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章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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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
宽敞明朗的咸阳宫中，那万人称颂、自封为皇的帝王正执剑立于殿台之上，他透过大殿内的窗户看向外面耀眼的日光，眸光明明灭灭，竟一瞬弥漫哀戚之色。
突兀的脚步声传来，嬴政收回目光，再转眸时，面上已是无懈可击的端肃与孤傲。
来人一袭白衣，衣襟随风舞动，步伐沉稳，成熟的眉眼像极了站于上方的皇。他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跪地。
“父皇。”
嬴政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那目光有些阴沉，又好像裹挟了诸多疲惫，却不可诉说。
他放任那人在地上跪了许久，才终于沉声开口。
“起来吧。”
待扶苏整理好衣摆直立于大殿之上，嬴政问道：“扶苏，你可知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扶苏弯下身子，恭敬道：“儿臣驽钝，还请父皇告知。”
“蜃楼将要修缮完毕，”他露出了自对方进入殿中的第一个真心的笑意，“你便代朕去看看吧。”
扶苏皱眉，劝道：“父皇！儿臣认为...”
“李斯李丞相到——”
扶苏的话被门外的喊声堵在了嘴边，随着声音的落下，李斯着深蓝色官服恭敬的走入大殿，走到扶苏身后，唤了声“陛下”而后慢慢的拜了下去。
嬴政叫他起身，言语平静：“李斯，你来的正好，扶苏的此次桑海之行，你便一同去吧。”
扶苏意欲再劝：“父皇，蜃楼...”
“是，臣一定尽心辅佐扶苏公子。”
扶苏握在一起放在胸前的双手逐渐握紧，他咬了咬牙，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嬴政点点头，不知是真的未曾听到扶苏的话，还是选择性无视，他的视线缓缓转到窗外，忽而一凛，道，“桑海也是着实安静了些，若是得空，你们可去小圣贤庄探望探望，毕竟，那里可是众人的……”
他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道：
“敬仰之地啊。”
两人退出大殿，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半晌，李斯淡淡道：“公子可还好？”
“丞相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是疑问句，扶苏的话说的肯定。
“是。”李斯皱眉，语气低沉，“因此才更要拦。”
扶苏没有回话，他静静地看着这偌大的皇宫，无言的氛围仿佛是他最后的执拗与坚持。
李斯见状，叹了口气，“公子，你本就知道蜃楼对陛下的重要性，何苦要出声。”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扶苏一顿，下一句的语速陡然加快些许：“丞相不也曾拜读在荀老夫子门下，莫不是连这句话都忘了？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长生不老一说呢，我意出声劝谏父皇，又何错之有？！”
“臣从未忘记老师的话，”李斯的神色依旧平静，仿佛两人只是在谈论天气如何这样的小事，“但这世间君君臣臣之礼，公子又岂会不懂？”
那人用着一向平静地语气来反驳他的话，反而更像是嘲讽，惯常温和的扶苏公子也不由得动了怒：
“你那是愚忠！”
李斯静默两秒，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总要比丢了性命好些。”
扶苏盯着他：“相国大人为了自己的性命，可以不顾师门与百姓？”
“若是没有了性命，还能如何拯救天下苍生？”李斯回视，半步不退，“还能如何保护师门？”
扶苏嘴唇动了动，李斯却不容他回话，继续道：“难道公子觉得自己的一席话真的能够劝动陛下，真的能够让陛下放弃寻仙问道的心思吗？如若不成，惹怒了陛下，到时不仅公子的性命不保，于百姓，又有什么益处呢？终归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让这世上少了一个为民着想的人，这结局，真的是公子想看到的吗？”
扶苏抿了抿唇，狭长的双眼微眯，带了些专属于他这个身份的冷厉。
见状，李斯立刻低下头，谦恭道：“公子，若是想让天下百姓皆和乐安康，不能急于一时，首先，您应当让自己强大起来，而在此之前，您只能选择顺从。”
扶苏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但他的面色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半晌，他侧过脸，轻声道：
“相国大人说的是，明日我们便启程去桑海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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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不必管我，”白芷从地上捡起一根断了的柳条，“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就算他们不相信我，我也可以在你背后帮你嘛~”
石兰迟疑：“但是你……”
“我也不会觉得不舒服。”白芷抢在她的话之前打断她，转身看着她笑。
毕竟原本没有她的存在时，石兰便是帮了墨家的，她也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况且加入反秦势力中，她也不知要做什么，还不如此时好好地想一想儒家今后的出路。
石兰见她的笑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应道：“好。”
蜀山如今太过弱小，必然要与反秦势力合作才有一丝存活的机会。
