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妃》一两越时鱼

46、涵养

　　飞凤山。
　　最近，飞凤山的空气有点诡异，喽啰们基本都是缩着脖子走路，因为二当家已经把方面百里的野兽都杀得差不多，现在有一有空就放人鸢，虽然保证不伤人，但二当家你那一脸的阴郁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胡叔和风晚舟聊了一下午，阿宽阿高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下午，听完了，两个人坐在门槛上嘀咕，阿宽道：“胡叔明明说得很道理啊，大当家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阿高道：“两个人的声音都轻得蚊子似的，亏你听得到！”
　　“三言两语还是猜得到嘛，总之是胡步让大当家劝二当家回京，大当家就是不肯。”
　　“二当家发这么大脾气，肯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大当家疼二当家，所以不肯。”
　　“胡扯吧，王爷要敢给二当家受委屈，二当家一把火烧了景华宫都有的，还会把宝贝都留给他？”阿宽十分感慨，“那么多古董啊，那是多少银子啊，二当家对王爷真是太好了……真感人……”
　　“有道理！”阿高被兄弟说服了，“不过既然跟王爷好，二当家为什么还要走呢？”
　　这个问题两个人都没办法回答。明叶拒绝和任何谈论这件事，她整天就是练枪，练枪，以及练枪。偶然来了生意，她阴着脸提枪而至，不用开口，原先还哭穷的肥羊们就见了祖宗似的把钱财送上，然后千恩万谢连滚带爬地走了。
　　“大当家真的不肯？”
　　有人抛出新的问题，阿高阿宽回过头，就见何处不见听壁角，王妈就在后面捡鸡蛋。
　　“我去找他说说！”王妈鸡蛋也不捡了，把盆往阿宽怀里一塞，“真是，平时疼得那样，真有事居然撒手不管，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他这个大舅子不管，还有谁能管？”一路絮絮叨叨地去了。
　　阿宽阿高对着那盆鸡蛋，有点流口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过路人少了很多，王妈一看如此况，马上做起了省吃俭用的准备，明叶打来的兽肉，腌的腌，风干的风干，全收了起来，平日里难得见荤腥，把一帮大鱼大肉惯了的土匪斋得够呛。
　　当然也有可能是王妈在用行动向大当家抗议。

　　“王爷，不能去啊！”
　　离飞凤山五十里外，天成县县衙，洪顺府知府进来就扑到了元熙脚底下。他昨天接到京里的消息，连夜出发，骑垮了三四匹快马，早春寒冷的天气里累得汗湿衣衫，终于赶在这位贵人上山前到了。
　　侍立在一旁的天成县县令连忙陪跪：“王爷千万三思！飞凤山方圆三十里鸟兽尽绝，猎户出门都是空手而回，皮货生意店也关了三四家！大家都说那边有妖怪，看见老虎吃老虎，看见大蛇吃大蛇，看见人，就要吃人！如今县里早就贴出通告，飞凤山那边已是人迹罕至了，王爷天皇贵胄，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去冒这个险啊！”
　　知府一看这县令在贵人面前口齿何其伶俐，连忙抢过话头：“天成县的公文一送到州府，下官就调度兵马，为民除害，只因飞凤山是……是……”知府知一州之府，在京中自有得力的靠山耳目，自然是知道明叶离京的事，因此犹豫，也是探听王爷口风的意思，元熙见他“是”了半天，替他说：“王妃。”
　　知府立刻明白了，“是是是，飞凤山是王妃的娘家，下官想王妃是何其尊贵的身份，下官等怎能冒然打扰？但若不出兵，妖怪为患百姓，我等身为父母官，又实在不忍坐视！因此万分为难。昨夜惊闻王爷玉驾来此，下官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王爷涉险，不然，上有何面目见陛下与娘娘，下又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
　　“停停停，”元熙只见他唱作俱佳，简直要原地唱起戏来，更兼一阵阵汗味传来，真是要人命，元熙转头问县令，“那是个什么妖怪？”
　　“妖怪来去如风，谁也没见过它的真面目，有人亲眼见到一条水桶粗的大蛇给它剥了皮，喝了血，肉身剁成一段段，连骨头渣都没有剩下一星半点，真是恐怖，太恐怖……”
　　来去如风？剥蛇皮？飞凤山方圆三十里？
　　元熙摸着下巴，眯起眼睛，他大概知道了……
　　“你给我准备五十个仆役，五十个丫环，明天一早跟我走。”
　　县令一呆：“去做什么？”
　　元熙微微一笑，笑得春暖花开，“去捉妖怪啊。”

　　风晚舟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一张地图，但半天也没有动一下。
　　终于，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早放凉了，味道便很是苦涩，一口下去，从喉咙一直苦到肚子。
　　正当他还要再叹一口气的时候，阿宽庆庆咣咣闯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极其考究的拜帖，“大、大当家！王、王爷来了！”
　　凤晚舟脸色一变：“哪个王爷？”
　　“还有哪个王爷？自然是咱们家那个王爷！”阿宽喜滋滋，“这王爷还挺害羞，不敢找二当家的，专程来找大当家的——”
　　“轰出去！”
　　“——敢情是想大舅子帮着求情吧哈哈哈！”阿宽的话是直接连着肠子的，说完了才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愣愣地看着风晚舟。
　　“给我轰出去。”风晚舟一字一字地、压抑地、声音沉沉地，每个字声量都不高，每个字都像是要敲进谁的心里去，“只要是京城来的，不管是谁，都给我轰走。”
　　风晚舟看起来一派文弱书生的模样，可飞凤山上下从来没一个人敢违逆他一句话，土匪们最害怕的风晚舟的模样出现了——大当家，生气了！
　　阿宽捏着帖子转身就走，太急了差点儿被门槛绊了一下，背后再次传来风晚舟的声音：“——小叶儿呢？”
　　“打、打猎去了。”
　　“不要让她知道。”
　　不要让她知道王爷来过，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王爷被大当家赶跑了？阿宽有模糊的疑惑，但当他看到风晚舟微微发颤的手，还有茶水泼湿的地图，立刻就明白了。
　　不能让二当家知道，一丝沾染过王爷的空气都不能让二当家知道！

　　寨门外，五十名仆役抬着几十口箱子，里面都是些布匹、茶叶、米、面、盐、糖、针线、蜜饯、干货等物，不算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恰恰是山里过在最需要的东西，而且王妈一眼认出，那些东西色色都是最上等的，她平时难得进得采购一次，都舍不得买呢。
　　五十名丫环带着的，则花样多多了，有时新的衣裳绣样新扎的灯笼、会转圈的走马灯、各式各样的胭脂、绢花、绝精致的首饰、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但凡你能想到的，在她们手里都能找得到。
　　“哎哟，姑爷你真是的，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莫不是把天成县那条街买了个干净？哈哈哈，你看你看，自家人，客气个啥？！”王妈脸笑成了一朵花儿，骂看门的小子，“瞎了眼！这是我们家姑爷！大老远从京城来的，还不快开门呢？”
　　守门的人梗着脖子：“不见话不开门，这可是二当家说的，军令如山！”
　　“如你的娘！”王妈骂，“还军令呢，真不拿自己当土匪！”不过飞凤山治下一向严明，规矩守得铁桶一般，王妈就算心里再火热也急不来。倒是元熙含笑：“不妨事。太阳这么好，在外面晒晒也挺舒服的。”
　　王妈感动了，我的姑爷，真真好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