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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十一 ...

  •   任谁,在半夜被人,哦不是,是一只鸟“咚咚咚”敲门吵醒也会生气的,更何况,这只鸟给她带来的明显是个烂摊子。

      院内的人昏睡不醒,右手臂整个袖子都被血染红,在烛火的照耀下能看出一条蜿蜒的曲线,诡异而恐怖,那人俊秀的脸苍白,明显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这个时候……

      是与高渐离对战受伤的?

      白芷暗暗皱了皱眉,又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测。

      她记得与高渐离那一战结束后他尚且能自行离开机关城,不至于如此重伤以至于不省人事啊。

      莫非是在那件事之后又遇到了什么?

      许是看她许久未动,那白色的鸟慢腾腾地移到了她身边,蹭了蹭她的腿。
      白羽的柔软光滑透过她单薄的里衣直接传达到了肌肤之上,白芷垂眼看它,突然奇怪道:

      “你为何带着他来找我?我们分明并不相识。”

      宝鸽鸽自然不会说话,继续蹭啊蹭。

      白芷:“……”

      半晌,她长叹一口气,认命地将那人从院子里拖到了屋内,没办法,一个大男人,她实在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只是在拖的过程中,余光瞥到那白鸟看向白凤的目光……像是可怜?

      ……这成精了吗???

      她将白凤安置到床上,正要用剪刀将他右臂上的衣服剪开,下一瞬,脖间突然一片冰凉——那人将手上的羽刃贴到了她的颈边,眸光沉沉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白芷不动了,眨了眨眼,尽量将声音放得平缓,神色看起来真诚:“你的坐骑带你来的,不关我事。”

      坐骑宝鸽鸽:“……”

      对方微眯了眯眼,终于借着床边的烛火看清了面前披散着长发的女子,他手上缓缓松了力道,意味不明地道:“是你……”

      白芷诧异:“你认识我?”
      “不认识。”毫不迟疑地话音一落,这人手臂垂落,竟是又昏了过去。

      白芷有一种想把这人再掐醒的冲动。

      醒得不及时,知恩不图报,说话说半句。
      这人什么毛病啊!!!

      然而生气归生气,那宝鸽鸽就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放着不管。
      更何况对方是真的好看啊……

      她将白凤手臂上的伤口用药包扎了一下,想喂丹药但那人死活不张开嘴,没办法,她只能让人继续烧着了并且祈求那人第二天不要烧傻了。
      都忙完的时候,幽深的夜色已经慢慢褪了一些,估计是天要亮了,白芷本想送佛送到西直接守到那人醒来,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困意,也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这次倒是什么梦都没有,一夜,哦不是,半夜好眠。

      再醒来的时候早已天光大亮,白芷直起身子,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床铺之上。

      空了。
      已经走了?

      暗叹对方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她揉了揉酸麻的胳膊,从位置上站起来,正要去外间打水洗漱,走至屏风处,步子却是一顿。

      那个被以为已经走了的人,此时正坐在那方矮榻上把玩着她昨晚拿出来的药瓶,姿态懒散,面无表情。

      白芷面有纠结:“你……”

      等等,她好像……还没洗脸。
      就……见男人了?还是一个大帅哥?

      白芷要哭了,觉得自己穿越了可能也还是个母胎solo。

      “这里面是什么?”对方倒是自然,直接询问他手心里的小药瓶。
      白芷拢了拢外衫:“治内伤的药,昨夜本想喂给你,但你防备心太强,没能喂下去。”

      察觉到她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白凤转眸看向窗外,手中利落地拿出一颗丹药吞了,默了默,才语气平平地道:“多谢。”
      白芷:“不客气。”

      说完,她火速地进了内间穿上外衫,随手用发带束起长发,洗漱完毕后走出来——

      那人还坐在窗边静默,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

      白芷惊讶:“你为什么还不走?”
      闻言,对方终于又将目光转了回来,那目光凉凉的,还带了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张良的师妹,为什么会《空山鸟语》呢?”

      白芷心下一惊。
      这人怎么会知道!

      这首曲子她只在小圣贤庄内谈过,这人之前来过小圣贤庄?!

      找张良?!那岂不是张良也知道了?!

      一个失忆的人怎么会记得十年前的曲子,而且那是一首如今没有记载,分明是已经失传了的曲子!!!

