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剑使》慕容晨耀

4、流星之绊（解）

　　“糟糕了，两分钟的时限快要到了！”叶晓雯看着怀表，焦急地说。
　　黄金铠甲仍奋力挡着烈鬼的锁链大刀，仿佛被泰山压顶一般丝毫动弹不得。但是渐渐的，转机出现了。黄金铠甲的手臂变得更加粗壮，他的剑也与右手腕融为一体。瞬间，他的剑击碎了大刀，整个身躯从压力中解脱出来，然后膨胀，成为了一个足有四五米高的巨人。
　　“暴走了……”周漫天说完，拉着叶晓雯跑起来。
　　烈鬼被巨大的黄金铠甲抓起来，挣扎着，随即被右手腕上同样变得异常巨大的剑刺穿。黑色的怪物变回了林问言的样貌。黄金铠甲见这个女孩一动不动，似乎对她失去了兴趣，将她随手丢在地上，朝周漫天追去。
　　“朝我们冲过来了。”叶晓雯说，过度的惊恐反而让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平静。
　　“看来得必须让他停下来了。”周漫天拔出剑。
　　“你要去跟他打？”叶晓雯问，很明显，周漫天的力量根本无法与这种庞然大物匹敌。
　　“对，打，但是我只能暂时牵制住他。届时，你要爬到他的身上去，把他的头盔摘下来。”周漫天挡住黄金铠甲的巨剑所带来的冲击，“快去！”
　　叶晓雯迈开腿，根本顾不上询问更加详细的方法。她呆呆地看着青色铠甲与黄金铠甲的火拼，头脑一片空白。黄金铠甲太大了，如果他只是一尊不会动的雕像，那么爬上去只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他不仅会动，而且力量强大得超越常人的认知，恐怕刚刚抱住他的脚，叶晓雯就已经被踩扁了。
　　“快啊！”青色铠甲突然大叫，“不然连我都要暴走了！”
　　没错，现在情况紧急，已经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了。叶晓雯冲向黄金铠甲。狂风怒号着吹乱她的头发，快要连她整个人都掀翻，但她凭着自己优秀的体能踏上了黄金铠甲的腿部。

　　发狂的黄金铠甲似乎正痴迷于与青色铠甲之间的战斗，完全没有发觉有位女孩正努力着想去救他。可是青色铠甲的力量远不及黄金铠甲，只能四处躲闪巨剑的攻击以争取时间，这使得叶晓雯攀爬的过程非常艰辛，因为黄金铠甲在追逐他的时候身体会有大幅的运动，险些将她甩下去。

　　这就是金轩铠甲吗？叶晓雯伏在黄金铠甲的肩部，凝视着那透着威严的龙头盔。她双手扶住那龙头，猛地向上发力，可那头盔却纹丝未动。的确，要是那么容易就拿下来的话……打架的时候岂不是很容易弄掉。
　　“李凌锋！醒醒啊！”叶晓雯下意识地大喊，不知不觉间，黄金铠甲上散发出的光芒快要将她的双臂吞噬殆尽。她感觉到手臂上裂开了多道伤口，疼痛感席卷而来。
　　黄金铠甲似乎也变得非常痛苦，一击把青色打散后，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头盔上的龙眼光芒渐渐黯淡下去，随即消失。李凌锋从半空中跌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很快失去了意识。

　　李凌锋把金轩剑扔在桌上，脸色难看，显然是还未从伤病中痊愈。他扶着额，说：“我不想再做幽冥剑使了，去找其他人继承这把剑吧。”
　　“你疯了吧，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诺克顿的事情了吗？”周漫天说，“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就算有我在，林问言不还是走了吗？”李凌锋淡淡地说，他感觉这句话出口时，心脏一阵剧痛。
　　“这跟击败诺克顿是两码事。”周漫天着急起来。
　　“哼。”李凌锋像是在嘲讽自己一样笑了一下，“没用的，一个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住的幽冥剑使能做到什么呢？”
　　“你……”周漫天身体向前倾斜，仿佛要伸出拳头去，但却被一旁的叶晓雯抓住了肩膀。
　　“算了，既然他连这种打击都经受不起，就说明他不配拥有金轩的力量。更何况，以这种状态去战斗的话，他也只会白白丢掉性命而已。”叶晓雯说。
　　“谢谢。”李凌锋朝叶晓雯鞠了个躬，扭头离开了。

