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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意中之人(红狐番外) ...
若干年后,在红狐的梦里依然会出现四邪谷的那场烟火。
乱星如雨落,脑海里的虚幻都放大了千倍百倍地栩栩眼前,暮烟收暝,灯火阑珊,一个人的衣角凭槛浮动,依稀立在触手可及之处,一响轰鸣,臂膀胸口血肉模糊,满地的硫磺刺鼻,是幻象的尸臭味。
猛然间惊醒,她摸着完好无损的双手轻嘘了口气,再也睡不着,看了足够多的烟火,也就不想再看了。
回到四邪谷后的第二个初七是七夕之日。
四邪谷的风俗里,除了蛛丝卜巧,望月穿针是如法炮制苦境中原的乞巧节传统,许是此地妖邪气过盛不甘与人类同流,不知哪年哪月又是哪个多事的妖怪,凭空添了条习俗,绑了自己同心上人的头发,打成结放到盒子里,再于七夕之夜置于夕流河上,愿望会顺着河水渐行渐远,直到被河神带到宫里,类似蟠桃千岁金泥封诏的吉祥寓意。
红狐同拂樱提及此事,换来一通讥诮,“我虽不相信河神能够左右得了罗喉戒玺之主,自然,相不相信我是你的事,可是你有意中人吗?”
她抬着下巴,回答得气定神闲,“随便把什么人的头发剪几根,河神又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意中人。”
拂樱忍不住笑了,“敬天地敬鬼神,到底是只妖怪,毫无敬畏之心。”
红狐不禁有了几分恚怒,“我拿了罗喉戒玺也有段日子了,何时你才打算带我去戒玺之境?”
拂樱淡淡一笑,目光幽折而明烂,转过身向外走去,“七月初七,夕流河畔,我助你实现愿望。”
窗外有风过庭,红狐扬起手掌横空一劈,玉兰当砌一坠千野,香雪白落了一川。
如果早在一年前有人问她愿望,她会不假思索地扬眉一舒,自然是四邪谛之首。
当她有了拂樱的做陪重新踏进四邪谷,终于懂了读书人衣锦之游的快慰。不过她是一只狐狸,散漫且疏于世情,于深流君的坟前敛袖一掬,泉石杯土,算是为这一甲子的同/修竞争做个了断,转身冲着其余俩人揖手一笑,规矩姿态做个八/九不离十,“今后我红狐九尾便是四邪谛之首,四邪谛既然奉我为尊,我亦与四邪谛同进同退。”
皆杀者与风世魃鬼暗暗交口骂她巧言令色,一夜间的扶摇直上必定是迷惑拂樱来的阴损功夫,深深地替深流君的死感到不值,可笑风雨飘蓬,佛狱已是焦土炼狱,她有何能耐妄想着摆脱凝渊而独善其身?素来知她漫浪轻薄,而此刻却要拉上四邪谛垫背,眼瞧着此地也朝不保夕,还是趁早溜到苦境去找凝渊为妙。
红狐不知俩人背地里的蝇营狗苟,只感到这山谷的风有着倾城歌舞的温软,丹田内息都匀顺如水,棱棱瘦骨百炼成绕指柔,一条夕流河泾渭中绝了所有的生死荣枯狼烟弓弰,日月流金,惟鬓绿长留。
她望着发出如炼金光的物体,不时捧起来前前后后地摸个遍,直到掌心生出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烙花,知机关八卦深奥玄密非常人能够参透,又将那物揣回怀里,辗转一日一夜。
旁边的小狐狸撑着腮瞧了她半晌,“红狐姑姑,你不是离开四邪谷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春染潇湘绿,红狐的双瞳清澄如碧空,“有一个人叫我待在安全的地方,他会来找我,他还欠我一个允诺。”
小狐狸嘻嘻一笑,“那个人对你真好,是你的心上人吗?”
山谷里的人最爱乱嚼舌根子,红狐反手在他的额头上一记响栗,“你懂什么是心上人?”
