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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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笼罩下来，打烊的有间客栈内却仍旧点着烛火，每个人的面色在听完盗跖说的话后都不免严肃起来。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大铁锤，他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地道：“张良先生这意思，就是不能相信她呗？”
“并非，”高渐离目色平静，“从张良先生对白芷姑娘的说辞来看，我们只要将她当作儒家不参与反秦的一员就好，不必过多理会。”
大铁锤皱眉：“可她不是阴阳家的人吗？”
“不一定吧。”盗跖坐在窗边，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是蜀山或是阴阳家。”
“有区别吗？”
高渐离看向盖聂。
对方接收到了他的目光，默了默，缓缓道：“蜀山几个月前被蒙恬带兵剿灭了。”
庖丁讶道：“那蜀山岂非可以笼络？”
盖聂不置可否，他淡道：“其实不论出身为何，以白芷姑娘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当与任何势力都没有关系。”
高渐离问：“何以见得？”
“那位蜀山的大祭司在外将她养了十年。”
言外之意便是，这十年中都在隐居，从未与外界接触，而十年后那位大祭司一死她便到了小圣贤庄，又如何能与那两方势力扯上关系呢？
班大师蹙眉：“如若接触了呢？”
盖聂：“那……”
“那自然更倾向于蜀山。”盗跖快语，敲了敲曲起的膝盖，“在蜀山大祭司的培养下，会出一个阴阳家的人吗？况且按照白芷的叙述来看，那大祭司分明是与阴阳家有仇的。”
盖聂他抢答这一行为并无任何感觉，他一向不在意这些小事，此时也只是颔首表示赞同。
盗跖瞧见了，嘁了一声，撇过了头。
众人沉默，高渐离总结道：“总之，既然张良先生有了决定，我们对于此事，只做不知便好。”
众人各自应答下来，也都明白高渐离的意思。
毕竟若是白芷参与这个计划，他们的防备自然合情合理，而如今既然张良决定让她并不参与，也就属于儒家家事，他们再插手，就是僭越了。
“哎呀！等一等！白芷姑娘竟然说我的糖放少了，难道是我的厨艺退步了吗！”庖丁惊恐道，“这不可能啊！”
没人回应他的哀嚎，因为知晓了阴阳家与蜀山的过去以及白芷这个女子的能力，墨家众人很是唏嘘。
幽深的夜色中，娇小的身影隐藏在窗外烛光的阴影里，悄无声息，直到屋内的人渐渐散了，灯光熄灭，她才如同鬼魅一般飘入属于她的房间，从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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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与张良坦白之后，两人在小圣贤庄仍是以从前的状态相处，白芷虽然为无法帮着反秦势力而感到遗憾，但也无可奈何。
于是她只好在儒家内部下功夫。
比如说，关于“书同文”这一事。
虽然与伏念关于此事吵过一一回，且还因此被禁了足，但白芷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不止没有，她还拉了个人来帮她。
“……小师姐，我为什么要抄写这本竹简？”少羽不解地看着案桌上的东西，“这并非今日学习的内容。”
白芷一张口就胡说八道：“有道是，‘人之为学，不日进则日退①’，你多写写，总是没有坏处的。”
少羽皱眉：“还要用小篆？”
“自然！”白芷颔首，装得很像一回事，“无论如何，统一文字是大势所趋，如今已然有了条令，不管你愿不愿意，大部分百姓必然会遵从朝廷。你想啊，如果你是个领导者，可你的属下却看不懂你的字，任务如何执行？”
少羽闻言，蹙眉反驳道：“那可只用看得懂的属下。”
“若任务艰巨，九死一生呢？”
少羽仍旧皱着眉，九死一生……他的属下也会去做的，这有何问的？
白芷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话，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若你派遣下去的任务皆为九死一生，那么属下便是用一批少一批，你难道不要招揽人才吗？若此时那些人才与你的书写文字不同，交流就会产生阻碍，任务的难度自然也会大大提高。”
少羽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恍惚中又觉得对方说得有点不太对，不过找不出来。
想了想，他还是点点头，顺从地抄起了手下的竹简。
白芷看着对面认真抄书的少年，心里颇感欣慰。
总算诓骗到手了啊！
她笑得正欢，对方却突然抬起头来，白芷连忙收了笑，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么了？”
少羽迟疑：“若如此，天明也该来吧？”
白芷忙摆手：“不行不行，他字太丑了！”
话音一落，白芷就是一僵。
少羽：“……”
小师姐你果然就是在诓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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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少羽抄书这件事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少年责任心很强，并且白芷猜测，他可能隐约知道了点什么，因此最终还是没有拒绝这份苦差事，答应与白芷一同抄书。
