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琉璃》小小村落

5、五 走镖

　　秋姑娘说得极是！有钱还不快拿出来替你家主人买命？方圆百里也怕只有她家能救你主人性命！
　　我摇晃着茶壶斜靠在栓马柱旁喝茶。
　　那两个小厮相互一窥，然后双双扑通跪了下来，对秋水菊说，不是小的们没良心，只是这物件实在是我们做不得主的！若不是我家主人同意，我们也绝不敢私自许于姑娘！倘若我家主人命大能活过来，自然是会答谢姑娘的！
　　呸——本姑娘就是看一眼也会作死啊！
　　两小厮慌忙摇摇头说，万万使不得啊！
　　秋水菊愈发好奇，却不知他们所说的那物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碉楼里尚有客人在场她也不好耍泼欺负两个小辈。便拍了拍手里的尘，嬉笑着说，也罢……你们自个好好收着，等你家主人醒了再看也是一样的！

　　入夜时分，风渐渐的变大了起来，初打着灯笼熄了过往的几盏灯，窗外的布幌子被刮得哗啦啦直响。
　　秋水菊见楼下伙计打扫完桌椅，便进屋看了看那受伤男人的情况，出来又为我添了些酒水，奉上几碟果脯。
　　她冲我笑笑，迂回两句之后便坐下，细声对我说，你可知道那物件是何物？
　　我跷起单腿笑笑，只怕是个大活人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大白天的打着幌子说瞎话呗，我眨了眨眼睛。
　　难道他们是在骗我不成？！
　　秋水菊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看。
　　我用手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扔了颗花生米下肚，然后对她说，我说了不算，你且自己掂量着，过了今晚便见分晓啦！
　　说完我起身要走，她连忙拉住我的手说，姐妹一场，你也不替我助助阵？今晚……恐怕不太平啊！
　　我摇手嬉笑，我向来胆子小，这摊子混水可惹不起！
　　呸——她睬了我一眼，然后冷冷的问，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说实在的好奇得很，只是更怕死些。
　　说完我牵着骆驼出了碉楼。
　　她俯在碉楼上冲我直喊，这夜黑风高的，你还真要回去啊？
　　见我不再搭理，坐着骆驼慢慢走远了她才放下窗栏，一脸不安起来。
　　死丫头，没好心的……某非真有什么不对劲的？
　　秋水菊心底愈发打起鼓来！不过一想到这其中有趣的事来便又打起了精神，像她这样的女人死自然是不怕的，无非怕无趣二字，否则怎么能惹这些事端儿？
　　趁黑风声骤起，她朝那两小厮住的地方走去。

　　我离开了碉楼，拎着酒壶跷着单腿坐在骆驼身上，裹紧了斗篷，任凭骆驼带我慢悠悠的在街道上厮逛。月光清幽幽的照在白色的地上，过往楼阁都已关门闭户，只剩下街头的那家小混沌摊子还在卖着宵夜，猩猩的炉火烧得正旺，飞出来的火星子兹兹作响，过往的几个闲人聚在那里吃着混沌，喝着酒，稀稀拉拉的说着玩笑。
　　一个男人背对着坐在桌前，听到骆驼身上的驼铃声，居然对我说了一句，姑娘……这么晚了还出来闲逛，好兴致啊！
　　我笑笑，抚了抚骆驼，你怎知坐在骆驼身上的必定是个姑娘？
　　姑娘身上的香粉味随风而过，所以我猜必是个姑娘无疑！
　　我摇了摇拎在手里的酒壶笑着说，我看是姑娘手里的酒香才对！
　　我说完笑着从骆驼身上跃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把手里的酒壶放到桌上，叫了他声——胡三哥！
　　胡三哥见我认出了他来，也不再打哑谜，揭下戴在头上的斗笠，冲我哈哈一笑，琉璃还是一眼就认出我来了啊！
　　三哥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到碉楼去坐坐？在这独自厮饮什么空杯？！
　　胡三哥仰头哈哈一笑，将搁在桌上的大刀挪到桌边，拿过酒壶对我说，我也是刚刚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的只想吃这里的混沌，就先到这里来啦！
　　我为他添了酒，然后看着他饮进一杯，故意逗他，莫非是遇到什么难事？不好去见秋姑娘的面？即使见了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若非如此……你早飞也似的跑她那里去了，哪儿还能独自留在这里混着？
　　琉璃就是琉璃，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啊！
　　我撩了撩桌子上面的烛台，笑着说，哪里，女人心都是细致的。
　　正因女人心都是细致的，我才怕回碉楼去见她啊！
　　无论是何事，你一年到头也难得回大漠几趟，还是去见过她再走才好，别辜负了她天天苦等。
　　胡三哥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不然也不会过来啦！
　　倒酒喝酒，愁绪之事令他再三思量。
　　三哥……
　　嗯？
　　秋姑娘她可替你接了一档子好买卖！
　　呵呵呵，她别给我添乱子就行啦，哪次回来不得替她收拾残局？
　　胡三哥抹了抹挂在胡须上的酒渍，咂咂嘴说。