“不过我倒不知晓，”白芷的手摇着柳条转圈，看着她调笑道，“你这么相信我啊？”
石兰毫不犹豫地点头，“大祭司选的人，我信得过。”
白芷抿唇笑笑，低首不欲再说什么，这时那人却再次道：“而且我也相信你。”
白芷惊讶，抬头看过去，就见那一贯面无表情的“少年”，此时在额前长发之后的那双眼中，满是柔和与真意。
“你很好。”
少年低声说道。
三个字，珍而重之地说出口，没有一丝虚假的意味。
你很好。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在她心里一瞬掀起巨浪，那些最难以忍受与不能见人的秘密就在这翻滚的浪潮下，被迫重现天日，被迫让她再次直视自己，质问道：
你真的够好吗？
如果够好的话，你怎么会死呢？
白芷咬唇，手中柳条一扬，而后紧紧地抱住面前之人。
“脏……”
“别背叛我。”
石兰挣扎的动作一瞬间停止了。
少女的声音太过艰涩，像在刀尖上光脚行走，却还要扯出一个笑容安慰自己很好。
那声音一听，旁人就知晓有多苦，偏她自己仍要自欺欺人。
“白芷……”
对方不答，只想重复：“我很喜欢你，石兰，别背……”
假山不远处的树枝颤动了一下，带起一阵簌簌打叶声，白芷抬眼，一瞬间跃入眼前的场景将她所有的苦涩难过都给逼回去了。
她慌慌张张地放开石兰，暗地里给了对方一个眼色，而后叉腰朝着那树叶间的人影怒喝：
“你这人怎么偷听人说话呢！”
盗跖尴尬，摸了摸鼻子，歉然道：“路过，路过，对不住，打扰了。”
天知道他就因为和盖聂吵了一架又不愿意打扰治病救人的颜路先生，才出来随意走走，怎么就被他撞见了少男少女惺惺相惜的一幕呢！
这这这……
太酸了吧！
“谁信啊！”白芷仍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瞪着他道，“你说！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石兰从一侧偷偷离开，隐约明白白芷如此做的原因。
盗跖的轻功一向悄无声息，如今在两人面前弄出了这般声响，要么是故意的，要么就是太过震惊没稳住身形。
但无论如何，白芷都要探听到，对方对两人的话到底听到了多少。
盗跖尬笑，摆了摆手：“我什么都没听到……”
白芷冷哼一声，飞身上树，抬手就朝他抓去。
盗跖转身就跑。
“喂！盗跖！”
对方跑得快，跟只兔子似的，白芷看了忍不住暗笑，方才心里的苦楚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面上却还要装作羞怒的样子，脚尖一跃，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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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从房内退了出来，临走之前，看了一眼众人失望消沉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端木蓉的情况凶险，他学艺不精，对此无能为力。
若是师叔……
他蹙了蹙眉，看了张良一眼，没有说话。
张良问道：“怎么了？”
只是师叔常年隐居于半竹园，让他治病救人这件事……可是许多年之前了。
颜路摇了摇头，叹道：“走吧。”
两人沿着原路往小圣贤庄走去，张良看着对方明显有些走神的模样，试探道：“师兄，端木姑娘的病……真的没办法了？“
颜路回头看了他一眼，知晓方才他的结论对方清楚地听到了，那这句话应当并不是表面那种意思。
于是他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被看破了的张良也没多少惊讶，毕竟两人已经同门这么长时间，相互之间的了解自然足够。
他将视线转到路的尽头，斟酌道：“依师兄看，若师叔出面……能有几成把握？”
颜路又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这个师弟很少有这般迟疑犹豫的情况，而如今……怕是因为方才那群人表现出来的失望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颜路转过头，并不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师叔的医术在我之上。”
至于几成把握，他也不能保证。
况且如今能不能请动师叔还是个问题。
思及此，他又问道：“关于如何请师叔出面，你有想法了？”
“嗯，”张良颔首，“到时还需师兄出面。”
“嗯？”
颜路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他还以为有关师叔的事情，找白芷做会更顺利一些。
张良却不答。
关于请师叔这件事，他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计划，而执行这个计划的人之所以选择颜路——
是因为若由白芷来说，未免太过刻意，以师叔的才智，怕是白芷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那并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棋局。
颜路见他不出声，也不再追问，点头便要应下来：“好吧，要做什么与我说，我……”
“你别跑啊！我就问问！”
少女清脆又夹杂着一丝恼怒的声音毫无阻碍地传到了两人耳中，颜路与张良对视一眼，疑惑与诧异并存，还有那么一丝丝无奈。
而后两人便见着一男子如风的身影跃出林中，“美人别追了！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他说着话的时候背对着两人，说完却感觉有些不对，豁然转头！
“颜路先生？！张良先——”
“你先说——”白芷紧随而至，目光落到那两人身上时声音陡然上升，“——师兄？！！！！”
四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盗跖/白芷内心：我的天哪……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章二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