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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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走了，东西却留下了。
阿宽奉送追下山，元熙头也不回地道：“我雇这些人只是送东西的，可没付回去的工钱。”
阿宽心说你堂堂王爷这么装穷合适吗？但看看王爷的惨样，也不好说什么，回来覆命。风晚舟道：“扔了。”
“咳。”胡叔开腔，“大当家，太过刻意，便落了下乘。”
阿宽心说，我们是土匪诶，别人不给的东西还要抢呢，何况是别人给的？
胡叔的话终是起了作用，风晚舟长叹了一声，只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跟二当家提一个字。”
明叶入夜才回来，身上衣衫带着大片的刮痕，衣袖彻底被撕成两半，留下一条三寸长的血痕，王妈看见了好一顿大呼小叫，忙着拿衣裳，上药，“这又是碰见什么了？老虎，豹子？什么东西这么利的爪子？”
“石头。”
王妈一愣：“哪里的石头？什么石头？”忽地，王妈变了脸色，“你去后山了？”
后山是绝壁，说高达万仞那是夸张，但几百仞是有的，早晚有雾气的时候，一眼望不到底。
“嗯。”明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好像她只是跳了下绳而不是跳了个崖。
“我的祖宗哎！”王妈开始了漫长的唠叨，明叶闭着眼睛全当耳旁风，手臂上刺痛让大脑清凉，猛兽都杀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又找到一件可干的事。
有事情做就好，就不会闲着了。
闲着的时候，她只想捅人。
捅某个人。
可只是思绪一触及那个人身上，心上就重重地一痛，仿佛被枪捅了个正着的人是她。所以她只好尽量不想，尽量让自己忙一点。
王妈替她上好药，包扎好，换好衣裳，唠叨终于结束了，改问：“看看这衣裳怎么样？”
明叶看也没看，就一句“还好”。
王妈自然是不满意，“你看看这料子，看看这款式，看看这颜色……”
纵然对大当家有一百个不满意，王妈也不敢违抗大当家的命令，不过呢，王妈自然也有王妈的法子，她自然是不是会告诉二当家什么，但万一二当家自己发现了什么端倪，那可跟她没关系。
因此百般旁敲侧击，拿了衣裳就问衣裳，端了茶来就问茶叶，做了点心就问点心，但是很可惜，明叶对这些全然不在意，看衣料很像大哥从前给她买的那些，但样式又是她家常穿的短打，十分便利，因此就只是继续赞了个“好”字，并且还有点不高兴，第二天就把衣裳脱了，换成以前粗布的。
那柔软的衣料，贴在皮肤上如水的触感，除了像大哥从前买的，更像以前在京城穿的……
然后继续去跳崖了。
王妈跌足长叹。
山下的生意倒是比前几日有点起色，当值的兄弟回来，除了带着战利品，还带着些抹了红纸的馒头、香烛之类。
风晚舟一愣，他们什么时候连这些东西都劫了？
兄弟解释：“不是，这不是我们要的，这是他们给的，我们说不要，他们非要给……”往常他们都是追着喊着抢东西，现在却是追着喊着还东西，多少有点不习惯。
“他们还满口的说什么‘求王妃娘娘保佑’，一路跑，一跑念，跟念经似的！”
风晚舟怔住。这事在几天之后终于问出了究竟，原来城里不知何时有股传言，说飞凤山的王妃娘娘是金刚转世，可降龙伏虎，有本事降伏妖怪，大家只要求她保佑，就不怕那妖怪了。
因此从城里来的都带着香烛，土匪们只有抢人的，还没有受人的，因此都很不适应，还好从塞外回来的还没学会这一套，能抢个痛快。这些日子运气好，回来的都是大商贾，金银满箱，肥得流油，山上大大的丰收，琳琅满目的珠宝，码得齐齐整整的银锭，及亮晶晶的小金锞子堆满了山寨的书房。
“生意太好了。”风晚舟道。
“确实太多了……”胡步也说。
抬东西的阿宽阿高互相看了一眼：这两位脑子坏掉了吗？生意好有必要用这么低沉的语气吗？
而他们家老大则坐在太师椅里，腿搁在书桌上，低眉垂眼用一块麂皮方巾缓缓擦着枪，看也没看桌上的东西一眼。
脑子坏掉的，不止一个两个啊……兄弟俩离开的时候，心里面是叹着气的。
风晚舟和胡叔检点完了收成，商量：“商人们两地为家，就算是办货，一般也只用银票，不会带这么多现成东西在身上。”
“这不像是办货，倒像是结束买卖回来了。”胡叔沉吟，“马上就是羌族的祭山会，正是赚钱的好时候，他们怎么舍得回来？”
“胡叔，你可发现近来去西羌的镖队少了很多？”
太祖皇帝虽然把国界推出了五百里，但五百里里面，三停倒有两停是沙海，不能住人，能住人的地方都建了小城，供两国交往贸易。天成县算是内陆最后一座县城，天朝货物都是从这里出发，因而镖行众多。县志曾载，每日发镖多时有十数队，少时也有一两队，这些日子却有些奇怪，从过完年后，回来的人渐多，出去的人却渐渐少了。
“管他呢。反正有人过路，我们就发财。”明叶终于擦好了枪，双手一振，枪杆一分为二，收起，人已起身，“走了。”
胡叔还想再说点什么，人已经在门外了。风晚舟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良久，良久，轻声道：“我真恨那日没有杀了凤元熙……”
从来，从来没有哪一次，她会为了什么事情难过这么久。以前就算有再大的怒气，把金银珠宝往她面前一堆，马上就能引她、笑逐颜开。
现在，风晚舟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开到过她的笑了。
最近的一次，是她回来的时候。她笑了一下，叫了声“大哥”。
但那样的笑……那样的笑几乎让他吓了一跳，他的小叶儿，什么时候竟会那样笑了？笑得那样苍白，那样虚弱。
“是我错了……我不该让她去皇宫……”风晚舟低低地、低低地道，“那样的地方，是吸人精血的魔窟，不管什么人进去，都会被吸得干干净净吐出来……”
风吹过窗棱，拂起衣袖,他的拳头在袖中握得死紧，关节发白。
胡叔看着他，眼神悲凉，仿若石像。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