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hajos

73、第七十三章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驰骋着，开过了灯火万家的闹市，开过了零星火光的村庄，开过了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野，开过了夜晚，开过了凌晨……脸上的泪水，仍如大坝缺提，欲流不止，我不想拭擦，也不知如何阻止。
　　“许也，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轻轻地，我闭上了眼睛，任由着车，随着我漆黑的视野飞速。
　　我想这个早晨，会随着这油门的声音，在生命深处，有一场美丽的绽放。
　　我笑着睁开了眼睛，准备最后来嘲笑这个玩弄我的人生，不料许也竟然出现在我车的前方，他向我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对我笑着，他是那样真实。
　　我立马踩了刹车，车最终在许也的手边停下，他的笑容，依然美丽。
　　“许也。”
　　我清晰地看见，那个就是他。想推开车门，走到他的身边，可笑的是，脚竟然不听使唤了，任由我挣扎，身躯依然无动于衷。于是，只能静静地隔着挡风玻璃看着他。
　　我把手贴在玻璃上，“你还好吗？”
　　许也只是笑，也没有回答我。
　　眼泪自然留下，没有了抽泣的声音，只有发自心底的伤心和责怪。就这样看着你，画面的真实让人感觉你并没有离开，而接下来的消失，才真正让人觉醒了。
　　几分钟后，眼前的映像逐渐消失，许也对着我摇摇头，然后向前方的海洋坠落。
　　“许也，不。”踩下油门，想追逐那一抹的身影。
　　终于车子从悬崖边落下，坠落蓝色的海洋。我看着那日出的余晖，忽然想起这般美丽的日出，原本便是属于我和他的，如今，也未尝不是一种生活的补偿。于是慢慢地闭上了双眼。等待接下来的一场撞击。

　　庄梓佳和博林赶到的时候，亲眼看着我连人带车坠落了大海。
　　“怀秋。”庄梓佳跑到崖边，大声地叫喊。脱掉外套，准备跳下去救人。博林及时拦住了冲动伤心的庄梓佳。
　　博林抱住庄梓佳说，“你冷静点。”
　　随即警车已经到来，潜水员也纷纷下水救人……

　　睁开眼睛的时候，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以至于以为周围都是一片白。
　　真没想到，另一个世界里的主色是白色的，而且还白得这么纯粹，连一点颜色都没有。
　　或许是睁开眼睛之前的眼障，不一会，周围有了其他的颜色，仿佛还听到有人才叫我。渐渐地，看到了黄色的花，蓝色的窗帘，红色的苹果，还有五颜六色的人。
　　“我没有死？”这是我的第一句话，也是我的疑问，因为我看到了许咏。
　　“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许咏说着，抱着我哭了。

　　“许艺呢？”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什么事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博林回答说。
　　“那就好。”空洞地回答。
　　“我想去看看他。”我对博林说。

　　正说着要去看许艺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许艺走了进来。
　　看着他那张脸，和许也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难道他真的不是许也？
　　“姐。”许艺叫了一声。
　　我对着他微微一笑。

　　很多天之后，我出院了。
　　在住院的期间，虽然没有门庭若市，但是也接收了各方的安慰，可惜的是，我一句也接受不了。
　　回到公司，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除此之外，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到底在想些什么。
　　出院的这段时间，许咏天天都来陪着我。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所以连水果都切好了摆放在我面前……
　　我想过自杀。
　　时不时会产生这种念头，心理有时候总是会闷得慌。但又觉得应该活下去。
　　时间在这种尴尬的念头中，过去了一个月。

　　某日，许艺过来找我，他说他要回美国了。想在走之前跟我去个地方。
　　我问，“要带去什么地方。”
　　“老家。”许艺说，“那是许也最喜欢的地方，我们小时候一起在那里长大。”

　　我和许艺驱车来到许也的老家。
　　下车，还是老样子，清新的空气，脱俗的竹林。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许也说，死了之后要回到家里。”许艺说着，指了指那片竹林的一角。
　　曾记得他说过一句很消极的话，家里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如今，不禁让人感怀。
　　向着那片竹林走去。许艺从车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白酒。
　　缓缓在旁边坐了下来，抚摸地上的黄土。闭上眼睛，好似他也在抚摸我的手，于是微微地笑了。我很开心。
　　“姐，给。”许艺把酒递给了我。
　　我倒了一杯酒，放在许也的前面，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好像都没有这样跟你喝过酒。”笑着把酒喝了下去。

　　我把一杯酒洒在了他的坟前，然后再重新倒上一杯，让它摆放在那里。
　　我祈祷，风吹雨打，都不要让这杯酒洒了……
　　起身，离开了竹林。
　　亲爱的许也，再见了。

　　“陪我去个地方。”我跟许艺说。
　　我想的去的这个地方，是当初来这里玩，在竹林深处无意之中找到的一个湖。
　　那个湖神奇的很，我照着印象中的路一路找去，始终没能找到那个湖，兜兜转转，到了晚上，不得不要放弃了。
　　“姐，你想找什么？”许艺问。
　　“是一个湖，当初和许也来玩的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湖。”那个湖，是我和他的开始。
　　“湖？”在许艺印象中，这里是没有什么湖的。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最后，我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湖。从此它便神秘地消失了，或许有一天，当你不再强求的时候，它自然便会出现了。于此，又何必执着？

　　回程的时候。
　　“什么时候走。”我问许艺。
　　“过几天就走了。”许艺顿了顿，想说的话，欲言又止，“以前的事，我向你道歉。”
　　“道歉？”我不解。
　　“从许也走了之后，我一直恨你，我一直认为许也是因为你而死的。直到那天，我被李昊打趴在地上，虽然我迷迷糊糊，但是我听见了，你的哭声，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悲伤，你的无助，你的撕心裂肺。我承认是我错了，许也的死，跟谁都没有关系，冥冥之中，都是命。”
　　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去问，许也到底是怎么死的，许也死之前痛不痛苦……无论什么时候。我可以坚强，而对于他，我患得患失，我害怕心中那些好的希望，会被现实无情掩盖，变成被风吹走的尘埃，再也没有实现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