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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章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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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缓心绪,张良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小安恭敬道:“沛公邀您前去主帐。”
“沛公不是在会见客人吗?”张良看了眼主帐的方向,边向那边走,边道。
“是的,我看那位客人有些眼熟,像是……像是……”小安突然抬头觑了他一眼,面上似乎很是复杂纠结,直到那人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他才咬了咬牙,飞快道:
“像是二师公!”
张良一下顿在原地,豁然转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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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宛县离开后星月便回到了咸阳,但却没想到,她第一面见到的,竟是许久不见的韩信。
章邯出征在外,为了确保他不会叛国投敌,胡亥与赵高竟是将影密卫中的大部分人都扣在了咸阳,甚至如韩信等人,直接来派到了阿房宫来做监军。
星月也不知是该说他们大材小用还是有眼无珠了。
远处的鞭笞、咒骂、唉声叹气不绝于耳,眼前又有一队农夫被驱赶着走向建造的地方,各个瘦骨嶙峋,面如死灰。
韩信就站在不远处,他仍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相比于说他冷漠无情,星月觉得,那更像是一种麻木。
既然见到了,也算是同僚,她便上去打了个招呼。
那人还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模样,似乎在帝国为官几年,也没有提高多少生活水平,就连眼下的鸦青也是一如当年,要说改变的话,或许只有背后的行囊消失了,或许是因为,不愿再做一个背包客了吧。
星月想了想,挑眉道:“韩大人,还在观望吗?”
那人有些涣散的眼神似乎立刻聚焦起来,他将整个身子面向星月,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道:“星月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件事想告诉大人……”星月倾身,靠近他耳边,道,“日前,王离已被活捉,而章邯将军——”
她加重语气,笑了笑:“已经秘密投敌了。”
她缓缓远离,看着那人垂眸不语的样子,笑得意味深长。
“韩大人一向喜欢有前途的活计,你觉得城里与城外,哪一个更有前途呢?”
火既然已经烧起来了,那她当然要火上浇油,让其烧得更旺一些。
这帝国,是真的支持不了多久了。
即使罗网遍布全国,也抵挡不了大势所趋。
韩信很快向她行了个礼,星月也回了礼,直起身子,就见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看来没有前途的工作,还是早日离开为好。
她微微勾唇,转过身,向着阿房宫而去。
从宛县回来之后,星月就到了这里。
早在嬴政执政时期,阿房宫已经修建了大部分,但却很少外人知道,在蜃楼还没出现之前,阴阳家的奇女子——东君焱妃——就被关在阿房宫的最底层。
只是后来阴阳家集体迁移到蜃楼之上,这位囚犯自然随着上了船,而如今寻找仙山的计划不必实行了,焱妃自然要回到她的“老家”,继续她的囚犯生活了。
这事在阴阳家高层并非什么秘密,毕竟有个别人时不时便要去探望一下旧友,东皇太一总不能拦着不是?
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仅有的光源在身后暗门关上的一刻消失殆尽,星月只好结合阴阳家术法释放出自身的内力。冰蓝色的光芒在周身亮起,照亮了前方半尺远的道路,也将甬道的环境展现在她眼前。
甬道不宽,大致只能容许两人同行,整个环境都是土坯,粗糙并且潮湿,偶尔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这静谧的通道中听起来有些瘆人。
但很奇怪的是,地上的路倒是平坦且干燥,似乎打造这个通道之时就只专注于这一条路了。
星月稳稳的朝前走着,她不得不承认,阴阳家术法的优点在这种时刻就显露无疑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时带着光的。
走了没多久,她便停了下来——前面没路了。
星月皱了皱眉,抬手触碰面前的石壁。
真实,坚硬并且,干燥。
“不对,不是干燥的……”
星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在石壁的表面上摸不到水珠,但墙壁上的水分并没有消失,而是——冻住了。
听闻东君焱妃被关押在万年玄冰阵中,那么看来,她或许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了。
“怎么进去?”
星月看着面前的石壁思考了一下。
……没想出来。
所以她决定用蛮力破开。
四周的内力被她收回,周围环境转瞬落入黑暗之中,她正要聚气成刃挥向石壁——
突然瞧见石壁上方有些金色的光。
忽闪忽闪,上下飘浮。
星月定了定神,仔细看去,发现那是一只三足金乌。
那只金乌歪头看了她两眼,而后转身,直接穿过石壁,消失不见。
星月毫不犹豫地跟上,果不其然,那块石壁如今犹如一个幻象,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是真的幻觉,还是只能靠焱妃的指引?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她此时已经看到了她想见的人。
“你是星月?”
那人站在前方,毫不避讳地打量她。
星月面上神色极淡,却仍是礼貌道:“东君大人慧眼。”
焱妃脸上无甚表情,语气淡漠:“没什么慧眼不慧眼的,这地方偶尔也会来些客人,听闻星魂的姐姐回来了,我看你与他七分像,于是有了猜测。”
星月心道:七分像,那真是太不幸了。
面上却并没有表示出来,只是没再接这个话,直入主题:“东君大人,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焱妃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东皇太一身边的红人竟会向我这个犯人请教问题,你不觉得太好笑了吗?”
“大人一定是没听过‘不耻下问’四个字。”星月懒得与她再绕弯子,直接问道,“大人觉得这万年玄冰阵如何?”
那人懒懒瞥她一眼:“不如何。”
对于她这幅一点都不合作的态度,星月也没有任何恼怒的迹象,她只是漫步上前,在那人身旁低声:“阴阳家近两年一直未再对高月出手,大人可知为何?”
焱妃转眸看向她,眸色渐深。
“因为时机未至。”
星月与她对视,毫无感情地勾了勾嘴角:“东君大人猜猜,若苍龙七宿开启的时间到了,您的宝贝女儿还能否安然待在墨家,不受波及呢?”
“你威胁我?”
焱妃转过身,眼中幽深而凌厉。
“不敢。”星月低眸,云淡风轻地道:“只是想让东君大人看清现实罢了。”
焱妃:“你到底想说什么?”
星月向后退了两步,扫视了一周看似华丽实际却冰冷的囚牢,幽幽一笑。
“当秘密不再是秘密,你要做的——”她语气陡然转狠,一字一字,盈满杀气。
“该是毁了这根基。”
焱妃似乎是愣了一瞬,才终于开始认真地打量她,打量半晌,她突然笑了一下,“你和你母亲倒是像,一样的果决……”
顿了顿,她摇头道:“只是没有她杀伐狠辣。”
星月不明白她突然说到苗裔是为什么,于是便只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要毁了这阴阳家,我自然应该全力相助。”她道,眉间慢慢浮现出多年隐忍的怅然,“这个秘密,已经守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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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从阿房宫回到阴阳家的时候,往日不时有傀儡穿行的甬道内此时除了她之外空无一人,道路两旁的烛火安静地燃着,教人不免产生些不好的预感。
突然,她脚步一顿,猛地掀开左臂袖子,看向腕上的那个深蓝色的印记。
印记增长的地方如火烤般灼痛,但一向怕疼的星月没去在意,她只是瞪着手腕处,看那块本只有一半的印记慢慢变大,将另一半补全——
直到成为一片完整的火焰。
与此同时,迎面有人走来,大红的衣衫配着她手腕之上的印记莫名扎眼,星月像是明白了什么般缓缓放下手臂,向后靠在甬道的墙壁上。
那人在她身边停下,似是犹豫,沉默半晌后才轻声道,“大人,星魂大人他……”
又是一阵沉默。
星月阖上双眼。
对方终于道:“……他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