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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前往大都的路上,初识神秘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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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前往大都的路上,初识神秘男子
1
三日后,英儿她们坐的官船缓缓离开了繁华的扬州码头。
船上的英儿在岸边的人群里搜索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但一无所获。
看着大船离岸边越来越远,英儿对着岸边心里说着:朱哥哥,从今以后,英儿已无法回头,只能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我只要留在你心中的,是那个当初的我,英儿绝是一个爱慕虚荣、嫌贫爱富的庸俗女子。
在岸边的一棵大树后,朱重八看着那艘英儿乘坐的大船离自己越来越远,顿时心如刀绞。
这是什么情呵?竟能食人心肉。
过了会儿,朱重八抹干眼泪,将腰间佩戴的一把镰刀用衣服遮严些,然后走向系在岸边的一只小船。
英儿所坐的大船已经在大运河上行驶到了夜间,这是一个有月亮的晚上。
难以入眠的英儿站在甲板上,手抓船栏望着扬州的方向,想着重八哥哥此时不知在做什么,想着在那庭院深深的元都后宫,不知有多少的无可奈何在等待着她,顿时惆怅万分。
因是夜间,英儿的头发没有梳妆,至腰下的长发披散了下来,又穿着一身白裙,一阵春风吹起,英儿的裙裾飘飘、长发飘飘,那情形美得宛如月下仙子。
这背影落在了一个男子痴痴的目光里。
望着月光下的流水,英儿即兴赋词道:问飞雁,春几度。不尽东风,笑我痴情住。折柳花间谁眷顾。萧萧秋风,不尽寒枝树。叹红颜,凭梦渡。万里闲愁,满腹遥思渡。水载千心魂系数。借问繁星,此愿何期复?
这时,就听背后传来一个男子的赞声:好词!
英儿回首望去,见是一个穿华服的中年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男子面容清烁、气度不凡。正是选秀时那个在竹帘后操纵一切的男子。
月光下,男人看见英儿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是住着一片星空。
英儿的脸微微一红,低头向来人微微施礼,然后向船舱内走去。
男人上前几步拉住英儿道:姑娘真乃才华横溢!
英儿道:先生谬赞,小女只是思念故乡,随意抒发一下心怀。
说罢,英儿又要回舱。
男人再次阻拦道:长夜寂寂,和姑娘切磋一下诗词歌赋可好?
英儿抬起头来,厉声道:先生,夜深人静,男女有别,先告辞了,先生自重。
男人道:我走,对不起,打扰了姑娘赏月的雅兴。
说着,男人转身回舱去了。
男人转身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男子嘲讽地苦笑了一下。
这时,英儿忽然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因是深夜,这种声音尤其清晰。不错,是自远而近的水声,看清了,在朦胧的月色下,一只小木船自远而近向大船靠近。
英儿看见了,划着一叶扁舟而来的是朱重八!他是来抢自己了!
英儿看一眼大船上的侍卫,暗中甩动手帕做让朱重八离开的动作,朱重八也看见了,心里暗喜道:英儿,我看见你了!等着我,我来救你了!
他不管英儿的动作,兀自用力滑动小船继续前行,大船上的一个侍卫也看见了那只小船,大声喊道:小心刺客!
满大船的侍卫顿时蹬蹬地聚集到离小船近的甲板上,拉起弓箭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一个侍卫官高喊着:对面来人是何人?速速离开!不然就射箭了!
而朱重八一声不语地依然前行,并拿出弓箭向大船上的侍卫射击,一个侍卫被射中了。
侍卫官见状一挥手道:放!
顿时,一阵乱箭齐发,纷纷冲着朱重八而去!朱重八挥动船桨上下左右地挡着箭头。
英儿紧张得心揪到了嗓子眼上,却无可奈何。
忽然,朱重八的身体上中了数箭!他摇晃了一下身体,一下载进了江里,不见了。
水面上只剩了下那只空空的小木船,无语地对英儿诉说着什么。
英儿惊骇地一下晕了过去。
英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船舱里,一张俊朗异常的男子的脸正坐在床边关切地注视着自己,正是刚才在甲板上跟自己搭讪的男子。
“你醒了!”男子惊喜道。
英儿很快回忆起了刚才的情形,满脸上顿时冒出了汗珠,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可怕啊,忽然就从水面上划过来一只小船,我惊吓得都喊不出声来——
坐在床边的男子扭头问旁边一个中规中矩的男子: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中规中矩的男子低头哈腰道:启禀袁老爷,大运河上经常有贼人出现,抢夺船货,想必刚才的来人也是个毛贼,好在那贼人已经中箭落水身亡,让大家受惊了。
那位袁老爷道:查查,是谁负责大运河上的安全。
那个男子施礼道:是,老爷。
英儿一听到“落水身亡”这几个字,一阵眩晕,头上的汗更多了,袁老爷见状赶紧拿出手帕欲给英儿擦,英儿歪头躲闪着,喊道:刘婶!
一旁的刘婶赶紧拿出手帕给英儿擦汗。
英儿变脸道:袁老爷,多谢关心,只是还望注意朋友间的分寸,送客!