      心底一时翻江倒海,白芷脚下向门边移动,口中却也说着话欲图吸引那人注意力:
      “流沙的白凤,竟也喜欢帘窥壁听……”

      话音未落,她便向门外闪去,可身形方至门口,身后一阵疾风传来,一股大力拽着她的肩膀将她拉了回去,而后“咚”地一声压在门上,还没等她从后背的剧痛中回神,脖颈已与羽刃再次相逢。

      白凤目光冷厉,语调却还是懒散悠然:“杀手要获取信息,帘窥壁听,不是必然的吗?不过你方才的话却是提醒我,原来你对我也并非一无所知。”
      “我不知晓。”白芷紧闭着眼皱眉道,“但人在江湖,总会听到一些传闻……”

      顿了顿,她睁眼:“更何况那只凤凰如此显眼。”

      暴露她对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了解熟悉并不是一个好选择,方才那句话纵然作为麻痹与掩饰,在称呼上她还是大意了。
      毕竟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向她表明过自己的身份。

      那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像是也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既如此,劝你还是乖乖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不然,我可不知杀手会不会因伤难以控制力道……就在此了结了你呢。”
      说着,那羽刃向下压了压,白芷明显感觉到一阵刺痛,还未开口,那人再次问道:

      “说,《空山鸟语》,你如何知晓?”

      白芷忍着脖子上的疼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我救了你。”
      “是啊,所以我如今还没有杀了你。”

      白凤面上的神色太过云淡风轻,白芷在一瞬明了了自己原本犯的错误。

      她一直还将面前的人当作空山鸟语中那个迷茫懵懂的少年,纵然身不由己,可心底仍有善意……可他不是。

      无论从前的百鸟,还是如今的流沙,他所有行动的前提都是作为一个杀手。
      杀手,是不该有感情的。

      他曾因感情断送了两个人的性命,于是那段回忆成为他愧疚或是不堪的执念,是他如今的逆鳞。
      而她,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今日的回答,她说不好,就一定会死。

      “很多年前,我听到新郑一个女子弹出了这首曲子……”她开口了,强自镇定将她真实的经历以另一种方式说了出来。

      白凤不动,仍旧冷冷看着她。

      “那首曲子很好听,我见到上百只鸟被吸引着飞到那座最高的楼阁,不止是我,新郑的很多人都感到惊奇,并围观了全过程。或许也是因此,我将这首曲子的曲调记了这么多年,如今学了琴艺,才尝试着将记忆中的曲调弹了出来。”

      隔着屏幕看到的景象,也算是她亲眼见到的,白芷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没有撒谎。

      她放在两侧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摆,面色微微发白,“我说完了,这就是你想知道的。”
      白凤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信或是不信,他只是在面前人脸色一寸寸白下去之后才再次悠悠道:“分明失忆了,竟还能想起不过听了一遍的曲子?”

      白芷咬牙。
      他果然知晓“失忆”这回事!

      不过也对,流沙要得到什么情报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万幸她……在另一种程度上说了实话。

      记忆模糊不清而已,谁说不能想起来呢?!

      白芷蹙眉,直视对方:“总有些记忆,是珍贵到无法轻易忘记的。”
      谈判,诛心为上。

      事实上,她也确实选对了方向。

      她说的低哑缓慢,像是一字一字说到了他的心上,白凤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目光像是穿过眼前的人飘到了悠久的少年岁月,那里有一座城中最高的、如同金丝雀一般的阁楼,女子在阁楼中以空气为弦,弹一首清幽旷远的《空山鸟语》,他看着那人发呆,直到身边有人将手臂搭在了他肩膀上,戏谑的语气中又带了警示般的认真:

      “小子,不该想的,可不要乱动心思……”

      只一刹那,场景碎裂消散,故人之貌化作飞沙于眼前缓缓消失,他的目光中,仍旧只有一个对他满是警惕与防备的少女。

      ——原来竟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倏然笑了,笑容凄苦而悲哀。
      白芷不由得一怔。

      可下一瞬,那人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淡无波,他放下钳制对方的手臂,亦将羽刃撤了回来,微微后退两步,与白芷保持了些许距离。
      “出现在此虽是它自作主张,但确是我欠你一次,你要什么?”

      “它”是谁白芷一清二楚,可她不知道一个人竟然能在方才差点杀死她之后又来和她报恩!还是这么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刚才要杀救命恩人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这事!
      她怎么就这么气啊!

      救人都能差点将她自己害死了,她欠谁了?这都什么事啊!!!

      心里一阵怒火升起,火舌席卷之地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却在即将冲垮理智时被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扼住。

      不行。
      对方很强,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出去。”白芷忍着怒火,抬手指着门的方向,身体因余悸仍在微微颤抖,“我要的就是,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出去。”

      她想活着。
      无论如何。

      “可以。”对方神色漠然地颔首,而后身形掠出,那白影于室内带起一阵微风,连同院内的凤凰一同消失不见。

      白芷深呼吸数次,却没能抑制住不断发红的眼眶,她颤抖着手捂住受伤却已经不再流血的脖颈,身体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

      无论如何。

      她不想再死第二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章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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