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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59章:京都写意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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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郭公子,汪公子,鲁公子大驾光临,真令鄙店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周掌柜冲鲁衡齐三人不住打躬作揖。
走在鲁衡齐左边的汪则士笑着打趣,“周掌柜忙着开京都分店怕是不知,我衡齐表弟如今该称他一声探花郎才是。”又怪笑道,“十七岁的探花郎让人羡慕呀。”
“哎吆,还恕周某眼拙,失敬失敬。”周掌柜朝鲁衡齐笑得愈发热情。
鲁衡齐瞪了汪则士一眼,谦虚道:“周掌柜别理会他,汪表兄惯爱开小弟玩笑,这还是去年的事,多久的老黄历了。”
周掌柜呵呵笑着凑趣:“鲁探花此言差矣,大比三年一次,下一场还没到,您可不就是当之无愧的探花郎。”又问,“三位公子还是进雅间?”
鲁衡齐点点头:“去年宴请时,郭兄和汪兄一个去了边关,一个出外游历,赶巧了都不在京都,现下好容易凑齐了,我就想做东补上一顿。他二人都爱江湖斋的风味,那雅间可还有?”
周掌柜面有难色:“真对不住了,江湖斋还没空出来。”又建言,“不过,桃花坞刚空出来了,鲁公子意下如何?”
鲁衡齐左右看看用眼神询问汪则士和郭宇川,见他二人均无异议,遂道:“就桃花坞了,话说,我还真没吃过桃花坞的特色菜。”
“那鲁探花今个不妨尝尝,虽是甜味菜却甜而不腻。”周掌柜一脸“写意楼出品口碑保证”的自信,弯着腰恭请道,“小的亲自送探花郎入座。”
鲁衡齐腼腆一笑,“周掌柜太客气了。”
京都这间桃花坞墨青染没再装饰“七仙飞天图”而是画了桃花林中才子佳人抚琴唱和,游玩嬉戏之景。
鲁衡齐看着看着突然“咦”了一声。
周掌柜奇道:“有何不妥吗?”
鲁衡齐摇头笑道:“没什么,是在下大惊小怪了。”又问,“不知周掌柜从何处请的作画高人?”
鲁衡齐的话倒唤起了周掌柜潜在的某段记忆,貌似也有人这样问过我,是谁来着,周掌柜心中苦思冥想面上却不显道:“只是请的画工画的,就是构图是周某自个瞎琢磨的。”
“噢,许是我想多了。”鲁衡齐不在意道。
“那三位公子要是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退下了。”周掌柜巴不得这位鲁探花不要老揪着画不放,急忙又道,“我们京都写意楼的每个雅间都各配了一名伙计,就是为了方便贵客们使唤,小的这就去叫门外候着的阿福进来伺候。”
汪则士听了,晃着手中折扇笑言:“周掌柜的生意真是做得越来越细致了,这心思也巧,二楼打造的仿佛游园一般,曲廊环绕,暗香疏影,难怪开业第一天就客似云来。”
周掌柜拱拱手,“呵呵,都是托各位公子的福。”
“对了,上楼时,无意间瞥见有两个雅间挂了锁,不知何故?”一直闷声不言的郭宇川难忍好奇,开了“尊口”。
“郭公子不愧是护国将军府的少爷,真是好眼力。”周掌柜笑着恭维,随即作解释,“京都写意楼的雅间比梅花镇的多出两个乃‘写意苑’和‘玉琼阁’,这两个要到今年元宵节才迎客,雅间使用费比其他四个高出一个档次为二两银。”又一脸神秘道,“小的先透漏一点,这两个雅间被装修的恍如仙域,意境绝佳,而且点特色菜不受限制。郭公子要感兴趣不妨元宵节来捧捧场,保证不让您失望。”
郭宇川还没来得及接话,汪则士就大笑出声:“我刚夸过周掌柜会做生意,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表哥头上。”言罢,又冲郭宇川挤了挤眉,眨了眨眼,扮了个鬼脸道,“表哥,元宵节请小弟来开开眼呗,你也知道小弟我穷的叮当响。”
郭宇川斜瞥汪则士一眼,用口形比了个“滚”字。
周掌柜眯眯笑着躬身退出去,刚合上桃华坞的雕花门立马换了脸色,眉间拧成一个“川”字,下楼时还在苦思以前有谁也对写意楼挂的画感兴趣来着。
待阿梧进得大堂,附耳告诉周掌柜“四姑娘去了后院包间”,周掌柜这才如梦初醒,他猛盯着阿梧的脸,脑中忽地闪过阿梧兄弟俩有次口无遮拦开罪五公子的一幕。他一拍巴掌想起来了,是了,就是那位来历神秘的五公子也曾问过他。
去后院见墨青染时,周掌柜遂将此事说了出来。
难道是画露了破绽,可她有变换画风啊,墨青染想不透,问道:“你对这位鲁衡齐鲁公子可有了解?”
