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爱令》狄仁九

14、欲念门

　　后来听闻岐顔闭关了,足足半月不出合欢殿。而自从那日清晨之后,我好几日夜里都不曾睡好,脑子里除了蜻蜓点水的吻外,还有丹田处盘踞的修为,最后睁眼闭眼都是岐顔的模样。笑的,略带讽刺的,还有稍显温暖的。

　　翻身坐起,我捧着脸,觉得心里跳的发慌,“我莫不是被下了降头”

　　再躺下又翻了几个身,才发觉自己是真的失眠了。随手抄起披帛,我踏着月色出了袭欢殿,才发现这个时间连巡夜的人都没了。

　　岐顔啊岐顔……见不到你都害的我如此惨,你不是妖孽是什么

　　闲走了许久,低首时恰巧看到一个影子,心中微惊,我偏首喝道,“谁!”

　　“夫君,是我。”身后传来山魑略带羞涩的声音。

　　后来想想,我那一声,委实有些霸气,比之岐顔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次想到岐顔,我才警觉,自己竟然走到了合欢殿。

　　山魑着拢白裙,长发挽着树枝样式的簪子,依旧赤足立在月色中央。她朝我款步而来,并肩而站,看着合欢殿,笑着道,“我听闻合欢殿里集结了世间七情六欲,是最污秽之地,却不想是这个模样。”

　　顺着她的目光,我也望了过去。

　　这座宫殿立在整座岛屿中心位置,支撑了整个七窍宫的结界。月白色琉璃瓦在月色下泛出点点光晕,高大的六根大理石柱屹立正前方,黄梨木镂空六扇大门,每扇皆雕绘不同镂空画。君临天下最中,是为权欲。交颈鸳鸯居最右,是为情欲。金银元宝,最居于左,是为贪欲……

　　“欲望纠结之地,其实是人心根源,未必污秽。”我淡淡道。

　　山魑偏首,看着我道,“夫君,你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的,是有心事”

　　避开她的目光,我沉吟半晌。心里郁结多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是想隐晦的让她告诉我,有关于男女情爱一事。虽然,我与她之间,是女女之情。但是本质上,我觉得都差不多。

　　可偏偏,山魑误会了。她面色腾起胭红,双目含春地看着我,欲语还休。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问错了,她误会了。

　　果然,她说,“夫君,你可是终于想明白了”

　　立马打住,我呵呵干笑,走到合欢殿前的白玉阶上,托腮坐下,遥遥叹道,“不是,只是想跟你请教一下,有关情爱之事。”

　　她垂下眼脸,略微失望地哦了一声,而后跟着我一道坐下,托腮看着满盘银月,“情爱吗就是时刻想着那人,面对那人时心就小鹿乱撞一般,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记住。”

　　唔,我确实时时想着岐顔,之前是想着怎么才能杀了他,如今……只是单纯想着。而且自从那天以后,我倒是没再见过岐顔,也不知见到他会不会小鹿乱撞。不过想起来,倒确实要心跳加速,但想来是因为万年来头一次跟人亲密接触的原因。至于每说一句话都会记住,他是七窍宫的宫主啊!我虽然是圣姑,但毕竟比他低了一级,他说的话我若记不住,就等着被四大护法逐个击杀吧。

　　“还有呢”我继续问她。

　　山魑松开托着下颌的手,掰着指头与我说,“多着呢!心里是他,眼里是他,会下意识和别的人拉开距离,事事思虑他,甚至会违背自己初衷呢!”

　　违背初衷……我要杀岐顔,现在呢貌似,有那么一点犹豫了。

　　而且,我也确实下意识远离九辛了。

　　所以,我对岐顔,动了心思

　　回过头,我看着紧闭的合欢殿大门,有些恍惚。

　　“夫君!你……不会是对……七窍宫宫主动心了吧”山魑顺着我的目光,忽然惊呼。我吓得一把捂住她的红唇,嘘了半天,“你别胡咧咧,我自个儿都没确定呢!”

　　只是这次她到没有多么顺从,反倒剥下我的手,握住有些激动地道,“夫君!你同他有生死一脉,若真是起了感情牵扯,不就必死无疑了吗”

　　抽开被她紧攥着的手,我站起身,拢紧肩上披帛,含糊道,“我终归是要杀了他的,感情一事,有也会趁早断了。”

　　然而她并未回答我,只是一味将我望着。我也承受不了那种仿佛我正在走向死亡般的可怜目光,淡笑一声便离开了。

　　情爱我不甚明白,只知道因为这个姑姑心甘情愿的为老宫主去死,哪怕再无往生也毫无犹豫。可我呢自他启蒙开智便对我动了杀心,我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便是他成长最好的验证。我要把命,赌在一个自己都不耻的地方吗

　　诚然我并非薄凉无情之人,却也没有大慈大悲的心。

　　因为自己心中有了数,回到袭欢殿,没过片刻我便入了梦里。

　　在梦中,我看到了岐顔,他站在不远之处看着我,笑着唤我,“胡胡。”

　　我心中微动,朝他跑去。可他明明没有动,而我两边的景色也在不停倒退,我却怎么也碰不到他。似乎我们之间,永远隔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

　　后来我被裙裾绊倒在地,那瞬间我也醒了。

　　这一夜,过的漫长却也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