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那个兵之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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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袁朗开始考虑齐桓迟到所要承担的后果的时候，一辆车终于停到了他的面前。不过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驾驶座上的齐桓，而是副驾驶座上的许三多。
即使总能处变不惊如他，也难免错愕了。
这世上能给他最多“惊喜”的人非许三多莫属。
尽管明知道这个人不会是为自己而来，心情却依然掩不住地愉悦了几分。
袁朗靠上车窗，笑着对着齐桓道：“差一点你就要去375看一个星期的日出了。”
“队……队长，齐桓陪我买东西才耽误了时间！”齐桓还没开口，副驾驶座上的人就急忙替人解释。
“许三多。”袁朗好像是刚看见这个人似的，“坐顺风车出来兜风，还是说……也是来接我？”
“不是！”许三多下意识回答，可刚说完又觉得不对，低了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状况。
袁朗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失落，这本就在意料之中。许三多一如从前地“实在”，自以为做错事后不知所措的样子也一样有趣。
袁朗的心情似乎更加灿烂起来，笑得齐桓都想开始为许三多默哀。
“齐桓，我开车。”袁朗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开了车门。
“队长，你看我们仨一辆车，让您这队长做司机怎么都说不过去吧。”齐桓直觉地拒绝。
“废话这么多，后头去。”齐桓再次抗议的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袁朗的笑容煞回了喉咙，“再啰嗦就让许三多和吴哲换宿舍。”齐桓只得悻悻然下车去了后座。
许三多抬头茫然得看着他们的互动，不明所以。
汽车在三个人的沉默中上路，袁朗和齐桓都没有开口说话，许三多更不会主动张嘴。
许三多一开始还有些不安，但很快又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
袁朗本该忍耐力最好，这回却是最先开了口：“许三多，成才的事，是不是让你更讨厌我了？”
许三多转头看着袁朗，似乎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从不思考这样的问题，可是袁朗似乎总爱问这些。
“没……没有。这是队里的决定。”许三多老实回答。
袁朗点了点头。
半真半假问这么直接，有意义没有！齐桓坐在后头腹诽。其实他也很想对这个死心眼直接说“室友，我那些也是被逼的，别再用阶级敌人的眼神看我”。
齐桓知道袁朗对许三多不同，可他不知道袁朗在许三多面前与往常有多大差别。当然，当事人心里就是翻江倒海，表面上也若无其事，谁看得出来？
就像现在，袁朗问了个大家都知道答案的问题，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这次选拔的时候，许三多是不是对他失望了。比如那个十分，比如那场演戏……越想亲近，却越来越疏远。
三个人又沉默，许三多几次看向袁朗，欲言又止。
袁朗知道许三多想说什么，他等待着。
“成才……成才很优秀。”许三多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成了这样的状况，他留下来了，而成才要回去。回到他的天堂，成才的地狱。
“许三多，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兵么？”袁朗知道该怎样去说服这个兵。
许三多看着袁朗开车的侧脸，摇头。
“你还记得我们和你们七连的那个对抗演戏么？”
许三多点头。忘？怎么会忘。那次演戏改变了很多事，预示了很多事，只是迟钝的他现在才明白而已。
“你一定见到了，我们A大队的兵是可以背着战友的尸体继续战斗的兵。”袁朗顿了一顿，“而成才，绝对不是这样的兵。他优秀，可惜不是我想要的。”袁朗转头与许三多对视一眼，又迅速转了回去。
许三多懂袁朗的意思，可他现在在意的、烦恼的不止这个。他没有再说话，点点头，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
“买了什么？”袁朗瞥了眼盒子，问到。
“瞄准镜。”许三多老实回答。
“给八一杠用的瞄准镜。”齐桓在后头补充一句，还是那种不可思议的语气。
袁朗转头看着许三多，脸上的表情和齐桓刚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相差无几：“……许三多，你不愧是最出人意料的兵。”