“回东家,小的进京前仔细梳理了京都各家关系网,这位鲁公子的父亲时任吏部员外郎,官职虽不大却有实权,他的外祖父更了不得,是国子监曾经的祭酒欧阳瞻,乃二十多年前的状元郎,当年会试所制文章倍受先帝赞誉。”周掌柜想了想,又补充道,“据闻这位鲁公子的胞姐去年嫁到了京都魏家,魏家虽无人在朝野却被百姓们戏称‘魏半官’,原因无他,从前朝至今朝,魏家都是宫廷御用的书画世家。而且,魏家的三老爷魏丹就在鸣雁书院教授画艺,东家的大哥和三哥应该知道的。”
周掌柜又道:“还有,护国将军府的大少爷郭宇川和靖远伯府的三少爷汪则士是对姨表兄弟,两位公子的母亲乃同胞姐妹,出身礼部尚书府,而鲁公子的母亲与那姐妹俩细论起来算是出了五服的表亲。是以,郭宇川、汪则士、鲁衡齐三位公子因年岁相差不大,小时经常一起玩耍,情同手足。”末了,周掌柜自嘲一笑,“小的对京都官家情况恶补了那么久今个还闹了回笑话,竟忘了去年殿试摘得探花头衔的正是这位鲁公子。”
墨青染心说,那细究起来,这位鲁公子岂不是跟魏先生还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先生近来的画作无不流溢出思家之情,日后要想重归魏家,倒是可以借借这位鲁探花的东风。
“你日后留些心,有机会的话,不妨与鲁公子交好些。”墨青染打算替自家先生铺铺路。
“是。”周掌柜慎重记下,又悄悄抬头飞快地瞟了墨青染一眼,见她正“娇羞”垂眸,心下有了计较,嗯,东家也有十余岁了,有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很正常,自个一定不辱使命,替东家多考察,把好关。
正埋首沉思的墨青染压根不知道周掌柜想歪了,她一心琢磨的是日后也该定期买份《杂闻》回来看看。
时下的消息渠道分两种,官方创办的叫邸报是定期把朝廷大事四方通达的情报文抄,大一些的书铺都会雇人专门抄录邸报以售卖牟利。还有一种则是民间一些“八卦”闲人自行发售的专门记录各地世家大族趣事逸闻小道消息的文摘,被称为“杂闻”。墨青染前世时为她讲史的那位老先生就是《杂闻》的忠实拥趸。
她这几年只顾赚钱,顶多看看邸报了解下天下大事庙堂动向,对世家轶事关注甚少,为了今后计,这块空白也得早些补上才好。
这边,桃花坞的特色菜已经端了上来。
伙计阿福边上菜边嘴甜道:“这道绣球鱼乃桃花坞的隐藏菜单,此菜用料考究只取当日新鲜肥美的青鱼,负责采买的管事有时选购不到好的,灶间的大师傅宁可不做也不愿砸了招牌,可以说能吃上这道菜,三位公子都是有口福之人。”
“是嘛,那我得尝尝。”汪则士赶紧夹了一筷子,“嗬,你要不说,光看这外形,我真认不出这是鱼做的。”细嚼慢咽之后赞不绝口,“太美味了,这真是鱼?”
