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令》狄仁九

17、自由

　　我忽然有些累,松开他的手指,走到殿内正上方主位青鸾座前,颓然坐下后道,“九辛,你对我是什么感情依赖吗还是说情爱,亦或者只是一味霸道的占有欲呢”

　　九辛看着我,面色有些慌乱。

　　我继续道,“那个先前传话的吱吱,她喜好磨镜,对女子存有心思……不对,她是对我动了心思,是吗所以你挖了她的眼睛,将她囚禁起来了,是吗”

　　袭欢殿还有别的宫婢,在听到吱吱的时候无不面露不忍,而后统统跪下。九辛抬眼,忽然朝我走来。

　　“圣姑接令!”

　　几乎是在九辛伸手的瞬间,合欢殿那边传话弟子闯了进来。我如释重负地看着殿下弟子,淡淡道,“何事”

　　那弟子抬头偷瞥我一眼,见我正看着他忙低下头,朗声道,“宫主有令,圣姑云胡目中无人,以下犯上屡教不改,特发配西海荒岛,以儆效尤!”

　　‘砰!’我拍案起身,一步步下了台阶,靠近传话弟子,笑着道,“我目中无人”

　　那弟子头低了一分,硬声道,“合欢殿前闹事。”

　　“屡教不改”

　　“私藏宫主夫人。”

　　“以下犯上”

　　他直接跪了下来,嗫嚅半天,才道,“妄图杀害宫主夫人。”

　　宫主夫人……甚好,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已,就已经把名分定下来了吗

　　“岐顔呢”我淡淡道。

　　传话弟子俨然受不住我这般连番询问,再回答已经开始结巴起来,“再……合欢殿……寝殿……”

　　“这青天白日的,他在寝殿做什么”我低首问这弟子,他却不再答话。

　　从六界法会回来,我屡屡犯错被罚,但这次岐顔显然是动了真怒。我妄图杀了下一届圣姑,这也算是挑战了他在宫中威严,只是发配荒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然而,我心里却越发怨恨他。

　　罚戒令将下,我便转身进了内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七窍宫算个什么若不是因为彷苓姑姑,我早就走了。姑姑仙逝我不走无非是对七窍宫追杀手段带着畏惧,如今连平日里最薄情的秋护法都向着我,我还怕日后追杀吗笑话,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去荒岛求生,岐顔不如直接说要杀了我来得痛快。

　　九辛一直跟在我身后,帮着我收拾东西,我抿唇先是默了半晌,而后对他道,“九辛,我们分开吧!”

　　他收拾细软的动作顿住,没有回头。

　　我继续道,“并非是我嫌弃你,而是因为……若你留在七窍宫,岐顔一定会以你要挟我回来。可若你同我一行,脚力必定会慢下来,到时候我们谁都跑不掉了。”

　　好吧……我还是比较嫌弃他是凡人这一点的。

　　九辛终于直起身板,回过身来看着我,依旧是深海般不可窥测的眼眸,却似乎掺杂了别的,我盯着他的唇形,才明白他说的:姑娘照顾好自己,九辛自有去处。

　　诚然,我不知道自幼便呆在七窍宫的九辛能有什么去处。但显然这是减轻我负担的事情,我也没有过多追问。生怕他说出什么苦情的话来,我又无法应对只能带上他,这样给自己找了麻烦。

　　按照计划,我是打算趁着深夜出发的,从海底潜逃。毕竟发配荒岛是三日之后,这几日七窍宫夜巡会严上些许。

　　踩着细白沙滩,我回首看着自己生存多年的地方,目光掠到合欢殿时似乎看到一角红衣,再仔细一看时却没了踪影,想来是眼花了。

　　九辛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摇首。

　　我将行李收到乾坤袋中,正要跃入海底时,却看到了一个白色身影。带身影走近,才发现是山魑。

　　海浪一波一波涌了上来,浸湿了我的裙裾,她小跑过来,一把圈住我的脖颈,哭着道,“夫君!你要丢下我吗”

　　夜色海风撩起她身后发丝,我无力翻着白眼,还未摆脱九辛这个包袱,又来了山魑这个拖油瓶。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什么,山魑一把推开我,瞥了眼九辛见他面色如常才松了一口气。

　　我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眼九辛,觉得他甚是平常,总归只是凡人,不知怎会另精怪一流的山鬼这般惧怕。

　　“我要走了,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我并不打算带着她。

　　这次山魑也很识相,将被风吹乱的青丝拨到耳后,才道,“我要回一趟麇稷山。”

　　见她神色略微沉重,我意思意思表示下关心,“怎么了”

　　“山脉灵物被盗了。”她说。

　　“哦。”我颌首表示知道了,再一想这样不礼貌,赶忙道,“虽然不知什么是山脉灵物,但听名字一定很是厉害,你也别太难过……毕竟……额。”想了半天,我有些词穷。

　　她倒是毫不介意地笑了下,“无妨,这灵物不过是延长寿命的东西,福泽太深,一般修为的人承受不起的。”

　　随后我只道时间过久,马上巡夜的人就交替完毕不宜久留。她颌首表示理解,说自己有办法离开。

　　正待我要入海的时候,九辛忽然牵住我的手,还不等我说话,他便抱着我朝海中潜入,

　　幽暗深海里,我衣袖中的夜明珠照亮了那一小片海域。他环住我的腰身,背后鸦发腾升而上,在海水中划出一片涟漪。我有些无措,茜色裙裾被海水冲荡。那些冰凉的液体灌在我和他之间,将原本微暖的怀抱一点点浸湿,变得有些寒气。

　　我忽然想起,山鬼刚才出现时那抱着我的瞬间,语速极快的在我耳边说道,“提防九辛,我是山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