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休相问 ...

  •   雁残还是蒙着面更加老成些,阳光下似乎有些朝气?是那种让人见了嘴角会想上扬的面容。茜草觉得他双眼有些狭长,带些游戏人间的意味。茜草没手接过黑珍珠耳坠,可看一眼却明白赠予的含意:“妙真大师亲手所制,内藏什么机巧呢?是九粒微小不可见的不离珠?你想必还持着相应的不弃铃?我一出你身边一丈,就会铮鸣示警?”
      “咳,”雁残在脸红,茜草想,假装得不错,连耳根都红了。
      “那是没法子的事,你身上传承的毒,等闲蛊虫沾了就亡。我本想在你和我身上下一双相思蛊,那才真是难舍难离,”雁残很惋惜道。
      “有毒的人,就是真的秦家人。用痛苦来识别真伪,这样的血脉,能不要吗?”茜草拿过那对耳环,把环针往耳肉上一扎,又是血。
      “唉,我疏失了,你没有耳洞,”雁残夺过剩下的一只耳环:“你可真是找疼。”雁残把另一枚已带上的耳坠轻轻取下。
      “不如楚方玉那穿胸一捅重,也不如你在劲边留的那一道离大脉只差一点的伤狠。我暂时不想走,想走时,我会让你知效,”茜草哗地打开船舱,风把大帆灌得满满的。最轻便的船,最强的季风,一帆会是几千里?
      “你恨琴痕吧?”雁残很乐见。身上的长袍比天空的蓝深,类似于海的颜色。
      “怎么会?他和秦茜草无关,只是一个单纯失爱痛心之人,”茜草四顾大河水面。没有素问谷池沼的千瓣莲,没有嫩嫩的芦剑,没有熟透的莲蓬。手抓住的,只有风:“你,下手前,怕是隐下身段窥探过我们许多日?”
      雁残正盘着一缕银丝,穿过加了钩的刚才那对黑珍珠耳环,在末端打结,套在茜草左手上:“我是捕猎者,不能空手而归。是,我习惯下手前观察猎物。”
      茜草发现,那么小的珠子,还是能映见人的瞳仁:“那种视线难怪不陌生。”
      “但我还是不能尽信你的故事,因为,郝连家的大舫,离我们的船只差一线了,”雁残说完,搂起茜草,往后一腾,躲过郝连踏雪的舞绸。
      但是,郝连踏雪的软红绫系着了茜草的右足,雁残腰间软剑一出,扣住郝连踏雪红绫向后拉的动作。两人的真气在绫与剑交抵处较劲。
      “素问谷来去自如,除非,有人盗了谷中之物,”郝连踏雪含艳的容颜让人有怀念之感。
      “她是人。”雁残的目光一凛:“你甚至第一句问的不是她的伤。”
      “郝连踏雪是素问的好友,但刚刚识得我不久,”茜草见船上其它地方两边人马打得热闹:“郝连公子,我与他协议时起过誓的。”
      郝连踏雪手中红绫一松:“你不想回谷,我送你去郝连家如何?”郝连踏雪刚才是语塞了半会,也只有真性情的郝连踏雪才不会勉强茜草。茜草是感谢他的。
      “不,停手吧。我猜,风梧桐的开脑术很顺利。而琴痕次日接的第一个病案,就是楚方玉的补心术。”
      郝连踏雪看着茜草的脸色斟琢着说:“医者不分黑白,不问恩仇。”
      “我猜也是。他是谷中最好的大夫。”茜草见雁残表情略动,想是不那么忧心楚方玉。
      “你不能久留在江湖第一杀手身边,”郝连踏雪转向雁残:“他与凤梧桐齐名,雁残含光,雁难归,哀声伤。”
      “主顾向我买的不是茜草姑娘的命,”雁残摇了摇不弃铃,古朴的青铜铃身上,有蔓草的花纹。茜草的手腕上,应和的响起动听的铃声。
      郝连踏雪向前一步:“你想杀琴痕?”红绫崩直,蕴满杀气。
      “那不是你,”茜草不自觉后退一步,离雁残更近些,让人有躲到雁残身后的错觉:“我给你个理由。我回想了昨晚的打斗。和苏坦妹缠斗的人鹤舞还差了一分混然天成。那是别人易容成你出战。你在镜堂中,帮着琴痕,你的医人的刀也很稳。这样大的开脑术,琴痕不允许有差错。所以,你也听见了我说再见。”茜草脸上还带着笑。
      人真的需要麻药,因为会觉得痛。
      郝连踏雪闭上眼,脸上写着该死两个字。茜草接着说,不紧不慢,声音没有起伏:“那也不是全部。琴痕想把我置诸死地,希望险境能刺激我体内沉睡的素问。他做事像来做足十二分。靳重大概正在放风说来人劫走凤梧桐。避开凤梧桐仇家,一石二鸟,很像琴痕用尽一切的作风。我猜,他正是买凶之人,雇了最后的杀手来杀自己也是认真的。唤不回素问,他宁愿死。”茜草看着郝连踏雪,不会说慌的郝连踏雪。
      “我其实也没有牢靠佐证,但你不说话,我便能确认了,”茜草也看雁残。
      “姑娘何必逼得太紧?人糊涂才是福,”雁残却没有笑:“但是足下可告知姑娘一事,要我杀琴痕的人,不只他自己。而我向来接了活计非做不可。我接的是一年后杀他的单,不是琴痕下的定。”
      “哦,”茜草目光一闪:“谢谢你,我好过很多。昨夜以为自己是个白痴,人人都在做戏,我却拼命当了真,岂不荒唐可笑?”
      郝连踏雪打一个响指,所有瑞雪卫退回郝连家大船:“我站在琴痕那一边。我和他和素问在一起已有十六年。他不能没有素问。”
      “人之常情,”茜草想,丢下重物的船才能开得快。
      “我口口声声对琴痕说,你是素问,让他待你如初。我,没问过你想什么?”郝连踏雪目视挡在前面的雁残。
      “叫我的名字,”茜草说了一个愿望。
      “?”郝连踏雪反应很直接:“素!?不对,茜草?”声音犹豫。
      “踏雪,很高兴结识你。那是幅很美的画,你和着靳重的琴起舞,我最爱那曲休相问,”茜草在郝连踏雪跳下船时松开郝连家大船挂上快舟的缆。
      郝连踏雪立在船头,忽然想,琴痕是执着的人。茜草怀着有分寸的骄傲,也只有这样才能在矛盾和被否定的生命中,感到一丝真实的温度。只是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秦茜草离他们的心,已经很近。
      十六岁还是只有三个月大?茜草也不知:“如果你应的不是琴痕,为什么不杀我?”
      “为了得到更多,”雁残答得很自然。
      “谁都想更多,但多少才够?”茜草凝着眉:“靳重不会像踏雪那般好说服,他会是下一个追兵。”
      “琴痕会是第几个?”雁残很期待。
      “要我说,哪一个也不是,”茜草跳下河中,瞬间无踪,只剩一丝涟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