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童眼看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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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好长时间都不和我玩了，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柴堆上发呆。小姨骂父亲的话，我却牢牢地记住了，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用它骂自己的父亲！
过年的时候，孩子们穿新衣戴新帽，家家如此。下雪了，一不小心自己给摔倒在房门口了，新衣服脏了！摔疼的我爬在地上等父亲扶一把。然而，站在一边的父亲并没有扶我，反而严厉的呵斥：“起来！自己起来！衣裳弄脏咧，还知不道起来！”那声音吼的半个村子的人都能听到！
我害怕极了，赶紧吃力的爬起来！心里觉得父亲太可恶了。为什么要骂我？于是紧跑几步到头门口，觉得父亲追不上了。于是学着小姨她们骂父亲的样子，晃着脑袋、摇着两手，扭着屁股、跳着小脚，边跳边骂：“脚镣，手铐！脚镣，手铐！”
哎呦！坏了，父亲追过来了，赶紧跑，没几步，父亲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我抓回到了房门口。
“你再跳一个，再骂骂，来让我看看！”父亲一脸的怒意，
我知道要挨打了，惊恐的站着在原了，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盯着父亲的手和脸，等待挨揍！
“哎，就说这么冷的，连娃站到房门口弄啥？给回走，给回走！上炕，炕热着呢！”母亲从街道上回家了，透过四叔那半边倒塌的围墙处，看到我与父亲。
救星回来了，可是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骂父亲。母亲知道，非但不救，也许会还会一顿饱打等着。
父亲给母亲讲述着我的叛逆！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可我怎么看都是挨打前奏。
母亲板着脸说：“你再跳一个，再把你爸骂嘎，让妈看看！谁教你的，再跳一遍！”
母亲的话让我感觉到不寒而栗！骂父亲那是老虎嘴上捊须。母亲让再骂，那不是让父亲的怒火更加旺盛？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父亲学着我的样子，像母亲比划着：”嗨！你光没见你女，nia脚一跳，手一拍，勾子一扭，头一歪，还骂的好很！好好好！咱把娃养大，娃会骂她爸咧。”
“得啥？娃会骂她爸咧！不错，不错，棒，棒，棒！”母亲竖起大拇指，嬉笑着。
我只觉得父亲和母亲再说反话，在研究我的罪证。等待我的只有最严厉的责打。
：“慧娟，跳，跳，跳！你给妈跳一个！”母亲笑呵呵的要求着，我不知道她是在鼓励还是想亲眼看到我的叛逆。连声督促让我不断的看着父亲的脸色，确认到底是听从母亲的要求，还是站在原地等待接受惩罚。
“你快给娃说，你不打她，娃害怕你！”母亲转脸不耐烦的对父亲说。
“爸不打你，你给妈跳跳！给你妈跳！”
父亲的话我分不清真假，转脸看看母亲，再看看父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跳着骂父亲。
“跳，你不跳，我才打你！”
父亲一句话，吓的我赶紧晃着脑袋、摇着两手，扭着屁股、跳着小脚，像之前的舞蹈一样骂着父亲：“脚镣，手铐！脚镣，手铐！”
父亲和母亲哈哈大笑，而我的心里却不断的打鼓，不知道紧接着是祸是福！
要上炕了，母亲看到我的湿鞋子，生气的吼：“嗯，我把你给西死去，么大的女子咧，走路知不道给干处走，看把新新个鞋给弄的些！再学么不爱惜鞋的，以后就包穿鞋咧，光脚走路去！”说着一巴掌就搧了过来。
父亲冷冷的看着，一句话不说。等母亲的火发完了，他们聊起了大人的事情。坐在炕上的我害怕极了，不想再呆到家里。趁着父母不注意，悄悄的溜下炕，一个人第一次独自去外公家了。
天上飘着雪花，地上厚厚的一层。街道上门口的雪有的被扫到一堆，有的依然是厚厚的一层。去外公家有一个长长，陡峭的土坡，雪花被人们踩出了一条光滑难行的蛇形小道。我艰难地向上爬着，爬着，眼看着快到一半了，脚下一滑，轱辘轱辘滚了下去。摔的我浑身生疼，揉好了伤处，再向上爬。就这样，一次次的滚落，我找到了爬坡的办法。走到雪厚的地方，手拽着干枯的小树枝，一步步终于爬上了坡。
到了外公家。一进门，我就向告状：“爷，我妈打我了，不给我饭吃饭！”
外公看见脏兮兮的我，吃惊的问我“慧娟，你是从哪来的？和谁一块来的，咋弄的这么脏啊！”
“我自己一个人来的！”我自豪的对外公说。
“你从垯垯来的？”外公赞许的眼光看着我，我心里得意极了。
“我从坡上爬来的，我一个人爬得快上来咧，快上来咧，又轱轮轮滚下去了！快上来咧，快上来咧，又轱轮轮滚下去了！”我又手舞足蹈的给外公和小姨们比划着我刚才来时爬坡的情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的！外公忍着笑问我：
“那我娃弄啥来咧！”
“我妈不要我咧，不给我饭吃！我就跑来咧！”我委屈的向外公告状。
“丽颖这贼娃子，胆子大的很么，敢给我娃不吃饭？还不要我娃咧啊！你把饭吃了，一时你妈来咧，爷给你骂她去！”听了外公的话，我心里美滋滋的。
