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刀之掌柜无良》澄衣

4、2.沉秀秀

　　林暄用井水洗了把脸，顺手把湿漉漉的头发撸到了脑后，他转身正逢洗完脸的靳晏走过来停在了他面前。

　　“姐。”

　　少年清冽的嗓音独特清晰，面无表情的脸孔一如多年以前。

　　啪——

　　靳晏送上了一个响亮的巴掌，看着林暄被打红的半边脸，他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红着眼怒视着自己。

　　“疼么？”

　　“疼。”

　　“哼，还知道疼。你在对面开棺材铺到底是什么意思？”靳晏环着手质问她。

　　林暄摸摸脸，回答：“赚钱。”

　　“赚钱你在我的客栈对面开棺材，我信你才有鬼！”靳晏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在对面方便观察你，棺材铺安静。两全其美。”他冷静地回答。

　　“美你个大头鬼！赶紧把铺子给我关掉，不然我有你好看。”

　　林暄为难地搔搔头，“那我吃住哪儿？”

　　靳晏寻思了一会儿，心想自己与林暄也多年不见了，听他的意思是打算在无亘城长住下来，不免有些心情愉悦。

　　“你住我那儿吧，有空就来客栈打打杂。”

　　“那没空呢？”

　　靳晏白了他一眼，转身说道：“没空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就是，别再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肩头忽然一沉，他湿漉漉的头发垂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靳晏心头一软，果然最受不了他这样沉默的撒娇，气都消了。几年不见个子长高了不少，脾气性格倒没什么变化。

　　“起开，痒。”林暄的头埋在靳晏的肩窝里，他轻微地摇摇头，靳晏又问：“那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又为什么突然回来？”

　　“不知道。”他闷闷地说，“那老头不让我下山，前些日子他死了后我才有下山的机会。”

　　“什么老头？”

　　林暄抬起头，揉揉鼻子，“以后再跟你解释，我饿了。”一大早为了布置机关，林暄早饭也没吃，又跟靳晏打了一架，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了。不过他发现靳晏的武功比几年前更是精进了不少，这让他心里放心了许多，估计这几年也鲜少有人能欺负她了。

　　“好好好，等吃过饭后你回去收拾收拾我带你去我那儿。”

　　“没事，我认识路，前几天找过你你不在。”

　　靳晏顿时明白了，清何说的来找她的少年应该就是林暄不会错了。

　　饭过之后靳晏就回去给林暄收拾房间了，顺便让清何去替林暄买些日常用品。林暄这次回来让她很是高兴，大仇得报之后，这个失踪的师弟是她心里唯一的心结。

　　傍晚时分靳晏托石北在晚饭的菜里多加了条鱼和一个菜，林暄爱吃鱼她记得。吃晚饭前靳晏向大家介绍了林暄的身份，林暄一向沉默寡言，为人又木讷，靳晏就想让邱小星带他熟悉熟熟悉这里。却不知为何邱小星的脸上多了几处瘀伤，问他竟然还摆臭架子不肯回答。靳晏猜想大概是青春期到了，叛逆。

　　是夜，明月当空，月光如水。

　　清何还有些账目问题要和项问雪处理就先留在客栈晚些再回去，靳晏便和林暄先行一步回了住处。

　　林暄和靳晏并排走在冷清的街上，天色已黑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他思忖了半响，习惯性地摸了摸耳朵，说道：“姐，刚才那个人是姐夫么？”

　　靳晏止步，立马赏了他一个爆栗，“再胡说一句试试看！”

　　林暄不满地揉揉头，嘟囔：“疼。”

　　“清何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后我再跟你慢慢解释。”靳晏警告他，“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这种奇怪的话！”

　　“知道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暄除了每日在屋子里捣鼓着什么，就是闲来无事上屋顶傻坐着，一坐便可能是一整个下午，整个人俨然一尊雕像一般。一开始吓到了靳晏，她猜想是不是林暄有什么心事才这幅样子，问过他之后得到的答案却是他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已经下了山，有些习惯要改掉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靳晏不禁担忧起来这几年他到底过得如何，只是每次提起这件事他总是借口扯开话题亦或是说以后再解释。她便也不再多问了。

　　半个月后的某天下午，靳晏正在自家院子里悠闲地捧着最新的话本子品读，石桌上摆着一壶泡好的花茶，还有一叠酥软的糕点。原本静谧的闲适的午后，突然被一声凄厉的哭声给打破，只见一个粉红色的人影就扑了过来。