袁老爷面有尴尬,起身道:小姐多休息,在下告辞了。
袁老爷说罢起身离去,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
船舱里只剩下了英儿和刘婶,待刘婶把舱门关上后,英儿小声道:重八哥遭遇了不测!
刘婶惊道:我听说有人袭击大船,是重八?
英儿哭泣道:是他!他怎么能这么鲁莽?竟然想单刀匹马地凭一己之力就能将我救出去,结果白白枉送了性命!
刘婶将英儿拥在怀里,拍着怀中人安慰:英儿不哭,你还有刘婶。
英儿哭道:可怜我那重八哥,不知被流水带到了哪里,我甚至无法为他立一个坟冢。
熹微的晨光里,一对老年夫妇来到了运河边,欲解开系在河边的小船下河捕捞,忽然,他们发现一个背上中满箭头的男人正趴伏在自家小船的船帮上,半个身体浸在水里。夫妇俩惊得退后了几步,过了会儿,老汉给自己壮了壮胆,上前扳动男子的头,往鼻孔处试了试,惊喜道:老婆子,这人还活着!
昏迷男子的脸让人看清了,正是朱重八。
老夫妇俩吃力地将朱重八抬上了岸,老汉说:老婆子,你快去家里拿止血的药材和止血布,我给他拔去身上的箭!
英子坐在雕龙画栋的大船甲板上,神情落寞地看着流水。
这时,袁老爷走了过来,在英儿旁边坐了,仔细看一眼英儿的神情道:怎么?小姐还为远离家乡的事而落落寡欢?
英儿看了袁老爷一眼,那痛楚的眼神让袁老爷心里一揪。
英儿道:每个人的过去都如这流水,是割不断的。
袁老爷劝道:做人要有大格局,要心怀天下,不要拘泥于一事一地,你看这大运河,南起杭州,北达大都,沟通了钱塘江、长江、黄河、淮河、海河五大流域,促进了南北经济文化的交流。
英儿道:人工开凿大运河,是一项多大的工程,只要众志成城,人类就能做了不起的事业。
袁老爷道:是啊,只有众志成城,国家才能昌盛发达。
过了会儿,袁老爷看着两岸的风光道:江南真是个好地方。
英儿道:江南美景如画,只是民不聊生也是个不争的事实。我曾有一个朋友,他一家六口,有五口被活活饿死。来日见到皇上,我一定将这些向圣上实事求是地反映。
袁老爷道:难得你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有忧国忧民之心。
英儿道:国家是一棵诺大的树,每个臣民都是趴伏在这棵树上赖以生息的鸟,没有国,哪有家?我如何能不忧国忧民?
袁老爷道:小姐真是难得,所思所想与一般女儿家不同。
两人又说了些其他话题,相谈甚欢的样子。
袁老爷神情异样地看一眼眼前的女子,她的美是那种发自骨子里流水般的驯良,那莺声燕语,就像春风拂面,暖人心脾。
中午的时候,那位袁老爷径直走进了英儿的船舱,后面的随从端着各样精致的饭菜。
袁老爷道:昨天小姐受惊了,特备了些酒菜,为小姐压压惊。
说着,随从就欲将酒菜摆上。
英儿赶紧伸手制止道:英儿多谢袁老爷体恤,只是以我的身份,恐怕不能与老爷同桌用餐,还望见谅。
一旁的刘婶道:是啊这位老爷,我们小姐乃皇家所封答应,怎能在旅途中与其他陌生男子同桌用餐?还请速速离开吧,免得有伤答应名声。
袁老爷道:如果在选秀之前认识小姐,我有可能和小姐缔结连理么?
说着,袁老爷示意随从拿出一个极品的翠玉白菜来,道:这是给小姐的一点见面之礼,我已经将酒菜搬来,还望赏光一同用完这道餐。
这时,那位入选的秀女唐袅袅因听到动静来到了英儿的船舱门口看究竟,看见那棵玉白菜时眼睛一亮。
只见英儿脸色一变,厉声道:袁老爷把我当什么人了?送客!
刘婶道:袁老爷请。
袁老爷硬是不走,嬉皮笑脸道:既已将酒菜搬来,哪有再换地方的道理?我就在这里用了。
说着袁老爷兀自拿起筷子自己吃起来。
英儿起身道:抱歉,袁老爷,我的身份,既已定性,名声便容不得丝毫差池。那就请袁老爷在这里自己用餐,小女出去逛逛。
英儿说着便往外走去。刘婶跟在后面。
袁老爷尴尬在那里。
这时,唐袅袅一副热情似火的样子走进来道:这位老爷,我来陪你用餐!
说着,唐袅袅便兀自坐下来拿起酒壶为袁老爷斟起酒来。
袁老爷笑道:好,那就一块用餐。那个玉白菜,赏给这位姑娘了。
唐袅袅惊喜过望道:谢谢袁老爷了。袁老爷是做什么生意的,出手这般阔绰?
