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圣诞节 ...
-
临近圣诞，high street在十一月份时早已经变的美丽奇幻。整条街装扮的温暖可爱，橱窗里都是圣诞推出的特色产品。这条平日里高端奢华的大街现在也散发着迷人的温暖气息。半空中的那些用彩灯堆叠起来的星星麋鹿都像是最易碎美丽的礼物。而这种合家团聚的日子里，孤身一人的竹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捏了捏有些疼痛的脚踝。她现在正穿着品牌统一的套装在英国最有名的百货公司之一的Selfridge做一个彩妆牌子的导购小姐。
众所周知，随着中国购买力增强，年年在欧美人民阖家团聚的假期里，就是中国shopping团购疯狂刷奢侈品的日子。为了更好的服务这些只为购物，语言能力不强的太太小姐们，英国大百货公司在打折季都会聘请一群会说中文的导购来应对这种情况，以便让中国土豪们更好的感受宾至如归的购物幸福感。
竹宁所在的这个柜台是中国人很喜欢的日系品牌，他们家今年推出了一套圣诞欧美限量款。以至于从她过来打圣诞工开始，就没有轻松过。
送走三位衣着华贵的太太，竹宁把柜台上的小样摆回原位，用化妆棉把刷头处理干净。低头正忙着就听跟她一起工作的正式员工克莱尔叫她过去。她和克莱尔的分工是这样的，如果是喜欢欧美装和英语说得好的顾客就她来负责，而化妆偏日韩和英语能力不强的中国客人则是竹宁负责。这会子她叫自己估计又是中国顾客上门，她随手把手中用过的化妆棉扔到垃圾桶里，转身的刹那却愣在了那里。
上帝总爱开玩笑，虽然吃惊的片刻她无法断定这是个恶意还是个善意的玩笑，可她大脑空白后的下一个感受就是欣喜夹杂着尴尬。她看见雍盛陪着上次她见过的那女孩子站在自己身侧的那出柜台旁，正在低头看着一排排新品眼影。而男人依旧是那个样子，绅士的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女孩犹犹豫豫的看着各色闪亮的新品无法做决定。
而克莱尔看着傻愣在原地的竹宁也是笑了，她朝竹宁走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亲爱的你看，我看亚洲人的审美还是有的，比如这位先生我就觉得很帅气，你看你也是被他迷住了，”说着轻轻推了竹宁一下，“而且看着也是有钱人，你要好好服务。”
竹宁被她说的醒了神，连忙递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尴尬笑容，快步走至客人所在的柜台。温柔而客气的说：“两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
“可以帮我拿一下这两个颜色吗？”
竹宁笑着点头连忙躬身从柜台取出那女孩需要的眼影，也刚好借这个动作躲避雍盛的目光。
待再抬头，所有一切都恢复到了最镇定的状态，而她再也没有注意过雍盛是否再看过她一眼。她只是笑脸盈盈的站直身子，看着女孩拿着两盒眼影左右徘徊不定。终是伸手扯了扯站在一侧的雍盛，有些娇嗔，糯糯的抱怨。
“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事不关己，快看看哪个好看、适合我，你眼光最好了，帮我挑一下嘛，你也知道我选择恐惧症的。”
“女人的东西我不熟悉，你可以试试。”说着他话锋一转，定睛看着竹宁，“请问她可以试用一下这两个颜色吗？”
竹宁避不过这一眼，生生受下了。她面上平和，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只觉得那轻飘飘的一眼却硬生生把她心头敲去了一大块。她侧身，假借这个动作吞咽了几下口水，好压下喉头那股酸涩的委屈。
“当然可以，女士先生这边请。”
给女孩试妆的时候，女孩跟雍盛说话的时候竹宁脑子哄哄乱响，偏偏手稳的很，一丝异常都没有。女孩左右眼睛各用一套颜色上了眼影，等画好，竹宁只站在一旁，也不插话。而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她一个导购说什么。而那女孩子拿着一面手镜看了看脸上妆容，像是无法拿主意。遂就抬头望着雍盛一脸讨好的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撒娇问道：“哪个好？”
男人毫不迟疑的说：“两个都买。”
女孩站起来给了雍盛一个大大的拥抱，他一愣，脸上看不出表情，却也没有该有的愉悦。他只是声音不太带起伏的说：“我去结账。”
“亲爱的，需要我把妆容补全吗？”竹宁问。
“不需要了，你帮我卸妆吧，我还要去试试其他家的东西。”
这时克莱尔走了过来，显然是她手头的事情忙完了。竹宁朝她点点头：“那我带先生结款，克莱尔帮您卸眼妆可以吗？”
女孩点点头：“雍盛哥哥,我去卸完妆就去TF，你记得帮我办张他家的会员卡哟，我还没有伦敦这家店的呢。”
雍盛点点头就跟着竹宁往两个货柜间柜子走去。她试着做好一个称职的导购员，给一个个商品扫码。看着账单的金额暗暗嘲笑自己的贫穷，再递给雍刷卡机的时候却被他锐利的目光震了心神，慌忙间只记得低下头假装忙碌。