阿福稍作解释:“是鱼,这道菜比较考验刀功,得先斜片再细细割成一个个鱼肉生坯,然后裹上秘制面糊油炸定型就成了绣球状,最后入料汁烹煮即可。”末了,道,“让各位公子见笑了,小的也是外行,只知道这么多。”
鲁衡齐道:“你这伙计知道的不少了。这写意楼真是有意思,别的酒楼生怕做法外泄无不藏着掖着,这儿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阿福听了面露一丝得色,与有荣焉地接话,“不瞒公子,我们东家有言在先,不怕别人来偷师,要是真能透过只言片语就琢磨出来也得敬他是个人物。”
“真看不出,这周掌柜还是位妙人。”郭宇川挑挑眉。
阿福闻言只笑笑没再出声。
“那这红豆酒酿能说说做法吗?”鲁衡齐舀了一勺,细品慢咽之后疑惑道,“我娘爱吃酒酿,家里的掌勺还是特意请的江南厨子却做不出这个味儿。”
“小的只知道这红豆是煮熟后用杵捣碎一次次过滤只取最纯的豆泥,入酒酿中煮时务必使豆泥煮化了与汤水融为一体。”阿福神色讪讪,“再多小的也不知了,那酒酿是如何酿制就属于大师傅的秘诀了。”
“无妨,你说的够详细了,多谢。”鲁衡齐点点头。
阿福躬了躬身,“鲁公子客气。”又招呼道,“这橙香烤肋排,松仁虾盅还有甜水鸡各位公子也请趁热尝,味道才好。”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再唤你。”郭宇川挥了下手打发他。
“是,那小的在外恭候着。”
待阿福出去,汪则士冲鲁衡齐坏笑道:“衡齐表弟,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到你这可是颠倒了,赶紧给我找个弟妹才是。”
鲁衡齐闻言白脸霎那变得通红,“汪表兄惯爱玩笑,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在下怎敢逾越。”
汪则士仰头饮尽一杯酒,“装,你就在老哥面前装吧。”放下酒盅,一俯身子,斜扒着鲁衡齐的肩膀,满脸八卦,“我怎么听说兵部尚书家的刘娟小姐把你堵在汲古阁了。”又啧啧两声,摇头晃脑道,“不是我说,那兵部尚书府上也不知是怎么教女的,女孩们都如此彪悍地抛头露面去择婿,大的吧看中了我表哥,这小的又相中了我表弟。”
待见表哥郭宇川的眼神似刀子一般射过来,汪则士立马狗腿道:“我绝对没有看笑话的意思,我只是……对,我只是为自个鸣不平,好歹我们也是京都出了名的‘三人行’,我自认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青年才俊,不比二位差呀,怎么那两姐妹就单单把我跳过去了呢。”
“噗嗤”,鲁衡齐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又觉有失君子风度,忙正色道,“汪表兄,闲谈莫论人非,何况对方还是姑娘家,请慎言。”
“你个小古板,得,我不说了。”汪则士笑骂一句。
此时,墨青染正趴在桌前翻阅着喜鹊刚买回的话本《高山流水传》,她一点一点地将书中插图与自己刚作的美人图做对比,连画在衣服上的褶子都没放过,细细比照下来一无所获。
哪里露馅了呢,她疑惑着,明明手法不一样。墨青染烦躁地将话本推开,说来也巧,那话本贴着铺开在桌上的美人图滑了一个弧度,最终停在了美人图的上首。
墨青染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去,就见话本翻开那页的“美人”恰与画纸上的那位“美人”成头顶头之式,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什么,她赶紧将两幅图拿远些,正过来,倒过去对比数遍,终于让她瞧出了端倪,乍看上去,人物的眉角眼梢都是微向上挑且墨线稍重的。
该死,何时养成的习惯她居然没有察觉,还被有心人洞悉了,得赶紧找个机会将露马脚的那些画替换下来才是。好在今天这位鲁探花比那位“狐仙”五公子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