袁老爷身边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笑道:我们老爷的买卖啊,涉猎各行各业,老爷可以说是富甲天下。
唐袅袅睁大了眼睛,喜不自禁道:真的?老爷送我这玉白菜实在太贵重了,我再为老爷舞一曲吧。
袁老爷做拍手欢迎状:好啊!
唐袅袅又道:这船上的日子,实在过的单调、无聊,有空时我便来陪老爷下棋聊天。
袁老爷道:多谢小姐。
唐袅袅开始跳舞了。
袁老爷低下头去抿了一嘬酒,眼睛里掠过丝丝寒意。
几天之后的一个夜晚,英儿因思念朱重八,难以入睡,又到甲板上眺望扬州的方向了,她望着某个方位的水面,回想着前天夜里朱重八划着小船追来的情景,眼睛里蓄满伤感。
这时,“小姐也睡不着?”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温柔的问。
英儿回头望去,又是那个袁老爷。
袁老爷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黑影在盯着他。
英儿走近袁老爷,小声道:在你身后,有一个人影在暗中盯着你。
说罢,英儿微微施礼,赶紧欲回船舱。
袁老爷不管那身后的黑影,眼神暧昧地走近英儿道:漫漫长夜,实在孤寂难挨,及时尽欢,有何不可?
袁老爷说着拦腰抱起了英儿欲向船舱内走去。
英儿奋力挣扎着,忽然狠狠地咬了袁老爷一口,袁老爷疼得叫道:“唉吆!”
一声,这才松开了怀中的女子。
袁老爷道:小姐看起来温柔似水,却又刚烈如火,真乃奇女子也。
英儿道:大胆狂徒,我乃入选答应,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替着皇家体面,怎由得你如此轻薄?
说着,英儿回身纵身一跃忽然跳入了滚滚河水之中!
在往下跳的过程中,英儿心里想的是:重八哥,英儿来陪你了!娘亲、弟弟,对不起,英儿的心里太苦了,实在不愿苟活了。
袁老爷惊骇万分地大声道:女侍卫,快救人!
话音刚落,只见几十个穿紧身黑衣的女侍卫如箭头般嗖嗖地从暗处跃出,然后纷纷纵身跳入江中施救……又有人从大船上解下了救生用的小船,向英儿落水的方位划去……
一阵混乱之后,湿漉漉的英儿被捞了上来,被送进船舱,盖上棉被,几个医者忙着给英儿把脉,喂热汤药。
刘婶哭着扑上去喊道:小姐,你这是何苦?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
一旁的袁老爷心焦地看着英儿,训斥那几个医者道:如果医不好这位小姐,你们的人头就别要了!
那几个医者给袁老爷施礼后赶紧忙活……
一阵忙碌之后,英儿缓缓醒了过来,脸色苍白。
袁老爷对英儿拱手道:鄙人不知小姐刚烈如此,让小姐遭此苦难,实在是愧疚万分,以后再不敢冒犯了。
袁老爷说罢退了出去。
当船舱内只剩下了英儿和刘婶时,刘婶劝道:小姐,你好糊涂,好自私,重八已经如此,你为了他,竟然连自己的娘亲和弟弟都不要了?在这个饥荒年代,你应该知道,离了你的照顾,你娘亲和弟弟压根活不成。
英儿哭泣道:我知道的,可是我的心,实在太痛了!
刘婶又劝道:心再痛,你也得好好活着,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娘亲和弟弟饥寒交迫,无人照顾?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哭死,重八也无法复活啊。
英儿掩面抽泣,不说话了。
刘婶忽然跪在了英儿的面前。
英儿连忙站起来拉她道:刘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刘婶说:你娘亲曾对我有恩,为了你娘,我恳求小姐从此好好活着,不答应的话,我就长跪不起。
英儿道:好,我答应你刘婶,快起来。
几天后,在一间简陋不堪的草屋里,床上的朱重八缓缓醒来了,睁开眼的瞬间,一对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关切地看着他。
“小伙子,你终于醒了!”一双老人惊喜地异口同声道。
朱重八问:老人家,我这是在哪里?
老大爷道:我们是运河里的打渔人,在河边发现了你,便将你抬到了家里,一直给你疗治着箭伤。
“箭伤?”朱重八自语着,他很快回忆起了一切,他只身一人划着一叶小舟追赶着载着英儿的那艘大船,眼看就要追上了,他也看见了大船上的英儿,他趁着夜色想接近那艘大船,结果被大船上的卫兵发现,对着他乱箭齐发,他身中数箭,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起这些,朱重八赶紧施礼道:感激二老的救命之恩!
这时,老大娘去外面端来了一碗疙瘩菜汤递给朱重八道:小伙子,快喝了这碗热汤吧。
朱重八接过那碗汤道:我已经几天未吃东西了。
说着,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老夫妇欣慰着地看着他吃。
吃完后,朱重八咂摸着嘴道:真好吃啊,这道汤叫什么名字?