　　秋水菊那头正悄悄溜进小厮的住处，点了点迷香就把两个小厮给迷晕了，便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只是找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看到她所想要的东西。
　　没一个正经值钱的东西！她举着烛台边找着说。
　　突然一个枣红色锦缎包裹着的物件掉了出来，上面用一只小巧的玉环扣住，拆开来看，里面居然放着一帖公文，斗墨的文字歪歪曲曲的写满了，最后盖着的是猩红的官印，还没来得及细看公文，见印上篆刻的四个大字就把她吓了一跳！
　　——顺天府衙！
　　咚——
　　此刻，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更是吓得她七魂出窍，她赶紧将那物揣回去，匆匆收拾了一下屋里的东西，熄灯走了出去。
　　看着窗外明朗的一片只觉心底舒坦了些，用手拍了拍胸口，回神去想那公文的事，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
　　突然从远处飘来一阵阴森诡异的叫唤，姑娘好走！
　　你……你是什么人？
　　她连忙回头去看，楼廊里除了她的影子哪来的半个人？四处环顾仍旧不见踪影，心底不觉愈发的发毛！
　　呵呵呵……姑娘既接了我的镖，我自然是来付钱的！
　　说话的人乃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妇，这苍老的声音马上让她想起一人，那便是鬼婆子！
　　本姑娘祖上虽然世代走镖，可沦落到我这一辈早已不再干那行当，要是托镖就请找他人！
　　嘿嘿，姑娘可知我是谁？
　　哼——你难道是那不见行踪的鬼婆子不成？
　　姑娘果然聪明得极，既然知我是鬼婆子还敢救那人？姑娘可知……老婆子杀人可是从来没有失过手的！
　　我又怎会不知？奈何桥上鬼见愁，你老的手段大漠无人不晓！
　　哼哼哼哼，知道便好！知道便好！姑娘是知道的，我鬼婆子从来无影无形，如今向姑娘托镖，只因看中了姑娘来往于大漠之间的人脉关系，秋姑娘在大漠是无人不晓的人物，白道□□都得给姑娘几分薄面，在这没有方向的大漠里哪条道走得，那条道走不得，姑娘你可是比别人更熟悉！这镖……也只有姑娘走得！
　　话毕，三枚金钱花就唰唰打落在走廊的柱子上，月光下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
　　这是先付你的定钱，事成之后再付你白银一千两！
　　秋水菊听到这不由心中一颤，退了一步。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鬼婆子这临门一棒倒也吓不了她，她呵呵一笑说，若是本姑娘……不接呢？
　　呵呵，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她奶奶的，难道老娘会怕了你不成？！
　　嘿嘿嘿，姑娘可得想仔细啦！人活一世不容易，你碉楼上上下下数十口，还有那胡三的命都在老婆子一句话下，姑娘倘若乖乖替我走完这趟镖，不仅能保住大家的性命不算，还能得到一千两白银，这可够你苦上好几辈子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