小狐狸哎呦呦地跳脚,“奶奶说姑姑快一百岁了还没有嫁人,一定是意中人不要你了。”
彼时有船倚窗而过,艄公家的小姑娘生得动人,嗓子更是明丽,唱起船歌来,瞉纹四旋,日穿波面,仿佛有金色的花粉在河上渐次弥漫。
“草茸茸,柳青青,李郎江上唱歌声,鹿头湖船来相会,欢欢喜喜藏心里。
塞北茫,塞南荒,杯酒送郎千里外,劝郎一杯早归来,我等李郎到白头。”
从前嗤笑不屑的调子,恍然听得一阵阵心意飘渺,过了很久,她的瞳光才重新凝聚,又怕被小狐狸察觉而背过了身,手里的同心结发烫的吓人。
七月初七,玉兰空枝殢下溪影,零零片片一水东流,带来了河神的讯息,也带到了七乘剑风。
匹练也似的剑掠过了四邪谷的天空,进退千变的手翻云覆雨都是杀气。
这是一场无望的搏杀,烈火般盛开的猩红里,一招一式都不再值得期待,生死则成了在时间递进下用苟延残喘维持的博弈。
瞬息间七八招已过,砰砰几声,红狐的肩头后背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痕,痛入骨髓,眼前一蓬乌黑,她一错牙龈,道,“你们到底是谁的人?”
俊士林七子的表情好整以暇,“慈光要罗喉戒玺。”
知道她回四邪谷的人寥寥无几,红狐的一颗心直往下坠,一抹不祥的预感升起,“给我个明白,为何慈光会知道罗喉戒玺在我手里?”
剑光乱目大开,劈头罩住红狐脸面,杀手的话同时将她一剑贯穿,“凯旋侯同无衣师尹做出约定,以罗喉戒玺交换佛狱王女。”
红狐惊怒交加,脑后冷风飒飒,周身战栗不止,恍惚忆起拂樱的眉眼明明湛静宁定,此刻五官却深刻如同刀削而就,懔冽胜似霜刃见血,
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这件事的后果,我也会同你一起承受。”
言犹在耳,字字扣心,何可遽忘?
仅存一幅真又痛的心画,精储粹孕,遗蜕入龛,一腔悔恨新鲜滚烫若梗若折,什么也不剩了。
邻屋的小狐狸睡完午觉出来,入目便是院子里的狼藉一片,呆呆怔立着,“姑姑,这几个人是谁?”
“他们,是我的朋友。”红狐笑了一笑,不忘补充一句,“来找我叙旧的。”
小狐狸道,“姑姑还去夕流河边许愿吗?”
又是一阵钻心苦楚,红狐答得简单,“晚一些就去。”
小狐狸跑到院中央的井边,捞了几滴井水糊了把脸,回首把眼睛挤成道细缝,“奶奶抓了一只好大的老母鸡,晚上熬鸡汤给你煮面,你要等我回来一起吃。”
生怕他为杀手所挟,红狐的秋水眼好似淡覆珑璁的玻璃盅,一线泫然欲泣的波光,隐隐的有些惧意。
好在小狐狸一步三跳地跑远了,杀手的身形雪浪凌空地那么一拔,长剑架在了红狐的颈边,“无衣师尹慈悲,用罗喉戒玺换你六十年修为。”
脖颈上一道殷红,淡而愈深,鲜丽如锦,一滴血珠悬在剑尖,怯怯地颤了颤。
她双眼紧闭,摸向怀里,风娇日暖,薄薄的两件云锦单衣,罗喉戒玺正隔着细细软软的针脚泛着穿入肺腑的冰寒,激发了潜伏在心底的恐惧,是嗅到腐肉气味的食人鲨,张开锯齿咬噬着她。
四邪谛之首成了一场最荒谬又最痛快的梦境,原来她这么贪生怕死,那个一战深流君骄气似横霓的红狐九尾,连一丝残影也不复存在。
俊士林七子取了罗喉戒玺离去,红狐靠着树不停地喘气,眼前一片森森然的晕眩,距离水井不过咫尺之遥,奈何剑上劲气已伤了心脉,这几步如设天堑,关山难越。
疗伤吐纳了片刻,她终于晃悠悠地立起了身子,袖中木匣落地,一绾同心结掉了出来,抖着手将它拾起,轻轻拭去浊泥,泥沙血丝侵染指肉,又黑又红一塌糊涂。