老大娘笑道:哪有什么名字啊,自己随便做的。
朱重八回味无穷地道:我给这道汤取一个名字吧,叫珍珠翡翠白玉汤。
老夫妇俩笑了。
朱重八忍着身上的伤痛,吃力地爬下床来,跪在地上道:再谢二老救命之恩,重八父母双亡,在这世上除了一个姑娘外,再无亲人,想认二老为干爹干娘,求二老应允。
老夫妇俩欣喜异常的样子,上前拉起朱重八道:孩儿快起!
老汉道:我们膝下无儿无女,正缺一个孩儿。
老大娘问道:孩子,你这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哪?
朱重八沮丧道:我喜欢的一个姑娘,被当今朝廷抢去了,我去追她,结果——我连自己喜欢的姑娘都保护不了,我真没用!
老大娘道:孩子,先好好养伤,一切待伤好后再说。
朱重八点点头。
以后的水路上,英儿只是默默地出神,再不出船舱。
而那唐袅袅,果然如她所承诺的那样,经常和那袁老爷下棋,喝酒,一路上过得热热闹闹,丰富多彩。
2
数日后,大船终于驶进了大都,一座繁华的城市屹立在大运河岸边。
船上的很多人都站在甲板上好奇地观看。
英儿闷闷不乐地依然坐在船舱内出神。
刘婶为了转移英儿的注意力,硬拉起她往船舱外走,说道:小姐,到京都了,快出去看看!
英儿被拉出了船舱。
大船停在了积水潭码头,积水潭,是当年行船漕运的终点,只见千帆竞泊,热闹繁华。
英儿的心情顿时好了些许,克制不住感慨:这大都,真雄伟啊。
旁边的袁老爷对英儿说:这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都市。
旁边一船船的茶叶、瓷器运下船来。
袁老爷又自豪地道:这座雄伟的都城,是大元从荒地里建起来的,又算是从大运河上漂来的。
英儿道:此话怎讲?
袁老爷道:构建这座城市的木材、石材很多是从大运河上运来的,平时养育这座城市的粮食、水果等也是从大运河上运来的,因而说,这元大都,是从海上漂来的。
英儿由衷赞叹道:袁老爷的视角,真是高远辽阔。
袁老爷神秘地一笑。
船停稳了,有一辆辆精致的马车等在岸边,还有全副武装的众多士兵,列队等在那里,戒备森严的样子,气氛骤然变得庄严紧张起来。
英儿在刘婶的搀扶下走下大船,上岸后在一个管事的引领下上了一辆马车。
袁老爷也走下船,上了一辆最豪华的车辇。
当唐袅袅也要下船的时候,以往里袁老爷身边的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拦住她说:唐小姐,你不必下船了,坐着这艘船,回吧。
唐袅袅万分意外道:为什么?
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说:小姐举止轻薄,虽然误选秀女,但并不适合皇家女范,还是回吧。
唐袅袅听罢执拗地叫道: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资格拦截本秀女?我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凭什么回去?
那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坏坏地笑了笑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小姐!
说着,朝身边的一个随从使了下眼色,那个随从回舱拿出一个麻袋来。
唐袅袅正纳闷怎么回事,那个随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麻袋套在了唐袅袅的身上,系了口,将挣扎不已的唐袅袅抛进了大运河!
河面上泛起了一阵微小的浪花,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而坐在马车里的英儿和刘婶并没有发现这一幕,车队开动了,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刘婶好奇地撩开车帘,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店铺林立,好一派繁华景象。
很快,马车便行驶在了一道高大的红墙边上,英儿心里想着,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皇宫围墙吧。
果然,马车停在了红墙间一个高大无比的圆拱门前,英儿走下车来,那位袁老爷也已下车了,走在了英儿的前面。
英儿心里话:这个人也进皇宫了,果然身份不一般。
一行人走进拱门后,后面的两道大红门徐徐关闭,雄伟壮丽的宫殿步入眼帘,
步入眼帘的,还有呼啦啦跪倒一地的人。
只听跪着的人齐声喊道:臣等恭迎皇上回宫!
就见那位“袁老爷”道:众卿家平身。
英儿呆呆地看着“袁老爷”,呆愣在那里。
那个自称“袁老爷”的神秘男子,正是元顺帝索欢妥贴睦尔,元顺帝下江南微服私访,顺便参与了江浙行省的选秀。
元顺帝回头走近英儿,把自己的手伸向她,攥起她的手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来自江浙行省的蕙昭仪,
部分人向英儿施礼:参见蕙昭仪。
英儿反应过来赶紧向元顺帝跪地施礼道:多谢龙恩,臣妾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随后,英儿又起身向其他人还礼。
元顺帝道:先去拜见太后!
那个一直在元顺帝身边像管家模样的男子大声喊道:摆驾慈宁宫!
在众目睽睽之下,元顺帝牵着英儿的手上了豪华的双人轿辇走向皇宫的深处,那些穿着花红柳绿的女人中,一双双嫉妒的眼睛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
英儿轻飘飘地走着,皇帝的手很温热、有力,她紧张地整个人要失去意识一般,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气派无比的红色宫墙,她都无暇顾及。
皇太后卜答失里正端坐在慈宁宫内。
外面响起喊声:皇上驾到!
元顺帝随后急急地走进来,上前施礼跪拜道:儿子给皇太后请安!
