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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殷氏谋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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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害怕我吗?
被它呆萌的小样儿唤出了些许母性,梦中的我柔柔一笑,低声唤它:“到妈妈这儿来。”
它不为所动,我换了一种方式说:“到母亲这儿来。”
我以为是语言文化的差异,导致它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可它却用行动证实了我的愚蠢。只见那小花蛇扭捏地盘坐在远处,偷偷瞥我片刻,随后立起半边身子,往反方向滑走了。看形态,颇有些三步一回首的不舍。
想来是梦境太过千奇百怪,我顿悟不了其中奥秘也不足为奇。
但心中积郁已久,再见到这样的别离场景,一时难控心绪,流出泪来。
“敏敏,怎么了?醒醒!”谷雨的声音由远及近,丝丝缕缕传入耳膜,难捱的伤感瞬时散去不少。
殷谷雨卷曲着手指,在我脸上轻轻地反复摩蹭,触感湿润而冰凉。我正纳闷他再往我脸上涂什么,他却柔声问道:“哭什么?”
夜色已尽,朝阳光辉透过窗子,像十五六岁的白衬衫男孩儿倚站在课桌边,姿态低调却风流倜傥。我吸了声鼻涕,对谷雨暖暖一笑:“我梦见了我们的孩子。”
他愣了一瞬,笑我痴傻:“敏敏指的是哪一个孩子?”
世有公子,温润如玉。就是谷雨此刻的样子,明眸善睐,浅笑柔情。
是啊,我腹中的小生命,梦里的小花蛇,已经不是邵敏和谷雨的头一个孩子了。可对于我而言,他确实是我和谷雨的第一个孩子。
话说回来,我对己郁真是有失关怀,身为人母,竟极少关心儿子的成长发育,委实不像话。
我轻轻抚了抚腹部,闭上眼睛微微地笑,没有说话。
“今日或许就是全盘跃然的日子,我要去准备做戏,你在家好生修养,待我凯旋!”谷雨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万事当心!早去早回!”我想我也该开启贤妻良母的模式,随后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谷雨出门时风和日丽,一切都是好的兆头。只是院中水榭里的芙蕖大多恹恹,我特意来观赏时,它们表现地很是娇气。
“少夫人是该多晒晒太阳,今日这日头不算毒辣,何不将小少爷抱出来,共享天伦?”瑞珠见我面色有几分失望之意,跟在身后出了个很不错的主意。
“是啊,这些日子疏忽了己郁,你去把他抱来,我仔细瞧瞧。”我停在回廊拐角,这个角落一面朝阳、一面背阴,非常适合我这种人格稍稍分裂者。
己郁身长与同龄孩子相比而言要长许多。这是奶娘告诉我的,奶娘还说,己郁年纪虽然小,可沉着稳重的模样早有了少爷的影子。
我抱着己郁逗乐,一时晃了神,是啊,他一点儿也不像个半岁大的孩子,看任何事物都无比认真专注,但很少表现出幼儿倾慕、索取的神态。
长大后又是一个老成少年。
正欲开口跟瑞珠说笑这则想法,却听见殷府门口喧闹异常。
我敛了喜色,心中一紧,暗道不好。
“瑞珠,门口在闹什么?你快去瞧瞧,少爷那边情势险峻,咱们可千万别在家门口出什么乱子,惹人瞩目。”我急忙安排道。
瑞珠点头去了,我让奶娘抱走己郁,自己也好整理一番,若是门口真的有什么好事歹情,我解决起来不至于手忙脚乱。
己郁离开我的怀抱,不满地瘪嘴哭了起来。这孩子情绪本就少,现在在我面前一哭,我心都软化了。奶娘急忙将己郁推给我抱着,说:“奴婢平日里极少见小少爷啼哭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少夫人不必太过担忧门外之事,一切自有少爷打理。少夫人难得与小少爷如此亲近,奴婢拙见,小少爷不愿离开娘亲。”
重新回到我臂弯里,己郁停了啼哭,打了个颤,将小脑袋靠在我胸前,一手放在嘴里,一手勾着我的脖子。
小孩子真是世间最奇妙的物件。
“少夫人,大事不好了,”瑞珠边跑边喘着粗气,声音直抖,嚷道:“宫廷刑部派了高官来咱们府上,说是要查封殷宅,小厮拦在门前,已经闹出一条人命了。”
一时间我感觉时空凝滞了,蝉鸣尽失音调,世界除了我在旋转之外,一切都停滞在原处。
“少夫人!”一声惊叫,我恍然醒过神来。原是我头晕目眩,险些倒在地上,好在手上力道没有松,己郁未曾受到惊吓。
不行,我这个状态太薄弱,殷家会因此吃亏的。
调整好状态,总之现在不能这样空耗着,我是猜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离奇曲折的事,只有坦然面对才可以扑灭灾祸。心想着,拔腿便去。
奶娘跟在后面大喊:“少夫人让奴婢看护小少爷罢!”
己郁口中哼了一声,我头也没回,轻拍了拍己郁的背脊,大声说:“不必了。”
殷家的好孩子,咱们一起应对家里的大小事。
走近大门,刚才的喧嚣仿佛发生在幻境中,此时门外鸦雀无声。我看了一眼瑞珠,只见她颤着身子,想离大门远一些。
我一手覆上己郁的眼睛,壮胆迈出了门。
门口血腥一地,甚至可说是触目惊心。几个掌刀汉子着官服,守着一具血滚肉翻的殷府家丁尸体。不远处停着一方八抬软轿,十分贵气,想必瑞珠所述的高官正端坐其中。
我闭了闭眼,气血上涌,冲破丹田的声音沉重霸气:“官府原来这样办事,民妇今日算是涨了见识。”
突然洪亮的嗓音吓到了己郁,但他只是微微挣了一瞬,不哭不闹。
轿子里的人说了句什么,旁边的小侍立即打了帘子。
那男子束发纶巾,官袍加身,探身而出时伸手让小侍搀扶,文弱苍白,正是薛鄂。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昨晚谷雨才说一切顺利,怎么今日薛鄂就已成朝中要员、刑部高官了?我拼命阻止自己不要妄自揣度,拼命安慰自己谷雨平安无事。
只是还未等我真正恐慌起来,薛鄂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本官奉旨查办殷氏谋逆一案,偶遇殷府家丁伺机报复,幸而及时处死,未酿成大祸,罪妇殷邵氏理应感谢本官才是。”薛鄂仰头望着殷府门前的匾额,一段话说得貌似老先生照本宣科。
“谋逆?报复?大祸?罪妇?”我一字一字地重复给他听,希望他能把这些胡话一一咽回肚子里去。殷府所做一切,不过是拆了你薛鄂的阴谋诡计,反倒成了谋逆之举,天理昭昭荡然无存啊!薛鄂颠黑倒白的本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病怏怏的薛鄂缓缓收回高抬的下颌,转头望着我,一分轻蔑,七分深情,还有两分不明所以。他略一抬手,身后冲上两个体壮的士官,伸手便要压住我。
我大惊之下怒气冲天,嚷道:“谁敢动我?”
没想到两个壮汉真的就没敢上前,我忐忑地打量他们一眼,低头看怀中的己郁,他仰着脑袋对我“唔”一声,让我不禁皱了眉。这可爱的孩子,不该经受任何风霜。
我唤来瑞珠,她早站在我身后,准备拦着两个士官了,我将己郁送到她手中,耳语道:“不论我出什么事,都不能让己郁受苦,你可能办到?”
瑞珠听我这么说,显然惊慌着急,泪意渐浓。我掐住她的手腕,冷静地吩咐:“趁乱带他去藿香那里避风,不可回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