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许系列》撒哈拉

16、那个兵之十三

　　铁路和几个中队长回了基地就开始开会，为第二天的评估做准备。
　　“最后一次演习，淘汰3个剩下6个，你们对这谁走谁留还有没有意见？”
　　几个中队长都摇头，数据资料都摆在那，没什么可多说的。
　　袁朗此时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带着微微的笑意。
　　“许三多的行动使主目标被引爆的机率减少到百分之十四点七，属于有效行为。”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依然给袁朗带来了好似宽慰的愉悦感。这个就是他看中的兵，这个就是他在乎的人。
　　铁路点头，他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每次招到出色新兵的时候，送走老兵的怅然就消散一些。在这个随时可能马革裹尸的部队，如果送走那些再不能胜任的老兵是为了补充同样不能胜任的新兵，那之前所做的一起就毫无意义。选拔结果若真是所有人都不合格，他也会决绝地“一个都不留”。而且这次许三多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他的确有你花那么多心思的价值。”铁路在看许三多演习前的表现时，还是有以为袁朗这次看走眼的疑虑。
　　“铁队，你什么时候见我看错过人？”袁朗对算是承认的话接受得毫不客气。
　　“你就是火眼金睛孙猴子转世，上头还有如来佛祖呢。”一队长调侃道。
　　“其实，孙猴子头上还有紧箍咒。”二队长再接再厉。
　　袁朗显然心情不错，只回给他们藐视的眼神。
　　“那个许三多就是把老三俘虏的英雄？”四队长倒是没忘正事。
　　“正是。”袁朗回答得好像抓人的才是他。
　　“如此英勇，自然炙手可热。铁队，这个兵给我……”一队长话还没说完，袁朗处就飞过来一支笔。
　　“我的人也敢肖想。”
　　铁路见袁朗的得瑟劲儿，忍不住泼冷水：“合适不合适，你想明白了？”袁朗在选拔之初就曾表露过这样的疑惑，一个“实在”过头的兵和特殊的A大队是否相容？铁路并不觉得这个问题他已经找到答案了。许三多很优秀，但结果的优异同时也更凸显过程中的缺陷。
　　袁朗果然收了笑沉默不语。
　　铁路一直看得明白，袁朗对许三多的能力始终是肯定的，却在选拔的时候为许三多的去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焦虑，这种不安定一方面源于袁朗对这个兵的特别，另一方面也是这个兵本身的特别。
　　“既然是我的兵，我会负责。”袁朗最后表态。

　　A大队的几个头头开会，自然没了“加餐”。基地里的晚上难得清静，没有打斗的喊杀，没有夜间狙击的枪响，掩映于山林之间的基地在一如既往的灯光中却透出了些许温柔。
　　袁朗在回宿舍的路上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改变了目的地。

　　“队长！”齐桓看见宿舍门外的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袁朗对着诧异的齐桓笑得很灿烂。笑容里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齐桓认为自己一定是眼花所致。
　　“队长你这是……”大半夜来找自己聊天？！齐桓还没有如此自恋。选拔的事今天刚落幕，那么只有……“队长是来找我室友培养感情？可惜可惜……”闪身让袁朗看屋内的情况，许三多不在。
　　袁朗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这个情况似乎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个……”袁朗指了指成才宿舍的门，“也不在吧？”
　　“在，回来后就一直在。”齐桓的口气中隐约有些不屑。
　　袁朗这回倒是真有些诧异了，他以为许三多不在是去“开导”跟他最要好的人去了。
　　齐桓看袁朗脸色就知道他以为许三多和成才在一起，解释道：“许三多的确想去找41，不过在门口转悠了半个多小时里面的人也没理他。现在不知道去哪了。”齐桓摊摊手，颇为无奈。其实想和许三多好好联络感情的是他。这个兵会成为战友差不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要挽救他的“光辉形象”。
　　袁朗叹了口气：“那你继续独守空闺，我不打搅。”
　　“你可以等会儿，快到熄灯时间了，这些规矩许三多向来遵守得最勤快。”齐桓建议道。
　　袁朗挥挥手，毫不犹豫地走了。