　　“您好，我是林问言的朋友，我叫叶晓雯。”紫色裙子的姑娘敲门后，走了进来。
　　“哦，对不起，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你去林问言的房间等一等吧。”中年妇女说着离开了。
　　叶晓雯点头，走进一个房间。这里很普通，一张床，一个不大的书架，朝西开了扇窗，米色的墙纸让人有种柔和温馨的感觉。床的旁边有个书桌，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仿佛整个房间的精华都在此处。她捡起桌上的一本笔记本，轻轻摊开。本子的扉页上画着一个人，可是看不出来是谁，只觉得这人短头发，是个男孩，而且很温柔。大概是李凌锋吧——叶晓雯有意无意地猜测。
　　今天有个男孩子搬家到了隔壁，名字好像叫李凌锋。最开始的记录都是如此的平淡，有些小孩子的童真。叶晓雯不经意间笑了笑，接着往后翻。
　　李凌锋真是个孤独的人啊，好像不会说话一样，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或者摇头。
　　原来李凌锋的父母全都死了，他说他就是为了逃避这个而搬家的。他总是形影单只的，那背影就是一根无形的针，我莫名地被刺得好痛，好痛。
　　我要和他做朋友。
　　仔细看看，李凌锋的脸长得也挺可爱的嘛。咦？我为什么要写这样的话啊！
　　糟糕了，遇到李凌锋我就会不自觉地盯着看，他的眼神一对上我的眼神，我的脸就要烧起来了。
　　李凌锋虽然话还不算很多，但总算是变得外向了不少，今天他在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竟然没有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叶晓雯的手有些颤抖，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一些事情，她的心脏开始一阵阵地颤抖，她发了狂似的往后翻，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我和李凌锋不在一个班里上学了，我和他疏远了好久了呢。不过我最近还是鼓起勇气去和他一起上学了，还向他发起了去游乐园的邀请，最重要的是，他答应了！好了，不写了，今天要早点睡，可不能让他等我，我要早点去。
　　叶晓雯放下笔记本，闭上眼，仰头长吁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一瞬间理解了李凌锋的一切所作所为，因此，她不知为何觉得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李凌锋朝路灯扔了个啤酒瓶。啤酒瓶越过灯光，飞往高处，到了约莫十米的地方，它像突然失去了翅膀的鸟儿一般，停止瞬间，而后坠落至地面，成为碎片。
　　“哈哈哈……”李凌锋听到瓶子碎掉的声音后笑了起来。他猛吸了一口气，拍了两下脑门。
　　看来HYC粒子让他的酒量也提升了不少，这种平常喝一两瓶酒就难受得要死的体质，今天竟然十多瓶下肚仍然能保持清醒。
　　“喂！怎么就这么点钱？当我们是乞丐啊！”
　　“可这已经是全部了……”
　　只有一盏路灯的小巷子里传来几句对话，李凌锋低着头走过去。他对敲诈抢劫这种事并不太感兴趣，之所以从这里走，不过是隐约记得这里是回家的近路罢了。
　　小混混模样的人继续威胁着被他们包围的可怜人。李凌锋看了那个人一眼，是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他觉得那个女孩长得有些像林问言。
　　忽然，那女孩的脸上闪过一道光，透着仿佛能把江河冷冻的寒气。那寒气朝李凌锋袭来，让他不禁哆嗦了一下。
　　“你干什么？”小混混拿着钱包的手被紧紧抓住。
　　“请你把这个物归原主。”李凌锋冷冷地说。
　　“你叫我还我就还？看来你真是喝高了啊。”小混混笑道。
　　李凌锋轻轻叹了口气，继而在手上施力。小混混手里的钱包掉下来，被他接住，然后递给了女孩。
　　“快走。”他说。
　　女孩跑着离开了小巷，望着她的背影，李凌锋向后挥出三拳。每一拳都分别照面打中三个小混混，他们飞向三个不同的位置，瞬间变得鼻青脸肿。
　　“混蛋！”领头的那个从衣服里摸出一把水果刀，直向李凌锋刺来。
　　他一脚踢出，又让那个人回到原地，连刀都脱手掉在地上。
　　“这么差的刀啊……真是不入流的武器呢。”李凌锋沉吟着捡起刀来。那刀刃上映出他的眼睛，里面尽是血丝，像是在渴望着鲜血。
　　既然如此，那就成为怪物吧，和林问言一样的怪物。天天吃人，接着，终有一天被幽冥剑使干掉——非常不错呢。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李凌锋追向落荒而逃的小混混。他们看见他持刀冲过来，惊恐得如遇见了猛虎的兔子，连腿都开始使不上力气。
　　有胆子拿出刀来，却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吗？李凌锋心里大喊着，接近了一人。刀子直射出去，受到了血液的浸染。他闭着眼喘息，然后无比兴奋地睁开，打量他成为怪物后的第一只猎物。
　　但那并不是他所看中的猎物，而是一位穿着漂亮紫裙子的女孩。她脸上尽是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的表情。
　　“叶晓雯？为什么？”李凌锋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凄惨的一幕，任那小混混跑远。
　　“太好了，阻止你了。要是真的杀了人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她微微笑着倒下去。
　　“不！坚持住！”李凌锋抱起她，朝医院的方向用尽全力奔跑。