这样，两人的进度倒也不慢，没有几天，就能覆盖一个架子了。
这日清晨的阳光正好，温和的光线飘过金黄的檐角，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白芷侧了侧脑袋，避开那道光线，就听到一阵响彻在回廊的跑步声。
那少年的身影如一阵风掠过，奔向正在点名的弟子，确切的说——是那弟子旁边的食盒。当那沾满油的鸡腿落到点名册上时，她清楚地看到伏念的眉毛不可抑制的抖了数下,那袖子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还是把他哄到后面去罚站了。
见此，白芷很不厚道的笑了，暴脾气的伏念遇到熊孩子，有他受的了。
不过说起来，熊孩子这个代称应当更适合子慕那群校园霸凌的人啊……
啧，她觉得得找机会教训一下这群兔崽子。
想到此处，正好看到石兰从屋内走出来，她笑着迎了上去，打趣道，“烂摊子收完了？”
石兰点了点头，继而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方才去藏书阁拿了些东西，路过这里，恰巧看了场戏。”
石兰又点头，顿了顿，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白芷面色不变，看了看四周，轻声回道：“你晚上来找我。”
这话说起来颇有歧义，尤其面前的石兰还是一副少年扮相，一下子让白芷想偏了去。
让一个少年来一个少女房中……
回过神来后白芷自己又觉得有些好笑，暗骂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太多，都影响了正常生活。
石兰见她又笑又恼，不由得有些担心，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白芷连忙打住自己的思想，推着她往前走，又要接过她的食盒，“我送你出去。”
“很脏……”石兰边躲着她边道，唯恐身上的油渍蹭到对方的手上。
白芷知晓她的意思，也就放了手，两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气氛很是融洽。
半路上倒是看见丁掌柜似乎与张良颜路说着什么。
白芷看着又恢复冷冰冰面孔的石兰，撇了撇嘴，跟着她朝丁掌柜走去。
张良笑着看向一脸郁闷的丁掌柜，“丁掌柜，又有人惹你生气了吧。”
丁掌柜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算了，别提了。”他正想走，看见正朝他们走来的石兰与白芷，笑呵呵道，“是白芷姑娘啊。”
自那日盗跖偷听了张良与白芷的对话又复述给墨家众人后，庖丁每次见到这位白芷姑娘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紧张。
这预知的能力，也不知晓能不能看到偷听这一幕啊……
虽然说情非得已，但也确实非君子所为啊……
白芷自然不知晓对方心里想什么，她只笑着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丁掌柜早上好呀，庄内的弟子给您和石兰添麻烦了。”
丁掌柜连忙摇了摇头，“不关您的事，少年心性嘛，不懂事。”
“不管多大，做错事了都是不对的，”白芷摇摇头，真挚道，“还是让您两位多担待了。”
庖丁不敢说自家巨子的错，也不敢承白芷的担待，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直到转身走了，他却还是觉得这位知书达理的白芷姑娘当真是被身份阻碍了手脚，不然他们墨家有这样的帮手，何乐而不为呢？
待那两人走远，颜路才开口，“真的又是子明啊。”
张良偏头，“师兄猜到是子明了？”
颜路轻笑，“换了其他人的话，丁掌柜早就火冒三丈，大呼小叫了。”
听着颜路的话，张良低下头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颜路看着他的表情，试探道，“丁掌柜似乎对这个子明特别照顾，是不是？”
张良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咦？的确，被二师兄一说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颜路目光灼灼，眼神直直的看着张良，“你好像对此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张良转了视线，不欲答话，见此，白芷立刻对颜路道：“说起来，我也对天明特别照顾啊，师兄怎么不问我？”
“你？”颜路瞅着她，“你对子羽不照顾吗，你对子游不照顾吗？你就说说，你对谁不照顾？”
“子慕啊！”白芷一边扯着颜路往前走，一边气哼哼道，“我就不喜欢他这种欺负人的孩子！我当初还因为他摔下马了呢！”
颜路的语气依旧温和：“你最近还有被他欺负吗？”
“没有。”白芷道，“他打不过我……”
“那你还记挂着他？”
“我记仇啊！”
颜路轻轻地笑起来，然后白芷似乎又说了什么，距离太远，已经听不太清了。
张良站在原地，看着二人说笑着走远，没有表情。
良久，他转眸看向一碧如洗的天，沉沉地叹了口气。
很多事情，都会一点一点，被人知晓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章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