　　不过，袁朗还是看到了人。
　　许三多正躺在一片草地上。不久之前，成才和他还愉快地在这里翻滚，那时他们以为彼此都已经是A大队的兵，又将一起走过很长的路。
　　明天会有一场评估，虽然A大队的人什么都没说，但隐隐大家都知道那是为了什么，有什么样的结果。
　　袁朗不知道许三多在想什么，那个人好像只是一直看着夜空的风景。而他只是看着他。
　　离熄灯时间只有几分钟的时候，许三多果然起身走向了宿舍楼。
　　当那个身影消失在楼道，袁朗也离开了他站了近半个小时的地方。

　　送走了咄咄逼人的吴哲，下一个就是许三多。铁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袁朗，神色如常。
　　许三多敬礼之后坐下，一如既往标准地坐姿，但神情中却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萎靡。
　　铁路看看袁朗，又看许三多：“我没有异议。”这个兵出色的表现还是毋庸置疑的。
　　“许三多，你昨天反差大得让我们惊讶。”袁朗笑着开口，一个教官夸奖一个让人满意的兵。
　　“报告，什么反差？”许三多茫然。
　　袁朗挠挠头，他面对的家伙有时会很愚钝：“在和你的队友一起时，你几乎不知道该迈哪条腿。然后你相信你的队友都已经牺牲了，你开始选择自己的行动，那种独立和大胆又让我们惊讶。”
　　许三多依然楞了一下，才说道：“我没能完成任务。”看起来很沮丧。
　　“这根本不是能单兵完成的任务。而且我昨晚做了个数据模拟，你的行动使主目标被引爆的机率减少到百分之十四点七，是有效行为。”袁朗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愉悦。当事人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他这个旁人如何还有兴致。
　　“那就好。”许三多依然没精打彩。
　　“许三多，别人是你的障碍吗？还是你太介意别人了？”袁朗的身体不自主的往前倾。碰到许三多他果然还是无法隐藏所有的情绪。
　　“没有吧。”许三多的情绪如故，这回答更像是漫不经心。
　　袁朗有些不知何以为继，许三多萎靡得让他感觉陌生。刚才面对吴哲时候的坦然自信，现在似乎没了踪影。
　　无法继续就只有草草收场。
　　“许三多，愿意留在特种兵作战大队吗？”袁朗说出今天评估最关键的一句话。
　　许三多的眼神见天第一次直视袁朗，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着。
　　袁朗也沉默着。
　　昨天刚说了“这是我的兵”要负责，如果对方连负责的机会都不给你呢？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沉默的时间不长，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压抑起来。铁路却也没有再开口，不知道是等着袁朗说话，还是等着许三多直接答应。
　　“愿意。”许三多终于开口，这次的话也显出几分精神。
　　袁朗心里一松，随即有点自嘲。刚才的想法虽然是一闪而逝，但也不能不说是自己乱了阵脚。现在想想，许三多站在这里付出的代价可不低，单只为了伍六一那条腿，他又如何会不答应？
　　袁朗看铁路，铁路什么也不表态的在评估表上打了个勾。
　　“你去吧。出去的时候叫成才进来。”袁朗转回头对许三多道。
　　“是。”许三多规矩地敬礼走向门口。
　　“彭！”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这一声响都集中在门口，许三多就这么死仰八叉摔倒了！
　　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许三多慌忙站起来，脸上迅速起了红潮，也不管身后诧异的目光，以今天最敏捷的身手窜出了门。
　　所谓意外就是意料之外。许三多造成的这个意外和他昨天展现的意外冲击力都不弱。
　　“哈哈……”袁朗看一眼大家脸上都是不置信的神情，率先不顾形象地狂笑起来。其他人后知后觉地跟进，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袁朗还在回味刚才许三多慌张羞愧的样子。那样的许三多，除了最初的几次见面，这几个月中他再未见过。即使在许三多回答了愿意，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并没有轻松。但那临门一跤，倒真把他笑得豁然开朗。他明明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但面对在乎的人时还是难免过多顾忌。
　　让失去信任的人重新信任你，这绝对比通过老A选拔还要难。但是只要人在这，相处的机会自然大把大把。人与人的交情总是可以相处出来的吧。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