　　“为什么要这样啊，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使用金轩剑资格的废物而已……”李凌锋说。
　　叶晓雯的伤经过医生处理之后已无大碍，只需在病床上静养一段时间。于是，李凌锋抱着自责的心理在床边守着她，知道她睁开眼睛。
　　“医生用麻醉剂的分量真是狠啊，我现在都还头晕。”叶晓雯说。
　　“别躲避话题，对于身上有HYC粒子的人来说，这些麻醉剂算不了什么吧。”
　　“哦。”
　　“哦？这算什么回答？”
　　“我看了林问言的日记。”
　　“那家伙竟然还会写日记啊。”
　　“那家伙？这么好的女孩你就这么称呼她？”
　　“你……别废话！”
　　“好，好。那家伙……不是，林问言也很喜欢你，知道吗？”
　　“我……明白的。”
　　“你真是幸运呢，能遇上这么好的女孩。”
　　“这……”李凌锋想说话，可叶晓雯似乎完全没有要打住的意思，她好像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了。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沾染了HYC粒子，那时我才刚刚上小学吧。渐渐的，大家发现我一个人的力气竟然能把上百千克重的讲台给挪动，可我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直到几个男生合力都没把那讲台推动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是个异类。接着，同学开始疏远我，说我一定是妖怪什么的。我的父母为了治疗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最终过劳死了。我无依无靠，无奈之下去做体力活了。因为体能好，工头没有亏待我，起码让我过上了不用忍饥挨饿的生活，但我总觉得很痛苦，晚上总是莫名其妙地流出眼泪来。这样过了两三年后，我遇到了古安城教授，他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还告诉了我关于HYC粒子的事情。临走前，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做HYC粒子的研究，如果不愿意的话，他会留下一些钱，让我的生活更加富裕一些。我当时觉得，我得救了，虽然并没有过什么命悬一线的经历，但我却深深地这么觉得。我答应了，然后成为了今天这个样子……抱歉，说这么多。”叶晓雯眼里噙着泪水，她用手擦了一下眼角，微笑着，“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来代替她照顾你吧。虽然我并没有什么照顾别人的经验。”
　　李凌锋茫然地点点头，这世上对他如此吐露真心的人除了林问言以外，恐怕只有这一个了。对这突如其来的倾诉，他有点不知所措。他曾觉得世界太大，大到他无所适从，又觉得世界太小，小到连一个能和他说说话的人都没有，直到林问言出现。起先，他像对其他人那样排斥她，对她的关切只冷淡地回复几个字。可他逐渐看到了她的与众不同，不管他多么爱答不理，她依旧锲而不舍地对他付出，他感觉有些厌烦，但眼泪最终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他明白了，这世上总有些人是愿意和他说话的，只不过他从来不去以同样热切的心去回报他们罢了。他试着放开胆子去交朋友，去参加一些感兴趣的活动，融入到正常的学生生活中。再后来，他发现教会他这些道理的那个人就像不落的太阳一样耀眼，一样温暖。

　　“一二三……看来的确是做得有点过分了，连条子都找上门来了。”何忆生感到背后有不同于常人的气息，默默数了数他们的数量，做好开战的准备。
　　他们并没有穿警察制服，应该是怕打草惊蛇吧。不过对何忆生来说，从人群中认出警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慢慢的，那个声音不再骚扰他了，因为他感觉自己控制住了那个声音的力量，并与他融为一体了。此刻，他就是那个声音的本体。对于吃人，他不再觉得痛苦，反而成为了至高的享受。
　　何忆生走进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没有人，而且只有前后有路通，简直就是为了让警察包抄犯人而生的。
　　果不其然，刚走到这个巷子的一半，面前就出现一个男人，板着脸说：“我们是警察，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警察啦，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不会乖乖就范的。”何忆生戏谑似的说。

　　对方立刻露出紧张的神色，迅速拔出枪，指着何忆生。
　　“你不会觉得这种玩具就能对付我吧？”何忆生半蹲下身子。这时，背后的两个警察快速向他靠近，掏出手铐准备控制住他。
　　何忆生起跳，落到了两人的身后，双手一挥就将他们击昏。他张开嘴，两人颤抖着化为一道烟尘，消失了。
　　见此状况，剩下的一个警察慌张地扣下了扳机。何忆生向半空中伸出手，像是抓住了什么。接着，他又张开手掌，只见一颗金属弹丸坠落，发出了细不可闻的铿锵声。
　　这是什么怪物？这种只有电影里才看得到的情景是怎么回事？警察摇起头来，全身停不住地战栗。
　　“啊！”这场纯粹的杀戮在一个惨叫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