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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花重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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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草不会溺水,她的水性还不错。她也还不想逃。也没有借冷水清醒的雅性。茜草灵巧地潜到船底,按了机关所在前扯掉雁残缚在腕上的手环。靳重的教导,素问谷的需要,茜草上船后就发现船性有些异样,船底好像有暗阁,但很好地隐在水下。
靳重说过,海中的岛,水下是水上的千倍。
茜草进了船底的暗阁,机关门马上合拢。
茜草在怀里取出火折,用头上簪子想法锹开了眼前许多大箱的其中一个。
书,医书,许多的医书。有素问谷多年的医案和珍藏的许多古药典。但是,都是抄本。那么真本该还留在素问谷中。但,没有惊动谷中严密的守备,抄录了所有的医典,反而更让人放不下心。谁做的这一切,为什么?谁想杀琴痕却要等一年?拐而不杀自己是上演着什么戏码?
“看够了?”雁残不知什么时候立在身后。这一次茜草不像昨晚那般能有所察觉。那么昨夜是故意泻的足音?
“还没,”茜草手在木箱上一撑,跃过木箱,跳到对首,靠近机关门,手拿着火折。
“你把心留在素问谷了,替他看,不值,”雁残的话总有叹息的意味:“你把我做的手环丢在水中,想引我去追。”
“显然,你没有上当。”茜草羡慕地看着干爽的雁残。
“好奇心可以杀人,责任也是。”
“实话,”茜草想,该逃吗?还是留下来追寻真相?
“茜草,要书的人不单要琴痕的命,也想要素问谷永远消失。你和谷中彻底断了,才是坦途,”雁残一手合上大木箱之盖,将被茜草撬出的铁钉徒手按回。
“那不重要。即使素问谷毁了,只要人在能在医人就好。慢着,要真毁了素问谷,就得毁了素问谷所有的人,你要这么做?”茜草想不知是不是水湿衣赏的关系,开始感到冷。
“或许吧。”
茜草踹开机关门,大水涌入,茜草游出船时想,书都在箱中,损不了多少。腰间忽然一紧,是雁残的手。
浮出水面时,雁残发现茜草体温骤降,发色开始由黑转白,面上浮出紫色的曼陀罗花纹,正是毒发的征兆。
“水清浅,你到底,传了什么毒给她?”雁残塞一颗玉露雪蝉丸入茜草嘴上,却被挡在紧闭的牙关外。茜草已是晕了,肌骨僵硬。
“把她交给我,离了良医良药,她是不行的,”靳重在岸上,罕见地没有伴着古琴。
“我要去花重锦,你想一道吗?”雁残抱着茜草没有放手之意。
“你如何得知花重锦?”靳重的乌发用墨玉带挽起,外裳上是一竿修竹,举手投足间有股书卷味。
“你不像练了天魔琴的人,人人都有秘密,但也没有一个秘密能永远不暴光,”雁残不客气地上了靳重带来的马车;“我想,郝连踏雪不知那人在花重锦?”
靳重驾车马,跑的飞快。
花重锦是家成衣铺,兼营着绸缎庄,后院就是大片的桑园蚕场。
茜草醒来时浸在一汪温泉中,泉上还浮着玉兰花瓣。茜草想把玉兰花用在我身上,真是糟贱了好花。
茜草从泉中出来,随便拣了泉边一套衣袍套上,闪出屋外,手里攥着拔下的发簪,唯一找到的利器。
耳后有些痒,像是有人吹气,茜草下意识地手反刺,下手的弧度有些诡异。身后的人躲过了。因为来人没有杀气,而无为刀法,需得借对手的杀气才能成事。也就是说,无为刀法是这样一种武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穿着花重锦一百两一套的行头杀人,你也不心疼血污华裳?”雁残的口吻是戏虐的,也是闲适的。是不是所有喜欢要人命的人都得这样看轻一切?茜草只好心虚地低头认真看一眼急忙上身的外裳:柔顺的料子有恰到好处的质感,杏黄色不太嫩也不太老,纹饰是密叶下珊珊可爱的杏实,是那种杏子稍头翠欲滴的意境。
“好衣裳呢,”茜草打量着眼前水车旁有人浣丝,远处桑树成荫,巴掌大的桑叶下桑葚红中带着紫,散发着酸甜的诱人气味。有人推着车载着布匹和绸缎,五光十色地花人眼,耳边机杼声阵阵。茜草把簪子别回发上,这是支沉香木细簪,簪头是玛瑙凿成的山樱桃。无论是想杀她还是利用她,雁残都在茜草身上下了心思。
“快来,花老板娘得等急了,”雁残牵过茜草的手就走,并不扭捏。
记忆里搜寻到类似的感觉,茜草想那是素问的回忆,边想不忘了察看草木房屋之位,没发现奇门遁甲机关的痕迹。是走的机会?但太没防备反而让人不踏实。
在一幢精舍前停步,门里传来耳熟的声音:“锦娘,你需矢状分流术,而我,多作开胸术。”
茜草忍不住往里闯,果然是靳重。他已在这儿。那为什么靳雁二人都毫发无伤?茜草看到坐在靳重身旁的女子,四十岁光景,削瘦病弱,眉宇有些英气,鼻子高挺,梨花酒涡,丹凤眼,斜云鬓上是翡翠流苏。
“郝连夫人,怎么可能!?他们说你死了。”茜草想起在郝连踏雪房中看的亡母画像。茜草的直觉先着紧的还不是这个:“矢状分流术,你需让琴痕或郝连踏雪操刀,这不是你的专攻。”
素问谷为活人命,在人体上动刀。而为了保险,各人动刀的区域有专攻。
“我不能见我儿,”郝连夫人花重锦神色复杂地说。
茜草见靳重吹凉一碗药递给花重锦不言声。
出到客房,靳重挑亮灯烛。
“她要不动刀,两年内失语,不能自理而后凄惨死去,你知道的,”茜草对靳重开门见山。
“她再嫁了,”靳重语出惊人:“郝连伯父不是真爱她,她不是能忍这种事的人。”
“她、丢弃了踏雪?”茜草想那么思念亡母的郝连踏雪:“即使那样你也无权代踏雪决定。”
“袭谷她也有份。她想郝连伯父还债。”
“难不成素问谷每个人的仇家集结,合力毁谷,你编理由也编个像样点的!”茜草想吼看见靳重的眼神吼不出。
“你有份吗?”茜草揪住靳重的衣领。
“他是刚加入的,”雁残小酒喝得正欢。
茜草一时无语。琴痕不如上任谷主秦瑞圆融通达。医务外的事是靳重总理。靳重是半个谷主,只是少个头衔。
茜草说:“想非常人之想。你们可怕之处不在欲望,在于你们有实现欲望的能力。我不知道靳重你想要什么。我只知道,事情已一发不可收拾。”
“喜袍裁好了,茜草你去试试,”雁残喜气洋洋地展开一件五色珍珠红锦喜袍。
“我要嫁谁?”茜草望着烛光离另外两人,喜袍上有长长的影子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