太后起身拉起帝道:皇帝快起来,一路辛苦了。赐座!
元顺帝坐下后关切地问道:儿离京这些日子,皇额娘一向可好?
太后应酬道:哀家还好。倒是皇帝,瘦了。江南一行,感觉如何?
元顺帝笑道:只一句话,江南千般好。皇额娘,这是给您从江南捎来的丝绸、珠宝、瓷器。
身边的太监们将这些东西一一呈给太后看。
太后看后满心喜爱的样子:真好!
顺帝道:儿子还册封了一个来自江南的昭仪,给太后过目。来啊,宣蕙昭仪。
裴公公大声喊道:宣蕙昭仪进殿!
宫外的英儿走进殿内跪拜道:臣妾拜见太后,祝太后万寿无疆。
太后看了英儿一眼道:小模样不错,起来吧,赐座!
这时,元顺帝忽然看见一件男人的外套挂在皇太后里间寝宫的衣架上,帝顿时心存疑虑。
太后看见了元顺帝的眼神,紧张道:好了,别只哄我这个老太婆高兴了,一大堆政务还等着皇上,皇上又长途跋涉归来,旅途劳顿,回去休息吧。
元顺帝道:儿子告退。
话是这么说,元顺帝却脸色难看地径直向里间走去,一个太后身边的老宫女赶紧走上前阻拦顺帝道:皇上,进太后寝宫,恐不方便。
顺帝推开老宫女,兀自走进了寝宫,在窗帘的后面,站着一个人。顺帝拉开窗帘,却是只穿了内衣的当朝右丞相伯颜!
伯颜神色丝毫也不慌张地施礼道:臣给皇上请安。
元顺帝的脸色难看得像块铁一样,冷漠道:起来吧。
伯颜依然跪地道:皇上在江南微服私访期间便私自下令恢复了汉人的科举制度,臣以为不妥。
元顺帝不快道:有何不妥?朕在微服私访期间发现,江南才子如此之多,但凡识字者都能吟诗作画,这么多的人才埋没岂不可惜?
伯颜道:可是这样汉人就有了做官的机会,也就有了造反的机会。
元顺帝不快道:蒙汉一家,才能缔造太平盛世,整天提防汉人,把一个国家的人分成三六九等,岂不更加激化民族矛盾?
伯颜自得道: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纵马欧亚,灭国无数,这大元天下,是大汗在马上打下来的江山,我蒙古人自然是高高在上。
元顺帝道:现在,是到了下马守江山的时候了。右丞相,等你衣冠整齐之后再跟朕谈论国家大事吧!
说着,顺帝气恼地转身便离开了太后宫殿,英儿紧紧跟上。
在太后的宫殿外附近,一群穿官服的人站在那里,见皇上走来,跪地道:皇上,恳请终止给汉人以做官机会的科举制度!
元顺帝嘲讽道:怎么?你们把议事厅挪到这里了?
一个大臣对着太后宫殿的方向拱手道:伯颜丞相在哪里,我们的议事厅就在哪里。
元顺帝呵斥道:放肆!我看你们已经忘了什么是君臣之分了,朕不但不会终止科举,还要减免税收,减轻汉人的负担。
元顺帝对身边那个像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道:裴公公,给蕙昭仪赐殿淑芳斋,具体你让二皇后去安排吧。其余人等随我去玉德殿商议政事。
裴公公应道:喳!
裴公公随后又大声喊道:摆驾玉德殿!
一旁的英儿把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这会儿施礼道:恭送皇上。
英儿望着元顺帝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敬仰。
这时,就有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太监走近英儿道:给蕙昭仪请安,我是淑芳斋的首领太监小安子,我引昭仪去淑芳斋。
太后宫内,卜答失里边给伯颜穿外套边道:你做的也太过分了!皇上今天结束微服私访长途跋涉归来,你竟然不带人前去宫门口迎接,刚才穿成那样竟然还敢跟皇上谈论政事。
伯颜一脸狂妄道:就是过分了他又能怎样?他这个皇上,是在你我的扶持下当上的,他索欢妥贴睦尔碍我们眼的话,我们就把他废掉,扶持你的亲生儿子燕帖古思为皇上。
太后一脸黯然道:快别这么说!好歹哀家也是她的婶母。想当初,我们夫妇毒死了他的父母,夺取了皇位,在扶持哀家的长子当上太子的一个月后,太子就死于非命,哀家和先帝怕了那因果报应之说,一定要让他当皇上,也算是弥补对他父皇犯下的大错。
伯颜道:这世上压根没什么因果报应,哀家只相信事在人为。只怕是我们不动他的话,他早晚对我们动手。
太后道:我们还是收敛一些吧,以后,你少到哀家这里来,哀家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后,让他脸上怎么挂得住?
伯颜亲了太后一下,轻薄道:只怕是我嘴上答应着不来,这双腿自己迈着要来。
太后娇嗔地用指头按了伯颜的额头一下。
玉德殿内,顺帝脸色难看地对裴公公道:我被蒙在鼓里,你也瞎了聋了么?