“我妈一时来么？”我确认着外公会给我骂母亲。
“来，她还给你大姨收拾陪发（嫁妆）呢！”虽然，我没有听明白外公说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母亲一会就来，外公会骂她的，哈哈！
我吃完饭坐在外公家的头门口等着母亲的到来。
“慧娟，你真的跑到你喂家来咧！”母亲老远就叫我。看到母亲来了，我高兴得叫起来
“妈！妈！我爷说他要骂你！”
“为啥？嫌我来迟咧？我紧赶，慢赶的，才把饭吃咧！你爷就嫌迟咧？”
“你去了就知道咧！”我拽着母亲进了门。
“大，我给张仁厚把饭做咧，吃了，没停就上来了，张仁厚黄（下午）还要给他大嫂帮忙垫庄子呢！”母亲一见到爷爷就赶紧的解释着。我在一傍窃喜，等待爷爷对母亲的责备。
“他大嫂家庄子还没垫起来？这都多少天咧!都有半个月了吧？”
“不止咧，他家的新庄子整个是个大涝池，就这，还是张仁厚给弄的人，连人带架子车的，他哥在外边当工人，可垯垯有个人情呢么！娃们高不高低不低的，没一个能帮上忙的，他嫂子还大着个肚子，不方便。都是张仁厚一手操办，咱堡子去帮忙的人多的很！”
“那可不，人都看张仁厚面子！自己弟兄们就不说这话咧！那我看，将来再盖，还得你家帮忙！”
“照可不！送佛送到西。”
“大，她大姨呢？”母亲问
“在里头房子等着你呢”
“那我去咧，大！我家还有一点活要赶！”说完母亲就上里屋了。外公忙他的去了，并没有批评母亲，我失望极了！
忙乎一天的父亲母亲，只有到了吃饭或者睡觉的时间才能见面。母亲埋怨父亲要她回家做饭，耽搁她给大姨做陪发！父亲说：“给嫂子帮忙的人那么多，嫂子又和你一样挺着个肚子，做什么饭呢！是我不让管的，我要在那儿吃了，给别人吃不吃啊？要是大家都在那儿吃，还不给吃滥散咧！不过，人都好的很，没有想着在嫂子那儿吃饭，大家都是到吃饭的点不打招呼就回去咧!她大姨的陪发都准备咋样咧？”
“还有四个单子没捶呢！我明儿给一捶，就差不多咧！再几天也就出门了，不行也得行！唉，没我妈咧，娃的东西都没有人给操乱（操心）！索利啥都不会，光等着别人给她做呢！明儿结婚了看她咋办家！”
“还有还有四个单子没捶呢！那你家给陪几个单子啊？”
“把我妈以前藏的那些布，都做成单子，给我大留了四个，剩下的都给娃咧！有十个单子！”
“看看看！这还是亲假不一样么！”
“你再包说咧！现在可不比过去咱那时候咧,现在人都陪的多，差不多都陪八九个，十来个单子！四五个被子！其它的小来没西的东西都多了！要不是我妈藏住那些布，现在还是我的活吗？你看现在我这个样子天天坐在织布机子上能行吗？你不怕你儿提意见啊！”母亲有些上火了，她最怕人说这个了。
“行行行！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也就那么一说，看把你急的,心虚啊！你姊妹这么多，你又是个老大，我看你将来有朝不完的毛（做不完的闲活）”
“要你管呢！我愿意！”母亲彻底被激怒了！：“我不会给老二、老三她们教啊，她大姨懒，有我妈在呢，有指望！其它的没指望了，我给娃们教，不就都会咧！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我看咱结婚，你妈、你大哥、你二哥一个大子都没管，自己拉了一屁股的外债！还不是我和你天天在还嘛？人现在老大家垫庄子你也朝毛朝个没停啊！从早忙到晚，吃自己的饭，给人家厥着沟子（屁股）干！这还不够，还给人从东盖叫的人，把自己围的人情全撘进去咧，我也没说啥么，将来开了春盖房子，你还得天天朝毛去！你大哥又不在家，在陕南那么远，总不能回来吧！”
“我就说了一句子，看你有十句就等着我，嗯（↓）！”
“你没看你说话难听的！啥叫朝毛啊？我妈不在咧，我不应该操心啊？”
“看你这人些！我也就那么一说，我也不是那样的人么！你拿个婆娘家的，至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谁家婆娘就是这？”
“婆娘家咋咧！婆娘家咋咧！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嗯（↓）！你就凭你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放别人手早挨打咧！”
“我脚没歪鞋没怯的，你打一下，试火嘎！”
“……”
“……”
他们吵架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谁也不肯让谁一句！虚荣、好强、不服输是他们共同的特点。父亲是当兵出身的人，从小在同龄人中那是“骄骄者”用他的话说。十几岁开始，当家，当村干部！十八岁被村里敲罗打鼓、披带红花的送进了部队。在部队后勤处工作，那也是一年入党（这是部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后勤部当兵的，没上三年五年入党是不可能的）。他在部队后勤部机修所当技师，他的技术在后勤部那是相当的出名！可以说是首屈一指的！父亲多次说过，他的战友也说过：父亲在学习修理汽车时，老师还没有教到的部分，他已经把汽车给拆了一遍，反复研究过了，再给重新安装好！战友的对他的印象是整天一身油兮兮的衣服，就在汽车下面爬着。正是因为他勤奋好学，勇于钻研的，他的技术在当时整个后勤部那是出了名的，用他的话说：“那是响当当的人物，就连后勤部长也待见！”好技术，对于父亲来说那是：“成也萧和，败也萧和！”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童眼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