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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别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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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离似无情,落水却有意。
光阴流走不需留恋,流年匆匆,几家欢喜几家愁都被掩埋,随着时光流转的脚步。
时间这一转身,卫家大小姐卫少茳已堪堪长到五岁。前些日子,宫里传来圣旨,将元禧公主入宫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五这一日。八月十五恰恰是中秋佳节,翌日卫家夫妇也一并进宫去,一来送送公主,二来也显了皇恩。如今已是八月十一,卫家小姐留家的日子也不过五日而已。
此时此刻卫少茳正在祖母的膝上认字。卫老夫人拿着《三字经》,一句一句教孙女读着。实在不是卫老夫人想要孙女比旁人用功些,只是这孙女同旁人家的孩子实在有些不同,五岁了,对那些寻常孩子贪玩的小玩意没什么兴趣,成日里扯些书来瞧瞧,虽不认得什么字,却还是爱不释手的,卫老夫人哭笑不得,索性教她认起了字。
“人之初,性本善···”卫少茳在卫老夫人膝上不哭也不闹,一句一句跟着祖母念道,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口齿比一般五岁幼童清楚了不少。
此时,李雯琴身边的丫头成喜来了,面上是掩不去的喜色,行了个礼道:“禀告老夫人,李二夫人自昨个儿起就腹痛不止,今个儿寻了大夫来看,大夫说,二夫人有喜了!”
卫老夫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果真?那可要仔细照料着,有什么想吃的呀,尽管吩咐下人去置办了,可不得含糊。李嬷嬷,你今儿起就去二夫人那帮着照料着。”
李嬷嬷应了声“是”,抱着大小姐退下了。
卫老夫人又问成喜:“几个月了?”
成喜答道:“已有两个月了。”
卫老夫人笑道:“好啊好啊,你去告诉你家夫人好生安胎,若是生下卫家长子,我便要老爷给他正妻之位。”
成喜听了更是欣喜,应了一声便急忙跑回去回话了。
卫老夫人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卫家列祖列宗,定要保佑卫家长子顺利出世啊···”
老太太那边欣喜不已,二夫人这边却发起火来。
听了成喜的回话,李雯琴将手中的茶盏掷在了地上,气道:“正妻?他的心不在我这里,便是正妻又有什么意思?旁人不知,难道我自己还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得来的吗?”说完竟开始哭了起来。
成喜忙上前安慰道:“夫人,如今大夫人已离府,成了废人,背后又没了姜家撑腰,在卫府不过有个虚名而已。而夫人你本就生得貌美,若是再为老爷生下卫家长子,何愁老爷不会把心放在你身上?”
李雯琴擦了擦眼泪道:“你懂什么,老爷对大夫人那情分,便是我都感动了,如何能轻易变得···”看着地上的碎片,李雯琴叹了口气。自己守着身子不肯嫁人,落人笑柄,还不是为了他卫震川,等了这么多年才进了他的家门,有了他的骨肉,为何他的心就这般难得,可是她偏不信,偏偏不信,她比不上姜芜云的,只是时间罢了。
成喜捡起地上的碎片儿笑道:“夫人快别伤心了。八月十五进宫的还不是您那,到时候小姐留在宫里头,这卫府还不是您做主!”
李雯琴叹了口气,若这胎是男儿,必是荣宠万千,若是女儿,又会怎得呢?
八月十四这一日,街上过节的气氛已很是浓重了。一串串大红灯笼攀上家家户户的檐头,照得夜不像夜,人来人往的,脸上都染上了红光。
月已接近整圆,天气凉爽,云翳少,月色也是朗照的。
卫震川抱着女儿在人群中慢慢行走着,这样的热闹,衬得他的心里越发悲凉。
“父亲,咱们哪里去啊?”卫少茳搂着父亲的脖子问道,这样热闹的地方她不曾来过,心里很是胆怯。
卫震川拍拍女儿的背,笑道:“去见见你母亲。”
五岁的卫少茳好奇道:“母亲?茳儿的母亲不是在院子里吗?祖母说她有了小弟弟,忙着照顾小弟弟才没有照顾茳儿。”
卫震川摇摇头:“茳儿乖,祖母逗你的,院子里那个可不是你母亲。”卫老夫人不愿孩子知道她的母亲,就一直告诉她李雯琴才是她的母亲。可若是生母是谁都不知,岂不是他卫震川的女儿太愚昧无知了。
卫少茳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那茳儿的母亲在哪里?”
卫震川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月色下,莫尘山下那一星点灯光昏黄,柔和静谧,不知是安是不安。
卫震川轻轻扣了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开门的人是成善,见卫震川来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卫震川抱着卫少茳顾自进了屋去,看到的,只是姜芜云坐在一把滚椅上,在一盏青灯旁瞧着木鱼,手里是一串老佛祖。这滚椅还是两年前卫震川差人特意做的,起初姜芜云不肯收,卫震川就言,若是收了,他永生永世不再叨扰她,姜芜云这才收了。
“你来做什么?”木鱼声戛然而止,姜芜云睁开眼睛,却见卫震川抱着女儿。
卫震川放下女儿道:“明日她就入宫了,我不想她连自己的生母是何人都不知。今日是我食言,再不会有下次。”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见如何,不见又如何。”姜芜云淡淡说道,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卫少茳身上。
“她与寻常家儿女不同,不爱嬉闹,成日里抱着本书看,也不缠人要母亲。”
“不同些也好,若是太顽皮,入了宫怕是不好。”
卫少茳的眼睛始终盯着眼前的人看,人却是躲在父亲身后。
“姜芜云,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你怎得如此绝情!”卫震川怒上心头,将女儿拉到跟前。
姜芜云笑了笑道:“怀胎十月已是莫大之恩,我又如何绝情了。”
此时,卫少茳突然大哭起来,她心里觉得委屈,母亲一定是不要自己了才不在家里陪她,一定是自己不够乖···
姜芜云吸了吸气,道:“带她走吧。”
“姜芜云,休书明日送来,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姜芜云捏着佛珠的手紧了紧,眼睛不禁湿润,却还是强言道:“也好。”原来,自以为是的坦荡或是无意皆是自己粉饰的太平,昨日卫府二夫人有孕是,今日他的出现也是,皆叫她心如刀绞。恨什么,气什么,她自己也分不清了,她只不过想离开,自己亲手斩断,总比到时候痛苦的失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