裴公公道:皇上,太后和伯颜的奸情,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顺帝惊讶道:众所周知?此话怎讲?
裴公公道:皇上,民间流传着一首讽刺伯颜的歌谣,叫“上把君欺,下把民虐,皇太后倚恃着”。
顺帝恨道:都被编成了歌谣,大胆伯颜逆贼,看你还能张狂几日?!宣众臣觐见!
裴公公大声喊道:众臣觐见!
众臣依次走进殿内。伯颜道:
元顺帝道:朕离大都这段时日,朝内有何大事?
大臣老的沙道:广西、山东、四川、江西、福建、河北、河南等地爆发了农民起义,反贼彭莹玉发动袁州起义,失败后广泛传播白莲教。
又一个大臣道:微臣昨天刚接到报告,河南汉人吏员范孟假传圣旨,杀了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月鲁帖木儿。
元顺帝道苦笑道:纲纪松弛到了何等程度?竟然敢上演“假传圣旨”的闹剧!
派人前去捉拿范孟,就地阵法。
那个大臣道:是!
伯颜道:皇上,为了预防汉人造反,臣主张没收汉人铁制农具,禁止汉人从事一切文化活动。
元顺帝不以为然道:丞相,在你的主导下,蒙古人、色目人殴打汉人、南人不得还手,禁止汉人、南人学习蒙古、色目文字,汉人、南人不得执兵器之戒,并严格控制汉人做官的限界,汉人、南人遭到前所未有的排斥,结果怎样?使社会矛盾更加尖锐,让我大元江山更加动荡不安而已。
有官员应和道:是啊。
伯颜脸上有些挂不住,又道:皇上,铁骑之下出稳局,臣主动杀绝张、王、刘、李、赵五姓汉人,以绝后患!
元顺帝决绝道:此等灭绝人性之事,有违我大元仁治。再者,若酷政如此,岂不逼汉民造反?
3
七拐八拐的,英儿被领进了一处僻静的宫院。
安碌道:蕙昭仪,淑芳斋到了。
英儿抬头望去,见殿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淑芳斋”3个大字。
迈步进去,小院里收拾得非常洁净,花木繁盛,环境幽雅,院角有一角小亭。
3男3女跪在那里候着,见英儿进来了,齐声道:给蕙昭仪请安。
那阵势让英儿有些紧张,她故意挺了挺腰,进屋在正座上危襟正坐了,道:都起来吧,各自介绍一下自己。
大家起身后,一个比其他宫女年长些、约三十五岁左右的宫女先施礼道:奴婢见过蕙昭仪,奴婢冯程程是淑芳斋的掌事宫女。
英儿亲切问道:看年岁,想必冯姑姑在宫里呆的久了,来宫里多久了?
冯姑姑道:奴婢来宫里已经有二十年了。
英儿吃惊道:哦,那可算是宫里的老人了。
这冯程程,虽然表面上一副谦卑柔善的样子,但神情里却有一股清高,看英儿的眼神里充满了痛楚,英儿不明白,这种痛楚从何而来。
又一个黑头黑脸的大个儿宫女闪身前来,向英儿施礼道:奴婢翠儿见过蕙昭仪。
又有一个俊俏水灵的小宫女道:奴婢小荷见过蕙昭仪。
一个小太监介绍自己:奴才小篮子见过蕙昭仪。
另一个小太监介绍自己:奴才小篓子见过蕙昭仪。
英儿道:淑芳斋里没有奴才、奴婢,只有亲如一家的兄弟姐妹,希望以后我们相处的就像一家人一样。
冯隐姑姑一副谦卑的样子道:蕙昭仪拿我们当人看,是小的们的福气,但奴婢们断不敢坏了规矩。
这时,一帮太监举着东西列队走了进来,一个貌相油滑的三十岁左右的管事施礼道:内务府总管都都也给蕙昭仪请安,这是皇上让给蕙昭仪送的东西。
英儿还礼道:都总管好,多谢皇上。
都总管笑容可掬道:蕙昭仪以后缺什么,少什么,自管吩咐人来找在下就是了。
英儿微笑道:多劳总管费心啦。
这总管,虽然一脸媚笑,却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将东西放下后,都总管一行走了。
刘婶和宫女们收拾停当的时候,英儿环顾一眼精美的宫室,心情好了很多,从此后再不被郭慧慧随意地使唤,再没有船上弹琴卖艺时醉酒男人的纠缠。只是在这样的一个所在,能安稳地过一生么?
门帘掀开处,走进来一张非常娇美的小脸,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衣服,极好看,来人施礼道:这位就是新来的蕙昭仪吧?果然国色天香。
英儿的眼前就是一亮,问:你是?
