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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张良计的过墙梯 ...

  •   他警惕地坐起身来,盯紧了床下的我。
      我知道我这样很不道德,自家汉子在外奔波劳碌了一天,我竟然还拿他的娃来威胁他,打扰他休息,绷紧他神经。
      可我如果不这么做,就是殷谷雨不道德了。我怎么能让自家汉子不道德?
      因为背对着他,我不必控制面部表情,只要语气到位了就好。
      “少爷也知道的,薛鄂已经知道我又怀了少爷的孩子。这些日子以来,少爷越发忙碌,我能感觉到,薛鄂已经开始施行计划了,才会让少爷如此紧张。今天藿香离家前跟我说,少爷对少夫人细致入微,什么都要替少夫人做好打算。连藿香都看得出,我又何尝不是呢?”情绪酝酿到此处,已有几分自然而然的伤感了。
      “说到底,现如今少爷所受压力全都来自我腹中这个小家伙。他的出现加快了薛、殷两家对抗的步子,若他消失,薛鄂或许会放慢速度。”我的语气里隐约带了些哭腔,但表情上却没有那么难过。这是我和殷谷雨的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舍得不要他。
      “邵敏,别闹了,我们的计划不是外出游山玩水,这一趟马车,没有预设你和孩子的位置。你比谁都清楚,只有你和孩子平安无事,我才能真正安心。”殷谷雨语气平静,看来早就揭穿了我。
      我回过头去,苦着一张脸将他盯住。
      “少爷曾经答应过敏敏什么,少爷全都忘记了吗?”看来我只有使出最后一招了,诺言绑架。很多男人对自己许过的诺言都有健忘情结,还有很多男人,对自己忘记诺言这件事有易怒反驳情结。
      也就是说,假设我跟殷谷雨哭诉:“你曾经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步世间女子的后尘,不会束着我,允许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想不到你通通忘记了。你说话不算话!”他说不定会极力反驳,然后一口答应我加入计划的请求。
      然而,殷谷雨并没有这么做。
      他说:“我反悔。就是因为我没有束着你,才叫你闹出这些事端来。”
      我的内心,此时此刻是极度崩溃的。
      “即便你真的想要拿掉这个孩子,即便你真的拿掉了这个孩子……”殷谷雨眼神里正升腾着一丝大概能称之为“愤怒”的情绪,俯身逼近我,一字一顿:“薛家也不会停手。你若有恙,他们的动作,只会更快。”
      是啊,这一点我怎么能没有想到?
      我顺势双手勾住殷谷雨的脖子,立起身来,趴在他面前问:“咱们现在走到什么位置了?”
      “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殷谷雨态度冷淡,一点儿也不讲战友的情份。
      看来我今天注定一无所获,泄了气,随便往床上一歪,目光涣散。
      “刑部尚书倒台,薛家找人自导自演了几出难断的案子,薛鄂还没有来得及出面。”恍惚中,殷谷雨还是没能扭过我的倔脾气。
      如今的礼部侍郎之一钟鹿,和薛鄂他爹有着很大的嫌隙,殷谷雨利用这其中的蜿蜒曲折,截断了薛鄂父子的个中计策。
      薛鄂设的局,大多通过街面上的贩夫走卒,这些人也一向唯利是图,既然能被薛鄂收买,自然也能被殷谷雨收买,两头收钱,各不妨碍,若事情败露,薛家也没脸面责怪他们。
      比起薛鄂,殷谷雨在商道上结交的能人义士反而更多,各个神通广大,罗马大道还是羊肠小路他们都门儿清。
      现在的情势,薛鄂身边都安排了殷家的眼线,拖住薛鄂的计划,听起来易如反掌。
      薛鄂想要通过几个案件让皇上发现并重视他,但这几个案件的关键,都被一个叫做钟羚的刑部侍郎率先掌控。
      钟鹿与钟羚,听名字也知道,绝对是一家兄弟。这一圈儿亲戚走下来,且不说钟羚能不能顺势而上位,反正肯定没有薛鄂什么戏份了。
      殷家暗地里将近乎全城的小官僚大财主勾搭在一张网格里,错综复杂,开化而严谨。薛家上能招皇帝垂青,下能揽走卒效命,但是框架太过单薄。相比而言,还是殷家略胜一筹。
      听到这样的攻略,我高悬的心脏略微放松了一丢丢。
      “这样,你可满意?”殷谷雨将我搂在怀中,垂下头来问。
      我又被他的容貌恍惚了心神,浓眉博英气,慧眼浩瀚,虽然面无表情,却已极致迷人。
      “我很满意。”有殷谷雨这样貌与胆识的男子做我夫婿,我当然满意。
      坐起身来,像抚摸海报里精细PS过后添加滤镜与特效的男神,这尊男神,皮肤是炽热的。
      “表情这样冷,体温却很高。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用食指触摸他高耸的鼻梁,鼻翼干洁温润,青春期刚刚过去的年纪,竟然没有青春痘困扰。我以前认识的很多男生,二十一二岁,满脸痘坑。
      殷谷雨没有回答,而是深深望着我,好像我很远,他需要透过一道道屏障,努力将我看清。
      是啊,我本来就很遥远,远到与这个时空错离,远到,不知何时就会身不由己地离开。
      可我已经不可控地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单纯的因为容颜,如果只是喜欢他相貌出众,那倒好办许多,可我爱上的,偏偏是他爱邵敏时的形容,是他一心护着邵敏的那份执着。
      一时竟矛盾起来,我可以爱他吗?老天,你究竟给了我多少时间?如果只是黄粱一梦,倒也罢了,梦醒之后是不至于抱憾终生的。
      “敏敏,你在想什么?”殷谷雨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可以爱你吗?”我用唇语问出这句话,一时悲伤地失了声。
      殷谷雨伸出手指抹平我微皱的眉头,失笑道:“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曾说过,殷谷雨对邵敏是倾尽全力地爱着。
      所以我发出声音问了一遍:“薛家对殷家明枪暗箭,是我害了你吗?”
      他爱邵敏,我怎能问出那样的话,让他失望?
      殷谷雨重新将我搂入怀中,轻轻摇晃着身子,像哄己郁一般:“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闹着要往外跑,我才说这是你惹出的事端。看来今后对你,当真一句假话也说不得。”
      我在他怀中浅笑,心情却急转直下。
      “少爷忙了一日,该歇了!”怕自己撑不下去,我强笑着说。
      “你现在知道我该歇了?”这句话虽然生硬无味,可在殷谷雨越发深重的怀抱中,我心头只荡漾起一波暖流。
      我究竟该放任放肆地爱他,还是该吃一坛邵敏酿好的荒唐醋?
      睡意迷蒙间,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虚无缥缈:“你的人生早就结束了,你是一缕魂魄,残存光阴的怨念缝隙,替邵敏完成一场圆满的人生。你早已不再是你,你已成邵敏,好好活下去,方可善终。”
      我在这声音里竟咧开嘴笑了一笑,梦呓一句:“好。”
      我清楚听到殷谷雨迷迷糊糊地问我:“什么?”可我自己没有来得及做出回应,便昏睡过去了。
      梦里出现了一条五彩缤纷的小花蛇,它扭着胖胖的躯体,对我敬而远之。我常听人说,怀孕的时候会梦见蛇。所以现实中无论多害怕,此刻也无比淡定从容。
      我冲那只小花蛇招了招手,它盘成一个卷儿,忧郁地卧在远处,时不时抬起头来望一望我,然后再次怯懦地盘回去,看起来委屈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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