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安》木蕤

58、第58章：京都写意楼（1）

　　买下的这间药铺占地够大，将仅一层的铺面加盖成两层便足够用了。有了上次的合作基础，墨青染这次还是找的李田和刘师傅。接了这么大一单生意，李田二人俱笑得合不拢嘴，一再保证好好干。监工之类的活计墨青染则全权下放给了周掌柜，只偶尔进京瞧一眼，提些改进意见。
　　考虑到京都的客人应比梅花镇只多不少，墨青染便打算在底层建一个三重大灶房，细分成内中外三个灶间，余下空间一半留作大堂一半改造成普通包间；二层则打造了六个雅间，每个雅间独立成屋，由木质游廊连接，曲折蜿蜒，更幽趣更私密。药铺后面那个晒药用的院子还是比照梅花镇写意楼的格局建了伙计住宿房、净房、女雅间、东家自用的包间等等。
　　因这次工程较为浩大，预计要大半年才能完工。墨青染也不心急，只叮嘱李田和刘师傅做活务必仔细点，一要建得牢固，二要看着美观，他二人连连称是。
　　过了几日，墨青染叫来了小橘问话。
　　“听说你父亲去的早，兄妹三人都是寡母带大的？”
　　“是的，想当初娘亲到处找活干，吃了好多苦才养大我们。”小橘说着说着不由红了眼眶。
　　“你娘现在还出外做事吗？”墨青染顺手递过去一块帕子。
　　“谢姑娘。”小橘双手接过，擦了擦眼角，“我娘如今年纪大了，我们就不让她出去了，以前在大户人家帮过工。”
　　墨青染点点头，又问：“你哥哥如今做些什么？”
　　“不瞒姑娘，我哥哥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出些苦力，现在一家米铺帮忙卸货。”提及兄长，小橘口气有些无奈。
　　“即是这样，那京都写意楼要开起来了，你势必要去那的，不妨回家问问你娘和你哥哥愿不愿意随你进京做事。” 墨青染笑言，“不要有负担，这事不强求。”
　　小橘闻言急忙跪地磕头，“这事不需问，奴婢就做得了主。”又急忙表忠心，“我们一家人一定不给姑娘抹黑儿，日后但凭姑娘差遣，绝无怨言。”
　　墨青染示意她起身，笑道：“还是问一问的好，你抽空回一趟家吧。”
　　“是。”小橘如今行事皆以喜鹊为榜样，四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做。
　　不日，小橘回了白家。
　　听了她所言，钱氏和白大壮都高兴坏了，白大壮更是嚷嚷着要去写意楼给四姑娘磕头。
　　小橘急忙拦下大哥，瞪了他一眼，“你个傻子，四姑娘是你说见就见的，等四姑娘哪天吩咐了，你再去不迟。”
　　白大壮红着脸搔搔头，“是我乐糊涂了。”
　　钱氏也笑道：“你哥哥可不就是个傻憨吗。”
　　得到小橘带回的答复，墨青染这才与她细细说道。
　　“你哥哥我已有打算，他现下的活计叫他先不忙着辞，待时候到了我再交代下去。至于你娘，我是想跟她做笔生意。”
　　小橘糊涂了，“和我娘做生意？”
　　墨青染一脸神秘道：“你娘是梁州人吧。”
　　小橘惊讶了片刻，“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我爹娘都是梁州人，逃难来的梅花镇。”
　　墨青染没有接话而是装模作样地掐着食指，摇头晃脑道：“因为你家姑娘会算啊，我还算出你娘的老家就住在靠近南蜀国的梁州边境。”
　　小橘真信了，崇拜道：“姑娘算得可真准，我娘的老家就住那儿，小时候，她老爱把南蜀国的事情编成故事讲给我们兄妹听。”
　　见小橘真把自己当成“半仙”了，墨青染“噗嗤”笑出来，“哄你的，是你娘做的酱菜有南蜀风味儿。”
