的山水之中了。
母后高兴道:好啊。哀家不止要常去那里逛逛,还要在那里住。
英儿插嘴道:启禀太后、皇上,可以再在里面设一暖房,里面种上江南的花木,像桂花树、山茶花、杜鹃花之类。
太后兴致勃勃道:好!哀家要亲自闻闻看看,那桂花树到底有多香?桂花树开遍大街小巷的时候,到底是一副怎样的情形?
元顺帝笑道:儿子会尽快让母后嗅到、看到。
第二天下朝后,元顺帝兴致勃勃地走进漱芳斋,拉起迎候他的英儿道:蕙儿快起,我这里已画了一张江南苑的草图,你看看还有哪些江南元素需要补充?
英儿站起来看罢后万分意外道:皇上身为天子,有千头万绪的政务要忙,竟然还会绘制建筑图纸?
元顺帝有些自得道:朕会的事多着哪,还会设计龙舟、钟漏等等。
英儿由衷赞叹道:皇上真乃多才多艺!
元顺帝道:多才多艺的还有蕙儿你,既然你会弹琴唱歌,诗词歌赋,想必书画也不错?江南苑的那些细微处需栽种哪些花花草草的事,就有你来画吧。
英儿俏皮道:皇上怎么知道的臣妾会弹琴唱歌之事?
元顺帝笑道:就是你在江舟上弹唱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打动了朕,那天你在扬州的秀女二选面试场上,一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无所长’又让朕眼前一亮,因为后宫的女子,最忌讳的就是争,因为争,才生了诸多事端。这不争,是最好的心态,当时朕就认定你了。
英儿粉面含羞道:原来皇上早就见过臣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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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沮丧的伯颜骑马缓缓行驶在去河南的路上,后面跟着一对监督的士兵。
就要到一个岔路口了,这时,一骑快马从后面飞驰而来,赶到后宣召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免去伯颜河南行省左丞相之职,流放南恩州阳春县。
跪地听诏的伯颜一脸惨白,他的马匹被夺去了,身上被戴上了手铐脚镣。
押送伯颜的兵士驱赶着伯颜扭头向西南方的那条小路上行驶。
狂风暴雨中,身上戴了手铐脚镣的伯颜坚持地向前走着。
数日后,伯颜病死于途中龙兴路驿舍。
朝堂之上,元顺帝端坐在龙椅上,意气风发道:各位爱卿,伯颜一党,尽被铲除,我大元王朝,从此要大展宏图、力求中兴。现任命脱脱为左丞相,代替伯颜一职。
年轻干练的脱脱上前道:微臣惶恐,微臣叩谢皇上圣感,定会为我大元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元顺帝:朕决定制定我大元的新法规《至正条格》,还要修辽、宋、金三史。
众臣道:皇上英明。
这时,朴不花上前道:皇上,燕帖古思被流放岭南,太子之位空缺,微臣举荐立二皇子达腊王子为太子。
脱脱道:皇上,大皇后还在生育年龄,有育子的可能,微臣认为,现在便立二皇子为太子,恐怕不妥。
另外有大臣道:是啊皇上,二皇子母后为高丽人,二皇子恐怕不适合立太子。
众臣附和道:请皇上三思。
皇上道:既然如此,立太子之事,暂且搁置,以后再议。
奇皇后的兴圣宫内,奇皇后听罢朴不花的回报后“腾”地站了起来,眼露凶光道:好你个脱脱,你新官上任,却这么不识时务,你等着,本宫早晚会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