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欺猎人之影子恋人》芷岸兰汀

18、十七、出院

　　第二天清子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她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寻找他的影子。
　　座椅上，一个少年，一边啃着一个鲜红的苹果，一边看着报纸。听到床这边的响动，黑发的美少年闻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望向她。
　　那一瞬间，时光抖落了一地的温柔。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依赖他，好像起床第一眼不能见到他，就没办法安心一样。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t恤，虽然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装束，可是清子觉得，这样的装束，比起他穿黑风衣和西装的时候，要真实得很多。
　　这样看起来，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

　　不过清子不知道的是，就在黑崎坐在这个椅子上的这短短一个小时里，已经有三位护士小姐借着各种理由来到她的病房，打量这位神秘的帅哥了。
　　“天哪，他好帅啊……一看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我先看上的好不好，不要跟我抢嘛！”
　　“可是他眼睫毛好长！脸部轮廓也好立体……简直帅得逆天了——”
　　“嘿，我可听说，昨天他为了送妹妹来医院，连鞋都没顾上穿，一路跑过来的！”
　　“哈……恋妹狂魔吗？哇，我也好想有这样的哥哥……诶，你们知道吗，我听说的版本是他从衣服里嗖地就拿出了这么厚一沓钱，少说好几百万呢！”
　　“天哪，要不要这样啊！反正等会儿我要去和他搭讪，你们可都别拦着我……”

　　就在这几道交织地近乎灼热的视线中，黑崎站起身，走向了醒来的清子。
　　“醒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他将手搭在她的额头。
　　来自护士们的视线立刻分成了两派，有的变成了花痴的YY，有的则转向恶毒的嫉妒。
　　不过黑崎和清子都浑然未觉。
　　至于原因嘛，大概是黑崎同学对这样的目光向来免疫力深厚，如果不是放在心上的人，他根本不屑于揣测其他人对他的想法。至于清子，以她的敏感和直觉，原本应该是能很快发现一群潜在“情敌”的，不过她已经被他的手搭在她额头上时的温柔的眼神迷得七荤八素，所以根本顾不上周围的情形了。

　　“嗯……有点儿。不过，哥哥，这里消毒水的味道好重，感觉会什么都吃不下……”
　　明显是撒娇的语气，还不忘睁大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水汪汪地抬头望着他。
　　可爱地像只小哈巴狗。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小姑娘，给她根骨头就以为可以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吗？不过是看在她生病了对她和颜悦色一点，结果马上就学会撒娇卖萌了。看来不刺激她一下，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她乖乖牵着鼻子走呢……
　　“你呀，鼻子这么灵，昨天怎么还能在发着霉臭的衣柜里待那么久？”
　　他这是在故意提醒她，昨天她干的坏事他可还没忘呢。
　　唔？她果然立马呆住了。好好的哥哥怎么又提到昨天的事了呀。就不能忘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她刚刚还娇滴滴的脸蛋立刻耷拉了下去。
　　“那个……哥哥，是这样的——”
　　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表情。
　　经过这么多天吧，他觉得，他算是渐渐摸清楚了这小姑娘的脾性。这高兴起来呢，就是个孩子；别扭起来呢，也像个孩子。如果是她的错呢，就是一颗玻璃心，半点说不得；如果不是她的错呢，她可谓是耍泼打横撒娇扯皮样样精通，就差上房揭瓦了。稍微对她好一点，就可以把她感动得掉一地金豆子。偶尔发个脾气，立马战战兢兢闭嘴站一边。可是如果她真的难过了、真的伤心了……她绝不会挽留、也不会求饶，她会决绝的离开，打定主意不让你看到她的一滴眼泪。
　　而正是最后这一点，也许吧，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
　　只有被伤害了很多次的人，才会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住属于他最后的一点尊严。

　　心的某个角落刺痛了一下。算了，不打趣她了。看在她刚刚大病初愈的份上，暂且饶过她吧。他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我问了医生，你就是有些低血糖，加一点轻微的脑震荡，好好休息就好了，不必一直呆在医院里。”
　　“真的吗？哥哥的意思是，我可以出院回家了？”
　　她看着他认真地点了两下头，高兴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我要回家，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清子瞬间进入到小孩子生病之后疯狂撒娇的模式。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回家。”
　　她听到他的话，扬起她的脸，苍白的脸上绽开一缕明媚的笑容。
　　有哥哥，有家，真好。她情不自禁地朝他伸开了手臂。当她朝伸展开手臂的时候，像一朵向日葵，面向着她的太阳，张开了她最温暖的怀抱。他呢，也笑着朝她迈了一步，轻轻地弯下腰去。
　　她把她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他默契地用手环住她的腰。
　　下一秒，她的身体已经离开了病床。早晨鲜嫩的阳光在病房里铺洒下一地的甜润，白色的窗帘轻轻吹拂着，在护士小姐们讶异的注目下，她像一只翩翩飞舞的白蝶，在空中优雅的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随之而来的快乐的眩晕感，让银铃般的笑声，不可抑制地从她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就在清子银铃一般的笑声里，黑崎的嘴角也忍不住向上翘去。只是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点点不安。刚刚，他弯腰抱起她转圈的动作是如此的娴熟与自然，连他自己也觉得吃惊。什么时候起，在她张开怀抱的时候、拥抱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了呢？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学会了从她的角度思考，并且不知不觉地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如果说清子的不安，来自于对这份幸福为何存在以及会持续多久的不确定，就像她不知道，这样快乐的旋转何时会迎来落幕；那么黑崎的不安，就来自于连他自己也看不透的内心世界。那早已深陷在无边的暗夜中的内心啊，何为沦陷，为何沦陷，以及什么时候沦陷的呢？