虽然脑中早已澄明如镜,自己不过是他人釜中鱼肉,终究眉间心上,意气难平。
云堆绕道山谷南边,淡出了两条人影,轻烟似的飘在她的身后,提手起腕,一掌拍出,掌风飞处,血雨密密匝匝。
河畔众人一时哗然纷扰,只道江湖疏争仇家上门,尖叫着往四面奔避流移,孔雀散屏状泼开。
红狐只觉得心脏一个缩痛,像被人攥在手中捏碎,胸口一阵翻腾,终于支撑不住,一口明红呕出。
垂眸一瞧,一颗珠子溅落血泊,空心明玉,冷灰残骸,所有的野心骄傲都随之稀释温淡,再也辨不出颜色。
劫数已至。
风世魃鬼脸上的两团横肉跳得阴毒,“四妹,怨只怨你攀结错了靠山,为了一个作废的佛狱三公而背叛魔王子,你想飞黄腾达却不识时务。你啊,就是喜欢犯贱,白白让凯旋侯占尽了便宜。你修炼了一甲子依然心智肤浅,不懂人类的心机。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杀了他报仇,四邪谛的前程,将是由我二人盛荣。”
红狐躺在地上,嘴唇青紫如覆薄霜,偶尔发出了几句依约的呓语,皆杀者伏下身侧耳,只有迟滞的几乎废然的心跳。
他的眼神响尾蛇似的沿着她的脖子上下盘桓,道,“二哥,咱们需要搞点什么东西,才能向魔王子证明杀了她。”
风世魃鬼刷地抽出了腰间长刀,狞笑一声,“四妹,我送你去找大哥好好道歉,大哥英灵在上,你不会觉得寂寞的。”
挥刀砍落的霎那,漫天花雨翩翩邈邈,落到半空,与刀刃一触,骤然化作乌黑的醇密雾气,如鹰鹞似蜂虿,无数根爪钩箕张而开,风驰电掣急蹿跃出,生挖他的眼窝胸口。
“铛”的长刀落地,风世魃鬼一身七穿八透的血红倒在地上,五官错位,完全扭曲。
惊/变乍前,皆杀者仓慌一掌抵向黑雾,“喀嚓”的一声两臂臂骨尽相折断,五脏爆裂,随之一声凄厉的惨叫,白脸刷上菜色。
浓雾收尽,草洇上的脚步声作响,由远而近,半疏半离,一步步把心踩出了窟窿。
红狐朝着烧成桃红色的天际颤了颤眼睑,有些气恨起这身蓬头垢面皱皱巴巴的狐狸皮,把脸往阴影里挡了挡。
拂樱负手静立,目光如一匹霜降夜的月色,无声无息地诛敛了满河的明亮,沉而冷地掠过了两具尸体,锁定在她的身上。
“你是来向我道别的吗,我就要死啦,听说人死后会被黑白无常牵着走,我的道行这么低,会去往哪里呢?”
“去妖物该去的地方。”
“人妖殊途,你和我也不会再见面了吧。”
“人与人,也不是总走在同一条路上。”
解了外袍覆上她小小的,拱成一团的身子,拂樱蹲下身来,低声道,“罗喉戒玺于佛狱兹事体大,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弥补。”
红狐慢慢打开爪子,同心结已经被揉得蓬松,墨绿褐红鳞羽参差,如双蚕惺忪,似双燕呢喃,在她所剩无几的生命时辰里朱翠离披,又华美又脆弱。
拂樱看得分明,眉尖轻蹙若有所动,撕下衣角包住了同心结走向河边,晚风吹动青萍,绸布消失在十里轻红处,绝细的一根线,被风吹得断了,只剩蝉声没完没了地叫着。
“草茸茸,柳青青,李郎江上唱歌声,鹿头湖船来相会,欢欢喜喜藏心里。
塞北茫,塞南荒,杯酒送郎千里外,劝郎一杯早归来,我等李郎到白头。”
红狐缓缓抬目,斜阳里,他的眉眼好似被水墨勾勒,动一下,就散了。
“你总跟我说要为自己留退路,结果我却成了你的退路,是不是很讽刺?”她的涩眼几乎干枯,犹不甘心地盯着他道,“是不是所有人,你都当成了工具?”