许三多不太明白袁朗话中的意思。不会是夸奖，但也没有恶意，也许是个玩笑。但他一直无法融入这样的玩笑中体会出乐趣。于是不可避免的窘迫。如果这是A大队生活的一部分，也许他又会是“天马”中的“骡子”，可他答应了五班副，绝对不会从孬兵开始。
袁朗看着许三多又有垂下去趋势的脑袋，突然涌上一股无力感。他在很多事情面前所拥有的优越感和控制感，在许三多面前却总是土崩瓦解。他无法用揣测成才的方法揣测他，无法用对待齐桓的态度对待他。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烦恼和一个人相处的方式。其实这样也好，当什么方法都不管用的时候，那就什么都不用。自然而然，还有什么比这这样的相处更轻松的呢？
“许三多，”袁朗止住了笑，“你和成才分开过么？”
袁朗一直觉得许三多与成才的关系很微妙。无论外界怎么变化，对这两个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彼此依然是彼此。成才的世界里，只有前进的目标和许三多。许三多的世界里，有很多人很多事，但成才还是特别的，无论他做了什么，即使是抛弃了战友跑向了终点，许三多也无法对成才真的生气。他们好得近乎让他嫉妒。说是近乎，其实不过是对嫉妒这样的感情有些陌生罢了。与许三多的相处，似乎总在让他对自己有一些新的认识。
许三多不解地看着袁朗。他觉得今天的袁朗有些不同。但随即又释然了，他对聪明人的很多想法不明白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些对于他总是过于复杂。
“分开过，我在七连的时候，成才去了三连。”许三多不知道如何拒绝别人，包括拒绝回答问题。但他显然忘了其实论分开的时间，他在草原五班的时候才是他们分开最长的一段时间，却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答案来。有时候，所谓的离别，重要的并不是时间。
袁朗自然知道这个事，他们手里拿着的档案也许比当事人自己说的还要清楚。“许三多，”袁朗没有看着许三多，但是许三多能感觉到袁朗的认真，“许三多，你身边没有人你就无法一个人找到目标了么？别把想头放在别人身上，相信我，你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优秀得多。我知道你已经历过很多事，受伤，离别。当兵的总在过这样的生活，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更多，而我希望我能在你明白的时候让你少受点伤。”
袁朗依然没有转头，但他能感受到许三多突然射向他的视线。
袁朗直觉这个眼神不一样，但他不知道原因。因为自己刚才的话？他不信只因为这些话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许三多在袁朗转过头前率先移开了目光，抓着铁盒的手紧了又紧。
他记得班长说的每一个字，而袁朗却总在无意间让他有班长的感觉。这也许是他觉得袁朗不一样的原因，也是发现袁朗变化的时候难受失望的原因吧。
“许三多，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么？”袁朗转移了话题。这样的气氛可不适合增进感情。
“……袁朗。”许三多已经放弃去思考袁朗那些问题后面的原因了。
袁朗满意一笑：“可以叫队长了。当然，你叫我袁朗我也不会介意。”袁朗朝许三多眨眨眼，那个当初在去七连“家访”的袁朗似乎又回来了。
接近总需要过程。许三多只有接近了他的生活，才能更接近他。那么就从“队长”开始，开始老A的生活。
可他还是低估了许三多的意外性。
“我们连长……连长说，没有上下级观念的兵，是秋后的蚱蜢。”许三多说得很认真。
袁朗还没什么表示，在后面看着前座一对互动没有插嘴的齐桓先忍不住爆笑。
“那只高老虎。”袁朗有点儿咬牙切齿。
车进了基地，齐桓被袁朗叫了同去办公室，许三多回宿舍。
许三多刚走出几步就折回，敬礼，报告：“队长，我要请假。”
“哦，去送成才？”袁朗直接点出了原因。
“你……你怎么知道？”许三多有点不好意思。
就这事还想不到，可以改行在A大队扫厕所了。齐桓在旁边翻翻眼。
“明天上午的假，下午照常训练。”袁朗批的很干脆。
“是！”许三多露出一个笑容，带着感激。
袁朗齐桓在原地看着许三多小跑着离开。
“齐桓，”袁朗脸上是鲜有的郑重，“照顾照顾他。”
齐桓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怎么，怕再被打啊。”袁朗幸灾乐祸。把演习说成实战在A大队不是头一回，但齐桓绝对是被参加选拔的人打了脸的第一人。
“如果被打就能解决问题，我把脸送上去。就怕那家伙啥也不说，在寝室装闷蛋。”齐桓有点愁眉苦脸，他之前形象塑造过于成功，和解路貌似还很长。“你不说，我也不会不管，室友不能白做。”最后表态。他虽然并不懂自家的队长，但仅有的那些了解提醒他：这个兵要是真出点什么状况，恐怕队长不会好过。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那个兵之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