　　小橘无语，在心中呐喊，四姑娘，不带这么忽悠人的。
　　墨青染清清嗓子，又道：“好了，不逗你了，言归正传，我是想买你娘做酱菜的方子，今天写意楼打烊后你不用回墨宅，回家住一晚吧，问问你娘是否愿意说出方子？”
　　翌日，小橘求见墨青染，“姑娘，我娘说那些腌菜手法老家那边人人都会不值钱儿，四姑娘感兴趣是我们的荣幸。”又神色郑重道，“我娘还说即便是家传方子，姑娘都能分文未取地教奴婢糕点手艺，她要是收钱岂非太没做人道理。”
　　墨青染见小橘面有坚定之色打定主意不受黄白之物，只得作罢，寻思着日后再找别的机会补偿他们也是可以的，遂道：“既如此，我就在这多谢白家伯母，你找个时间把方子写来给我吧。”
　　小橘闻言不好意思道：“回，回姑娘，奴婢家没人会写字。”
　　“是我疏忽了。”墨青染看向喜鹊，“你抽空去趟小橘家。”
　　几日后，喜鹊拿着一叠食单回了墨家。
　　墨青染一一看过，如获至宝地收起来。这些方子不仅有素食的腌法还有肉食的卤制，最后一张方子上还列了南蜀国惯爱吃的砂锅底汤的熬制。此外，最妙的地方在于有些卤菜短时间就能制成，不像大盛常见的酱菜都得封坛窖藏很久才能出货。
　　墨家灶房这段时间又热闹了，四姑娘时不时去做试验儿。
　　折腾了近三个月，墨青染才将得来的方子重新改良成功，使其更符合大盛这边的口味，她又在菜单方子的启发下自行创制了一些新菜品，这里面还有她拜的师傅方大夫的一份功劳。
　　原来，墨青染见南蜀的食材有不少是药材，恐有不妥，遂拿给方大夫过目。方大夫看过则道，有些药材本身也是调料，比如八角、桂皮，既是家用佐料也能入药治病。南蜀用的这些，大盛这边虽很少用来调味却对人体并无大碍，相反用的得当还能祛湿降热，对人大有裨益，方子上用的这几味药许是与南蜀那边的气候有关吧。
　　墨青染由此受到启发，决定增加一些有益于固本培元的膳食。她如今定期跟方大夫学习药理，研制药膳时将所学活用，倒也便利。
　　京都写意楼完工后，墨青染仔细盘点了花费，除了开始预算的三千多两改造费，因她对雅间的摆设要求较高，便从梅花镇酒楼的账面上又支取了一千两。比照往年的收益，年底支付这次买铺面欠下的四千两虽说有点吃紧，但那时京都的店也开了个把月，账面上会有进项，想来问题不大。
　　心里有了谱，墨青染决定新增的两个雅间“写意苑”和“玉琼阁”还按她原本打算的待到元宵节再迎客，到时这两个雅间的使用费就提升为二两纹银。
　　暮秋九月，西风飒飒，正是秋高气爽好时节，京都写意楼择了一个吉日开门营业，并契合节气推出了砂锅菜，开业前三日一律九折优惠供食客尝鲜。
　　正式入掌京都分店的周掌柜狠狠心自掏腰包跑到华锦记定做了一套时新的秋装，开业这天穿着簇新的宝蓝色暗绣福纹对襟长袍满面春风地站在正门外迎来送往。
　　写意楼不远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墨青染轻轻挑开车帘一角，暗中视察着开业情况，她望着周掌柜那身因烙上了“华锦记”的标签就贵得吐血的新衣，直替他肉痛。
　　因梅花镇写意楼早已家喻户晓，被宣扬的街知巷闻，故而，这次京都分店开业连宣传都省了，得到消息的新老食客蜂拥而至，将酒楼大堂挤得满满当当。
　　负责一楼的四个新伙计嘴皮子也利索。