来人道:我叫青桃,是二皇后宫里的宫女。这是新下的樱桃,我从我们院里的树上偷摘了来,给你尝尝鲜。
说着,这青桃将盛了樱桃的小竹篮递过来,精心修饰过的长指甲,涂了红红的蔻丹,英儿就留意地深看了一眼,因为一般宫女身份的,是不留长指甲的。
那支猩红的长指甲伸出了一个“二”字,指了指一个方向道:要是让那个主儿看见了,肯定不高兴。
英儿疑惑地望了望青桃手指的那个方向,不知是什么意思。见英儿不明白,青桃伸出了2个手指头,鬼鬼祟祟地说:我是说,二皇后。
那样子看起来有些鬼祟。
初来咋到的英儿对青桃陡然而来的这种热情有些不解。
待青桃离开后,英儿问冯隐:冯姑姑,刚才听皇上说,让二皇后给我安排宫殿,那么就是说,还有大皇后?皇后不是应该只有一位么?
冯姑姑道:启禀昭仪,根据大元律例,可以数后并立。咱们这宫里就有两位皇后,正宫大皇后,名叫伯颜忽都,字静,是当今宰相伯颜大人的侄女,静皇后生有一位公主,名叫达美,今年17岁,只因这大皇后淡泊名利,一心侍佛,对宫内的纷争一概不参与,因而这统管六宫的事,便落在了二皇后奇皇后身上。这位二皇后,出身高丽,却甚为得宠,是当今二皇子达腊王爷的生母。大皇子是静皇后所生,二岁的时候夭折了,当下太子燕帖古思其实是皇上的堂弟,因为皇上的皇位是婶娘卜答失里太后给扶持上去的,所以皇上将婶娘卜答失里封为太后,将婶娘的亲生儿子燕帖古思封为皇太子。
英儿用心听着,把一切默记在脑里。
英儿又道:我何时去拜见大皇后、二皇后?
冯姑姑道:启禀昭仪,明天是各行省经过初选的秀女们终试的日子,拜见两位皇后的日子,应该是后天。蕙昭仪独得皇上恩宠,最先得了封号,便不需要再面试了。
英儿道:怎么皇上刚回来就是秀女终试?
冯姑姑道:那些经过初选的秀女们已在大都驿馆住了多日,就等皇上回来钦定了。
黄昏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走进来道:蕙昭仪,皇上晚上在淑芳斋用晚膳。
淑芳斋里顿时忙碌起来。
英儿挽起衣袖写了个单子递给冯姑姑道:准备这些食材,我要亲自下厨!
一番忙碌后,一桌别致的菜肴被端上了桌,皇上也疲惫不堪地来了。
英儿道:皇上,这是臣妾亲自下厨,为皇上做的几样家乡的小吃。
元顺帝兴致勃勃地笑道:是么?那朕倒要好好尝尝。
元顺帝吃了几样后赞不绝口道:好吃!这道点心尤其好吃,是怎么做的?
英儿道:这道点心叫‘瑞祥’,是我们家乡一带的著名小吃,是用鲜豆腐作主料,拌加少许炒熟花生果去膜捣碎,另加切细的紫菜、青葱、芹菜、食盐、地瓜粉佐料和成胶泥,然后用手搓捏成小圆丸,放在撒满细地瓜粉的簸箕里,轻轻摇晃沾着粉,放在蒸笼里蒸了十分钟即熟。
元顺帝笑道:好,那就让御膳房也学着做,让大家都尝尝。
英儿端起一杯酒道:臣妾敬陛下两杯,第一杯,为来时在船上对皇上的无礼。我先干为净。
说罢,英儿干了那杯。
元顺帝笑道:不知者不怪,况且,恰恰是你那时的无礼,表现了你的贞洁,才在这批秀女中最先被越级晋封。
冯姑姑上前给英儿瞒上酒,英儿又端起一杯酒道:这第二杯,为了皇上对汉人的维护,我代表天下的汉人,由衷敬皇上这杯酒。
说罢,英儿又干了杯中酒,并起身离座,对元顺帝行跪拜大礼:多谢皇上的仁爱之心!
元顺帝拉起英儿道:蕙儿快起,我这里已画了一张江南苑的草图,你看看还有哪些江南元素需要补充?
英儿看罢后万分意外道:皇上身为天子,有千头万绪的政务要忙,竟然还会绘制建筑图纸?
元顺帝有些自得道:朕会的事多着哪,还会设计龙舟、钟漏等等。
英儿由衷赞叹道:皇上真乃多才多艺!
元顺帝道:多才多艺的还有蕙儿你,既然你会弹琴唱歌,诗词歌赋,想必书画也不错?江南苑的那些细微处需栽种哪些花花草草的事,就有你来画吧。
英儿吃惊道:我……皇上怎么知道的臣妾会弹琴唱歌之事?
元顺帝笑道:就是你在江舟上弹唱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打动了朕,那天你在扬州的秀女二选面试场上,一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无所长’又让朕眼前一亮,因为后宫的女子,最忌讳的就是争,因为争,才生了诸多事端。这不争,是最好的心态。当时朕就认定你了。
英儿粉面含羞道:原来皇上早就见过臣妾了。
这时,英儿无意中又碰到了冯姑姑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痛楚得几乎一碰就碎,英儿再次想,她眼中这种蚀心的痛楚从何而来?
这时,小安子在外面喊道:公主驾到!
