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令》狄仁九

16、青丝蛊

　　等我离开合欢殿的时候,刚巧迎面碰上四大护法,他们也是愣住,不过很快了然一笑。

　　春护法一日往日笑得□□,“刚出来呢”

　　夏护法撞了他一下,附和着道,“这不废话呢么。”

　　倒是冬护法,朝他们摇首,而后对我道,“圣姑,你也知道赵难难在七窍宫的事儿了”

　　我回过神,面无表情道,“怎么你们是来同他禀报的”

　　一直站在最角落位置的秋护法冷笑一声,红色短打干练非常,她抱剑上了几级台阶,直到与我平视,才缓缓开口,“宫主早在她进入西海岛屿时就知道了,也只有你,自认为能掩耳盗铃。多半就是你把赵难难藏起来的吧怕死还是说……”她眯起眼睛,身子忽然前倾,偏头在我耳边底喃,“你也知道宫主要娶她,所以,你嫉妒了你伤心了云胡,你动情了,是也不是”

　　我下意识抬手扼住秋护法雪白脖颈,体内一股真气乱窜,我只能步步相逼,迫使秋护法腾空退后,最后直接将她抵在合欢殿外一颗大树上。

　　剩下三位护法俨然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七窍宫弟子也乱成一团。我皱着眉,看着自己越发用力握着秋护法的脖颈,她眼睛已经开始上翻,似乎下一秒就会气绝。

　　“圣姑!快松手!你这样阿秋会死的!”向来玩世不恭的春护法面色煞白,抬掌朝我袭来,却穿不过结界,只是被狠狠弹开。

　　鬓角那里传来丝丝拉拉的疼痛,体内的真气开始分成两股,一股逃窜一股紧追,那句情爱则是使劲儿绕在我耳边,震得我更加烦躁,手上力道也不免加重了几分,“赵难难,你到底要做什么”

　　秋护法在极度痛苦时展颜一笑,清冷的眉眼遽然变得妖诡,一双眼睛似乎可以吸人精魄,模样终于变成了赵难难的模样。

　　这让周围原本紧张万分的气氛陡然凝滞,全都惊讶万分地看着被我扼住的赵难难。

　　“姑姑,你那日在书房喝得茶盅里被我下了蛊,近些日来是否察觉到自己鬓角疼痛不已”笑着说到一般,她又做恍然大悟,“我怎么就忘了呢你的蛊已经被岐顔给压下去了,也只有动了怒,才会用自身之力和岐顔盘踞在你体内的修为产生相克,如此才能疼痛。所以……姑姑刚才一定感觉到了吧”

　　手上再加几分力道,我迫使赵难难仰起头,斥道,“你对我下了什么蛊”

　　“死不了人的,毕竟姑姑这般惜命,为了活命连感情都能否认,我可不想弄巧成拙,给自己找麻烦。不过就是青丝蛊,动情之人鬓角长出情丝,否而疼痛,断而疯长,是为三千烦恼丝。”她故作轻松道。

　　她声音不小,是以将一说完,便引起一众哗然,纷纷朝我看来。此时合欢殿前颇为纷乱,被冒充的秋护法已经赶来,刚巧听到这一句,也是愣在那里。

　　那是我此生第一次对人动了杀机,却在合欢殿的欲念门打开发出的粗噶声中淹没。强大而无法抗拒的力道从我背后袭来,将赵难难从我手中夺去,我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她被带入门中,直至砰地一声再次阖上,所有人都有些未及反应。

　　嘴角有腥甜流出,千雨在我的杀气迸出时便化作道道银刃环绕在我周身,嗡嗡作响。

　　几个护法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扶我,就连除去八卦外一直都很热情的弟子们都对我退避。强撑着站起身,我每走一步,围成的圈子就后退一步,直至分劈出一条通道,所有人目送着我缓缓离开。

　　千雨依旧陪着我,像月华,像希望。我忽然笑了,抬起手。那些银刃刹那袭来,最后化作原先毫无特别的银镯子。摩挲着镯子上的暗纹,我低低笑出声来。

　　动情……原来他压在我体内的修为,是为了掩饰青丝蛊。想来也是知道我对他动了心思的吧所以隐藏起来,让我继续蒙在鼓里吗

　　“可我的感情呢就活该成为替你续命的陪葬品吗”

　　他刚才救下赵难难,是对我动了杀机的。之所以放过我,是因为还要用到我……

　　膝盖一软,我终于支撑不住的再次跪下,却被一双手及时揽住。我看着她,有些难过。

　　秋护法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地背起我,“云胡,这般窝囊的活着,真的有意思吗”

　　我沉默不语,将脸埋在她的长发中,心口那里抽抽的疼。

　　她一边背着我朝袭欢殿走,一边说道,“你从未长大过,当年我们几个进七窍宫的时候,你已经有一万一千多岁,虽然长得是个大人模样,行事却没头没脑。是以这么些年,我们四个从没将你当长辈看过。”

　　吸了吸鼻子,有泪珠从我眼睛里滚出来,最后隐匿在她的烦恼丝中。

　　我能感觉到秋护法停滞了一步,而后又继续走着,“其实我们一直都觉得你跟宫主很适合,他虽然比你小了很多年月,但是却懂很多。你会喜欢上宫主,是整个七窍宫意料之中的。而他……方才似乎真的要杀了你,这却是我们不曾料到的。”

　　“你想说什么……”我低声喃喃。

　　她沉默了许久,而后语速极快地道,“如果最后真的没有别的抉择,就逃走吧……我们不会怪你。

　　我的难过本只是盛着一盆水的木盆中小小缺口,然而她这句话却同一把斧子狠狠将水盆劈开,里面的水瞬间涌出,崩溃。

　　抱着我从来都很忌讳,以为最不喜欢我却在最难过时帮了我的秋护法,两万多年来头一次放声哭了起来。逃走吗……兴许只有这么一条路了。

　　袭欢殿的人想必也都知道了今日合欢殿前的事情,九辛迎出来的时候,只是沉默不语的将我接过,打横抱着。

　　秋护法的目光在他脸上略微逡巡,而后对我道,“既然你情智开了,有些事你也该忌讳了。”

　　我抿唇,沉默地从九辛怀中跳下来,朝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她有些不放心地瞥了眼九辛,继续道,“赵难难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扯唇笑的有些勉强,我自认为并非一个宽厚之人,是以也没有回答她,只是一味沉默。

　　秋护法似是也受不了这种气氛,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转身走了。我低头伫立于原地,眼睛还有些涩疼。

　　九辛忽然捧起我的脸,朝我安抚一笑。我将他的手拂了下来,如同以往般捏着他修长的手指,轻声说,“九辛,男女有别,以后我们不能这样过分亲近,知道吗”

　　他拢起眉头,瞳色伤感。朝我说:姑娘,是别人同你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