　　“宴宴！”

　　靳晏被扑得话本子也掉在了地上，她吃惊地看着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沉秀秀，不免疑问道：“秀秀，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靳晏和沉秀秀是十多年的好友了，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师从千面鬼吕仲，学得一手易容的好手艺，却十分抠门爱钱，每张人皮面具的定价都高的吓人，但并不是谁都能进入云峥阁求得她亲手制作的一张人皮面具。

　　以前只听说过她捉弄得那些上门求她的客人跪在地上求饶，却从没见过她今日这番模样，眼睛都哭红了，整个人就像一只红眼睛的兔子一样。

　　“宴宴……”沉秀秀边哭边说，眼泪水像是汩汩流动的溪水，一刻不停，“我……我……”

　　“你什么？”

　　“我……我失身了……”

　　靳晏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来好好消化这个消息。沉秀秀的武功并不算差，擅长使用银雪针，普通的高手在她这里也免不了吃些苦头，她鬼主意又多，能欺负她的人一定不简单。

　　靳晏安慰她：“你先别哭了，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告诉我，我去废了他。”

　　沉秀秀哭得一抽一抽，她一听靳晏的话连忙说：“别、别伤害他。”

　　“该不会是……”

　　沉秀秀低着脸点头，事情原本不该是这样。那日她托人买来蒙汗药只是想用在越泽身上好好剖析他的脸，她最爱制作一些精美的人皮面具，她一直认为让她制作那些丑陋粗糙的面具是对她的侮辱。在她的云峥阁里收藏了她自己制作的上百张或俊秀或妩媚或清丽的男女容颜。

　　可是为了她这个特殊爱好，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说好的是买蒙汗药，怎么就变成了……变成了那个药，还让自己给喝了。真是想起来就面红耳赤。沉秀秀的脸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几乎都要看不到她的脸了。

　　听完沉秀秀越说越轻的声音，靳晏算是明白了，她给自己和沉秀秀都倒了杯茶，开始担心愤怒的情绪也逐渐被冲淡了。

　　虽说这事纯属秀秀自找，可那越泽也不该趁人之危。靳晏反复思虑下来，只问她一句话：“那事后他怎么说？”

　　“……他要说，我没听，就、就直接跑你这里来了。”沉秀秀委屈地答道。

　　“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

　　靳晏泯了口茶，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处理这件事。或许那日越泽晕倒在云峥阁门口的时候沉秀秀就不该把他捡回来，沉秀秀捡他的原因还真的是比较简单——那小子长得好看，合她的胃口 。靳晏见过越泽，长得倒是人畜无害，挺俊的一个公子哥，没想到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眼下能做的是就是等，看他会不会追来，会不会对秀秀负责，一旦他流露出迟疑和抗拒，靳晏一定第一个把他杀了。

　　“你先在我这儿住下来吧，回头我让清何给你收拾一间房，别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沉秀秀陪着靳晏去客栈，一进客栈就看到邱小星忙着招呼客人，项问雪倚在柜台前转笔，林暄蹲在二楼楼梯上逗猫。

　　“清何呢？”靳晏问项问雪。

　　项问雪指了指后院，“后面待着呢。”

　　靳晏点头，转头对沉秀秀道：“我去找清何，你随便转转。”

　　沉秀秀目送靳晏离开的背影，麻利地跑上楼梯站在林暄面前，林暄停下逗猫的动作抬起脸盯着她，眨了眨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你姐提起过？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沉秀秀找了一节楼梯坐下，俯视林暄的视线从而变成了仰视。

　　林暄不睬她，继续自顾自地逗猫玩。

　　沉秀秀托着下巴观察他，几年不见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小毛孩也长这么高了。她的师父吕仲和宴宴林暄的师父是老相识，所以他们从小就认识，林暄失踪的事情她自然也知晓。

　　林暄不爱说话的毛病还是没改掉，沉秀秀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觉得自讨没趣就下了楼，这时靳晏和清何已经从后院走到了大堂。

　　两人走过来的时候还在对话，大堂里声音有些喧闹沉秀秀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看见靳晏侧耳对清何嘱咐些什么，清何则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沉秀秀有些羡慕地努努嘴，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就觉得委屈。那个臭呆子。

　　“怎么了？”靳晏走近，看到沉秀秀奇怪的眼神不禁疑问道。

　　沉秀秀鼓起腮帮子回答：“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