话音刚落,一个天真烂漫的15岁左右的圆脸女孩走了进来,女孩长得浓眉大眼,可能因长年的养尊处优形成了一副无忧无虑模样。
公主看着满桌的饭菜笑道:好哇,父皇在这里吃好吃的,也不喊着我!
公主仔细打量着英儿道:这位就是蕙昭仪?果然美貌惊人,怪不得被第一个册封。
英儿、刘婶等赶紧施礼:见过公主!
元顺帝一脸疼爱地看着公主道:达美,叫蕙姨娘,蕙儿比你只长一岁,可是会的事情比你多多了,快来尝尝。
说着,用筷子夹起‘瑞祥’送进公主的嘴里,公主一吃赞叹道:哎呀,这么好吃啊!
公主自己兀自用手直接去拿,狼吞虎咽地吃着道:我怎么从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元顺帝笑道:你在宫里自然没有吃到过,这是你蕙姨娘亲自下厨做的。
英儿道:公主如果喜欢吃,我天天为你做。
达美公主道:真的,那我天天来漱芳斋吃!
一屋人都笑了。
待达美公主吃饱后,元顺帝推着达美的肩道:达美,回你的寝宫吧,父皇今天刚回宫,累了,想早点歇息。
英儿听罢惊得什么似的,紧张地看一眼刘婶。
达美嗔怪道:哼,父皇有了新人,就不愿陪达美了。父皇再见,蕙姨娘再见。
说罢回身走了。
刘婶等施礼:送公主。
待公主离开后,元顺帝起身向卧房内走去。
英儿赶紧走前几步跪在元顺帝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臣妾今天饮了酒,不宜侍寝。
在众目睽睽之下,元顺帝被驳了面子,面露尴尬道:众臣忤逆朕,一个小小的昭仪也敢忤逆朕,好!去储秀宫。
英儿惊恐地赶紧道:皇上息怒,臣妾不敢。
裴公公喊:摆驾储秀宫!
就有一个小太监跑去储秀宫送信去了。
英儿道:臣妾恭送皇上。
待皇上一行离开漱芳斋后,英儿挥了挥手,冯姑姑等都散去了。
寝室内,只剩下了英儿和刘婶。刘婶恐慌道:小姐,今天龙颜不快的样子,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
英儿小声道:重八哥哥命丧运河才多久?我怎么能这么快就和另一个男子——
刘婶道:他不是一般男子,他是当今圣上,是把天下所有人的性命都攥在手心里的天子。小姐既然进了后宫,侍寝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况且,多少后宫女子苦盼一生都得不到和皇上侍寝的机会。
英儿道:我只不过想安安静静地在这深宫中了却残生,不妄图再生他念。
二皇后奇皇后的储秀宫内,布置得富丽堂皇。
奇皇后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几个宫女:快,看看我的妆还好么?
身边的小宫女青桃道:二皇后原本国色天香,任何时候都倾国倾城。
奇皇后心痛道:又一拨新人就要入宫了。看看今天新来的那个贱人,皇上在众人面前竟然对她那么亲热。
青桃不以为然道:再容易烂的苹果,也会新鲜那么几天的。
奇皇后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青桃道:安排妥当了。那樱桃的表面上我撒了慢性药的药粉,纵是用清水洗,也洗不赶紧的。
4
元顺帝到了储秀宫的外面,又生了一个念头,道:还是去玉德殿吧。
裴公公喊:摆驾玉德殿!
元顺帝在玉德殿内坐定了,一脸严肃地对身边的裴公公说:把殿外的脱脱侍卫喊进来。
年轻英俊的脱脱进殿施礼道:参见皇上。
元顺帝凶着脸将一块墨“啪”地扔在地上道:脱脱侍卫,说!随朕江南微服私访这一路,你将监视到的有关朕的哪些信息,密报给了你的叔父?
脱脱惊得马上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小的确实受了伯颜丞相的密令,一路监督皇上,但是,臣虽然是伯颜的亲侄子,却对叔父的狂妄一直心怀不满,小的虽年轻无知,但却深知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君臣之纲,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叔父侍功而骄,屡屡冒犯天威,已惹得天怒人怨,乱象丛生,小的早就想向皇上表白忠心,又顾虑小的是伯颜的亲侄子而得不到皇上的信任。
元顺帝听罢情绪平复了很多,道:难得你如此年轻,却深明大义。好,那我们就等待机会,将伯颜私党一网打尽,届时,脱脱你就是首功一件。
漱芳斋的窗外一轮圆月皎洁。
英儿趴在桌上看着那轮明月,喃喃着: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自别那人,来日纵是夜夜皎月,又与我何干?
刘婶恐惧地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心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道:小姐,以后断不可再提那个人的名字,不然,就是杀头之祸啊。
英儿苦涩道:从明天开始,我就对外称病,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当天夜里,英儿激灵一下醒了,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她感觉到了一个人的气息。木格的窗子上,映着一个人的影子。一束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动着,鬼影子般。英儿吓得一动不动地屏住了呼吸。
院子里传来花盆被蹬翻的声音。“喵!”传来几声猫叫。英儿舒了一口气,但她又分明感到,有悉嗦的碎步远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