　　如果不是护士姐姐过来阻止，说妨碍到其他病人的休息，她希望这样的转圈，永远不要停止。
　　“下来吧。”他搂着她的腰，等着她的手从他脖子后面松开。
　　可是她偏不。她偏要撒娇，她要趁着生病的功夫，趁着他什么都依着他的功夫，好好地耍一回无赖。她要把以前他欺负她的，一并给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她的身体在挂在他身上扭啊扭，可是她就是不肯松手。
　　真是个小妖精啊……他无可奈何地托了托她的屁股，不让她滑下来。“那你也总得把衣服换了，我把手续办了，我们才能出院回家啊。”
　　哦，这样吗？她想想好像也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的确不是托词，只得极不情愿地松了手。
　　回了家再接着装病耍赖。她这样想着。

　　然而，半个小时后，当他牵着她拧开客厅的大门的时候，她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咱，咱家，是遭了窃贼了吗？”
　　她足足反应了三秒钟，才结结巴巴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眼前，电视柜、衣柜、杂物柜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服、药品、各类杂物散落一地，桌上堆着许多零碎的小东西，更为诡异的是，地板上居然还有许许多多凌乱的泥巴脚印，让她完全不能想象这里曾经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
　　“对啊，就是来了一个非常可恶的窃贼。他把你关在卧室的柜子里，然后又翻乱了所有的东西，最后没有留下丝毫的作案线索，就火速逃离了。如果不是我及时回来，把你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你恐怕早就在柜子里憋死了。”他提着她的耳朵，大声如是说道。
　　哎呦，要说就好好说，干嘛揪人家耳朵啊。她摸了摸几乎被震得失聪的耳朵，不开心地撇了撇嘴。
　　等下，他刚刚说什么来着？他说家里来了一个窃贼把她关在柜子里？
　　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啊，她明明是自己躲进去的，而且当时回来的，明明就应该是哥哥啊。窃贼怎么可能有钥匙堂而皇之地进门来呢？
　　这些疑问让她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哥哥在说谎吗？可是为什么他要说谎呢？
　　或者他在开玩笑？那为什么要这么一本正经呢。
　　天哪，愁死了。为什么哥哥的表情，总是那么难以看透呢。

　　“好了好了。”他看着她皱巴皱巴的小脸，一巴掌拍在她的额头上，“你病才刚好，就不要想这些了，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吧。我等会儿有事，要出一趟门，吃的东西我已经买好就在冰箱，饿的话拿微波炉一热就可以吃了。“
　　“诶，这么快就要走啊。”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没解决呢。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向他坦白她犯的错误呢。可是如果现在说的话，会不会太仓促了？她还想多拖延一会儿，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氛围，和一个合适的理由呢。
　　他似乎明白了她欲言又止的原因，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晚上我们再好好聊聊，怎么样？我也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真的吗？”
　　哇，她没听错吧，他刚刚说的是，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诶。
　　她吃惊地望着他。这真的是他吗？真的是那个不苟言笑，生活的像谜一样的他吗？虽然她也真的很希望很希望可以了解他更多一点，可是，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有一天，她也能走入他的内心吗？
　　有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大，每天都有许许多多人擦肩而过，许许多多人从来没有机会停下来了解彼此，即使是亲近到天天在一起生活的人，也有可能没有办法真正走入另一个人的内心。
　　可是今天不同了。我，浅野清子，我终于有机会了解他，知道他的秘密了！
　　她内心有一种畅快地想要尖叫的冲动。

　　“哦，对了，”他出门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希望看到这间屋子，和昨天早上一样整洁。”
　　和他之前的命令一样，他甚至没有留给她任何提出申诉的时间，就大步流星地转身走了出去，空留清子一个人，面对着客厅发呆。
　　什么？？？！！！
　　他居然命令她要她打扫屋子！
　　这是对待一个病人应有的态度吗？这是该对一个今天早上刚刚出院的病人该有的指令吗？这是剥削，这是赤果果的资本主义式的剥削！
　　我要罢工！我要求罢工！
　　内心歇斯底里的呐喊声中，她对着一片狼藉的屋子，不禁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