看她这一副不敢面对的样子，雍闭了闭眼，方才眼中的锐利也消失不见。
“来了之后还适应吗？”
“都……都挺好的。”
竹宁打开Selfridge的黄色纸袋，把商品一件件的装进去，有条有理。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这个男人像现在这样离自己这般的近，近的触手可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温度和特殊的冷冽香气。在圣诞逼近的那颗孤独冰冷的心，在这刻好像突然暖了起来。如同皑皑白雪突然照耀着冬日阳光，美丽温暖的炫目。不自觉的，她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在某一刻她甚至停住了动作，脑子里不经意地闪过从前的回忆。那一刻，虚伪客套的笑容消融，眼角眉梢的温柔缱绻让她整张脸都散发着光芒。
雍盛站在她身侧并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看着她初露的笑容，他冷漠的表情也沾染了笑意，只是眼睛中带着说不出的疼惜隐忍。紧紧攥住双手，才能在这里克制住抚摸她笑脸的冲动。
这时克莱尔来这边的货柜拿产品才把刚才的温暖气氛打散的一干二净。
竹宁脸上看不出不满，只是恢复了方才的略带尴尬的客气，只是那微微弯着腰伏在柜台上记录货品记录的身影，看起来越发疲惫和固执。
“先生，这是刚才女士说的会员申请表，请您填一下好吗？”
看着她双手递过来的水笔，雍盛眉头紧锁，眉眼带着一种淡淡地残忍。
“你叫我什么？”
他尾音稍扬，双手插在裤袋里，也不接笔，只是幽深的眸子扫了一眼竹宁一双消瘦手中的水笔。嘴角带着嘲讽，身子站的笔直，隐隐以对峙之状，以狠历之神态逼竹宁就范。
竹宁觉得委屈不堪，被他看不起的猜测瞬间充满脑袋，那种难堪和失落一刀刀刮着她不堪重负的心脏。她做不出叫他名字的讨好行为，也不能收回这只被她双手举起的笔。她那来了英国之后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不知道为何就被雍盛轻飘飘的五个字给激发了个彻底。她就这么倔强的举着笔，眼睛死死盯着男人好似轻蔑的表情。
好难堪，禁不住她咬住下唇，想要逼回已至眼眶的水雾。
下一刻，手中的笔已经被男人飞快地甚至有些粗鲁的拿走，他高大的身子伏在有些矮小的货柜上写字，看着有些滑稽。他手快速的写着，却瓮声瓮气、头也未回的说：“不是说过不要动不动就咬下嘴唇嘛。”
就这么一句话，像是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竹宁瞬间泪如雨下，她慌乱的用手去擦。
像是听到了她不似平常的吸气声，雍盛身子一僵，手下的字越发写的潦草。
从前，这男人也总是这么说她，只是那个时候他语气里更多了三分严厉，七分宠溺。那时候，每每他这么说，竹宁会跟扑到他身上闹一闹，可现在她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却不敢靠近。
正在竹宁边回忆边擦泪水的时候，雍盛就把那张字迹稍显潦草的表格递到竹宁手中。末了，沉默片刻才说：“记住我的电话号码，你在英国没亲人，万一有什么，你好歹能找个人联系。哪怕是把我电话设置成紧急电话也好，图个安心。”
只是匆匆扫了一眼竹宁哭的发红的双眼，雍盛不敢再细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她，而一旦这步做了，他再也不会放开。可如果注定两人在一起就会相互伤害，那么一开始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他深深吸了口气，把一张名片硬塞到竹宁手里。不敢再多做停留，他留下句圣诞快乐，就匆匆离开，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的落荒而逃。
柜台另一侧的克莱尔这时才走过来，她听不懂中文，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充满善意的英国姑娘只是温柔的拍了拍竹宁的后背，轻声说：“亲爱的，你还好吗，去休息一下吧。”
“对不起，克莱尔，我只是突然很想家，抱歉吓到你了。”
“不要这样说，我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独自一个人在一个语言体系与自己母语完全不同的国家怎么生活下去，甚至圣诞和新年都不能跟亲人在一起。亲爱的不要跟我说抱歉，你已经很坚强了。快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
竹宁跟克莱尔道谢之后飞快的走向卫生间，然后跟傻子一样站在单间里，看着手里那张被攥的皱巴巴的名片，名片后面写着一个中国的手机号。看着那个一直为她24小时不待机的全球通电话号码，她除了哭泣竟然找不到其他的排解方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圣诞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