　　伙计阿吉指着大堂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菜单牌，向众人介绍道：“我们京都写意楼的菜单比梅花镇多了一大类，新增了己项好味养生类，这下面列的三十道菜都是新品且随着季节变化还会相应调整，如今入了秋，挂出来的养生菜目都是迎合秋季时令针对人体所需精心烹调的食补佳肴，各位客官不妨趁机尝尝，过了这个季节可就吃不到了。”又道，“此外，我们京都这家店除了外卖点心外这墙上挂的菜单您都可以点外卖带走，只略为收取一些菜品打包费即可。”
　　阿吉说着，伸手遥指向大堂某处角落，“各位客官看到没有，那幅绘着瓜果图样的屏风后面就是外卖点餐处，大家可以到那下单子。”末了，还挤眉弄眼道，“各位客官吃好喝好之后再带些美食回去孝敬父母，讨好娇妻，哄哄孩儿简直一举三得呀。”
　　阿吉最后那段话逗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他的宣传也起了作用，人群中果然有人好奇道，“小哥，那第己五道菜‘美人盅’是什么，有何养生妙处？”
　　一名叫阿利的伙计见机上前，朝那人点头哈腰，“客官，这边请，站着多不舒服，小的边带您入座边向您解释。”
　　那人遂跟着阿利去了。
　　“‘美人盅’这道菜盛菜的餐具可有意思了，是一个雕花小南瓜，你揭开上面的南瓜盖，里面的东西可丰富了，有豆皮，菌菇，笋干等等，再淋上我们写意楼秘制的料汁上蒸笼蒸熟即食。”
　　阿利说话同时不忘左右瞄着，眼尖地发现一个空座，赶紧请客官入座，“小的提醒一点，客官您吃完里面的菜，最后可别忘了把南瓜吃掉，那才是此菜精华，吸收了里面各种食材的鲜味。”又冲那人调皮地眨眨眼，“秋季干燥，南瓜甘温最是滋润益气，让人越吃皮肤越好，可不就成了‘美人’吗。”
　　那人被逗笑了，“哈哈，有意思，先给我上一道‘美人盅’。”又道，“你这个伙计知道的蛮多。”
　　阿利拿肩上搭的毛巾擦了擦本就纤尘未染的新桌子，谦虚道：“让客官见笑了，我们这些伙计在开业前都跟着管事认真学习过的。”又一脸自豪，“您不知道写意楼的伙计竞争有多激烈，小的也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被留下来的。”最后，笑得一脸灿烂，“客官稍等，小的给您叫菜去。”
　　这边，伙计阿鸿也在跟一位客官解释。
　　“打九折的砂锅菜是什么东西？”
　　“这砂锅菜的全名叫‘十八学士砂锅汇’，顾名思义里面有十八种食材，九荤九素，做砂锅的汤底还有延年益寿的作用，放了红枣、枸杞等物与大骨汤一起煨炖，滋味老好了，如今天渐凉，喝上一口，浓汤暖胃。”
　　那人咽了咽口水，“小哥别再说了，口水都要下来了，赶紧给我上。”
　　“好嘞，客官稍候。”
　　另一名伙计阿运则招呼着一名客人进了包间，“客官，您是用饭还是品茶？”
　　“先上壶祁红。”
　　“要点心吗？”
　　“梅花镇的写意楼我是经常去的，不知京都这家有新点心没有？”
　　“有的，有的。”阿运卖力推荐着，“应景的有菊花酥，里面的夹心是用羊奶混着蜜糖、白面等物特制而成，似酪非酪，咬上一口那夹心馅会像浓酱汁一样溢出来，满口甜香。”又报了其他点心名，“还有莲叶酥饼、蜜饯青梅糕、七巧脆、五福卷、酥油黄金角都是新出的，客官您要哪样？”
　　那人乐了，“呵，这么多新品，真不知点哪个好了。”
　　“天已入秋，客官不妨先尝尝菊花酥，是用刚下枝头的菊花制成保证新鲜，其他点心客官您可以留着日后慢慢再尝。”阿运建议道。
　　“好，就听小哥的。”
　　“好嘞，您稍候。”阿运躬身退下。
　　此时，酒楼外，一行三人正有说有笑地朝写意楼走来，周掌柜抬眼一看，见是熟客，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