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绰之约》张随己

5、初见（4）

　　牛绰绰慢慢地开了口。
　　“小的时候，我妈和我说过我有一个姐姐，同胞的姐姐。我知道你的存在已经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找过你，也不知道你名字，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白影影呆呆地望着她，没有吱声。
　　她继续说：“难道你爸没有和你说过吗？你有一个同胞的亲妹妹，你跟爸，我跟妈。你比我早出生了半个小时，所以你是姐姐。”
　　白影影摇摇头，如实回答：“没有说过。”
　　白志强平时工作很忙，经常在工地里加班，有时候被分配到其他城市的工地，大半个月都回不来。工作很辛苦，挣的钱却很少，所以白志强的脾气变得更糟糕，十分暴躁易怒。白影影能和爸爸促膝长谈的机会不多，即使聊天，也不会刻意聊这些内容，大多都是关于她的学习和生活。记得有一次，白影影壮着胆问他，妈妈是谁，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她。他当时很生气，让她闭嘴别说话，抄起手来还想打她。所以，她不会主动开口问，也不想再问。
　　“他不和你说也好。你无法想象，我每天都在想着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我长的一模一样。”牛绰绰笑着说，“相同的脸颊，相同的五官，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感觉上天不公平，美貌不能一个人共享。”牛绰绰夸张还带上了夸张的动作。
　　白影影内心抽搐了一下，对她的玩笑话不以为然。白影影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牛绰绰：“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在Y市吗？”
　　“嗯。”牛绰绰点了一下头。
　　“没有离开？”
　　“嗯……”
　　“那……你们在Y市哪里？”白影影继续问。
　　牛绰绰没有吭声，似乎并不想和白影影提起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白影影知趣，不再追问。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白影影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其实她们两个女孩子一点也不了解对方，除了隐隐约约可能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
　　“你长得比我漂亮。”白影影干脆顺着她感兴趣的内容，随口一提。
　　“真的吗？”牛绰绰眼睛发亮，“我确实应该比你漂亮多了，你的婴儿肥怎么还不褪去，皮肤要补水，平时多做按摩……不过，你比我白多了。”谈到这些女生们爱聊的话题，她就停不下来。
　　白影影笑呵呵地看着她，淡淡地说：“我不爱出门，平时很少做运动，接触阳光不多。”
　　“噢，你这样可不好，生命在于运动。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穿衣服太保守了，一般不会裸露太多皮肤在太阳底下，所以你才这么白。”
　　“……”
　　“我还比你高呢。”
　　“嗯？……”
　　“其实我不穿高跟鞋我也比你高，我估计高3厘米左右吧。”
　　“哦。”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别不信。我在8班，有空来找我玩呦，以后我们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牛绰绰强调。
　　白影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勉强地点了点头。
　　“这明天就上课，你也不好问你爸。等周末回家，你可以亲自问问他，看他怎么回答你，十有八九和我说的一样。”
　　白影影深深吐了一口气，又点点头，确实需要在周末的时候，鼓足勇气再问一问情况。凭着这张极为相似的脸，同一天的生日，白影影十有八九已经猜到了爸爸会给她的答案。
　　多一个亲人，少一个亲人都无所谓，反正从小就没有妈，一直跟着爸爸长大。白影影对亲情的渴望并不强烈，现在有爸爸，还有爸爸家里的一堆亲戚就已经足够了。
　　“那就这样吧。”白影影说。
　　“哦，那我先走了。”牛绰绰见对方有些冷淡，也不想多谈下去。等白影影自己问清楚情况，定会再来找她；即时不来找她，学校面积不大，再碰面肯定不难。牛绰绰索性踩着高跟鞋准备离去。
　　“哎，你等等。”白影影忍不住叫住牛绰绰，问了一句，“你和宋送是什么关系？”
　　“怎么？”牛绰绰回头。
　　“我……是想告诉你……宋送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不要得罪他，平时小心一点。”白影影认为，毕竟如果真的是亲姐妹，给予必要的关心也是应该的。
　　牛绰绰留下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和他的关系可不一般。”

　　宁立柯的伤好得很快，没有影响到他高三的功课。
　　白影影有下午放学后跑步的习惯，跑完两圈操场，再慢慢地走一圈，之后才去食堂吃晚饭。除了偶尔会看见宁立柯陪白影影走操场和吃晚饭，两个人似乎没有过多的交集。对于他们的议论和关注在周五的时候，减少下来了。
　　教导主任的最后通碟下来了，他来到白影影所在的10班，让她在周五的下午去一趟办公室。
　　教导主任看见白影影走近办公室，直接告诉她：“你的班主任说，还没有收到你的检讨书。”
　　白影影不敢看教导主任的脸，低着头回答：“我周末回家写，下周一交给我们班主任。”
　　教导主任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把重心放到学习上吧，你们这届都是好苗子。你现在的情况，成绩上一本肯定是没问题的。宁立柯不一样，他底子很好，基础很扎实，可以进军更好更高的学府。”
　　“嗯嗯，我知道。”
　　教导主任继续说：“我不会告诉你们家长的，希望你们自己能明白。”
　　白影影点点头。
　　“那你回教室看书吧。”
　　白影影应答了一声，轻轻地走出办公室，合上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脚有些发软，索性靠在门口旁边的墙壁休息一会。
　　没想到听见教导主任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在说话。
　　“小李，上次暑假月考的试卷整理出来了吗？ ”教导主任问。
　　“早就出来了，前三十名的试卷在那个立柜里。”
　　“ 你看过宁立柯的试卷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
　　“其他科目的没注意，但我负责的数学大致看了一眼。他成绩一直浮在前二十左右，犯着简单的答题错误。 ”
　　教导主任叹息：“也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出的问题。”
　　“听他们5班的班主任说，宁立柯平时大大咧咧的，有点浮躁，比较马虎。谁知道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
　　白影影用手撑着墙，缓缓低下头，若有所思。

　　市里近几年查得严，不准补课，不许以其他理由增加学生的课业负担，不许以其他名目变相收取学生的上课费用。所以，连高三班的学生在周五也准时放学回家。除了一些在乡镇的同学，回家路程太远，就选择周末留在学校自己看书。
　　周五下午，一群群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校内校外都停满了接送学生的车辆。
　　白影影从楼梯口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牛绰绰和宋送并排走在她的前面。牛绰绰穿了一双坡跟的凉鞋，站在宋送旁边显得很登对。
　　宋送提着牛绰绰的包，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宋送绅士地为牛绰绰打开车门，两个人一同钻进了轿车的后座。
　　这一幕让白影影觉得匪夷所思，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难不成真的走到了一块？
　　“影影，你坐公车回去吗？”
　　宁立柯突然出现在白影影的身后，拍拍白影影的肩膀问道。
　　白影影点点头。
　　“我送你回去？”他问。
　　“不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也早点回家吧。”
　　白影影想一个人静一静，回去面对父亲时，确实就该问起自己是否有这么一个妹妹。她需要一个过程，做好充分的准备来接受这个现实。可能，也是她有些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