拂樱神色疏淡,却回答得清晰痛快,坦坦荡荡,“凡是对佛狱有用的事物,兵者无所顾,非死生不能以之。”
“我不信,我不信...”红狐眼波流动,不知为何,笑了,笑得眼眶酸胀,几乎流下眼泪,“若是你喜欢的人呢?若是你自己呢?”
“一杯之土,袍裳之血,意中人算什么,我的命又如何?”拂樱的目光跳了跳,眼底有一棵树大盛大落,俯仰之间便走完了四季,“我的梦想与渴望,不用他理解,我做的无论是对还是错,他也不会怪我。”
毫不掩饰干脆霸道,简直问心无愧理直气壮。
红狐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又是呕出一口热血,与他对视,眼神无悲无喜。
“许个愿吧,最后的机会。”
“现在许愿还有什么用呢?来噬魂囚之前,深流君曾经提醒过我,凯旋侯和魔王子皆非善类,劝我好自为之。我还是太贪心了,我求到了四邪谛之首,还想求天下之主,这个代价好重,好痛。早知道,我...你......”
早知瞑目不尽恨意不绝,还不如真的浑浑然不管不顾,坐实了勾引之说,总好过饮憾人间,咽一口满齿的腥。
实在,枉担了虚名。
拂樱明白如镜,一言不发地捡起了诬梦丸,手掌轻翻,珠晕在掌中一圈圈地化开,重新恢复了生机的欢悦似的,凝光流墨的闪芒几乎烛照洞见,缬眼流视下,他的眼底清昼绿波一洄一洑,漾着几分不真切的温柔。
“诬梦丸,怎么回事......”
感到下颌被捏住动弹不得,随即舌根一凉,她的喉咙本能地咕噜一声,檀中鸠尾之间隐隐有沉坠感,残余的真气正一点一点地聚拢,很快游走于小周天。
“我尽力保住你的精元,只是百年内,你化不成人形。从头开始,一甲子也不是很久。”
“为什么最后又救我?”
“意中沧海难再赴,蓝桥侧畔空对月。”
月影侵上衣襟,两鬓淡如霜雪,拂樱声音平静,却没有温度。
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她怎会不明白?
只是这话林凋秋叶也似沙沙地蹭在耳鼓上,听得一响烟雨打孤篷的凄凉。
红狐心跳如擂鼓,那悉悉索索的玉琢情怀却如同水滴淬了火,嗤的一声,瞬息消止。
夕流河的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似的银光千倾,红狐抬首望去,一束白线升到穹顶吐焰如虹,金粟照夜,种种恩怨情仇都赶来交臂,亮过了,爱过了,终于孤零零地留在了虚空里。
满城皆幻象。
打坐片刻,神思凝定,她感到失而复得的内息汩汩起伏,浑身气机脉络洞达流利,吐着舌头舔了舔腿,一动三摇地爬了起来。忽地被一道横空扑来的白影撞了个趔趄,她扭头一瞧,小狐狸正扒在她的后背上,叼着鸡腿的血还在往下坠,滴答滴答,“姑姑,你见到你的意中人了吗?”
红狐不理他,自顾自地引颈探向人群,拂樱风神峭劲的轮廓明明洗练真实,不知何时,一个转身,就不见了。
焰火五色晃烂升升落落,不会完,不会完,只是这一别,明日便已是天涯,这一生下一世,没有他的消息,也不会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你是回句芒红城吗?”
“是去凯旋侯该去的地方。”
“真的不会再见面了么?”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震宕着山谷,红狐掀着耳朵,他说了什么听不真切,一袭墨绿的衣角逆着风扑扑簌簌,扬长自去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自始至终,她都清楚他的坏,白糖裹了砒/霜,还是留了一舌尖的甜。
在红狐的梦里依然会出现四邪谷的那场烟火,那不是她第一次看烟火,却是最后一次见到拂樱。
过了许多年,真的听不到他的消息,也不再想起他,索性忘了他。
还记得樱花为了救回小翠卖了红狐吗,其实红狐一开始就是樱花给自己留的退路。
所以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
她不会再出现了,这篇番外是我不忍心把她炮灰掉的作品.....
樱花救了她后说得最后的那句话,大概就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心有所属的意思,柚子大大要是知道很欣慰吧~~
是个薄幸寡义又深情款款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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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意中之人(红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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