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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羁泊韶光意相随 ...
我给你的一切,你将永恒占有。 ——泰戈尔
白纸,黑字,写下第一行的时候,她顿时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几千字却是欲罢不能。那卷轴,滚落在地,一直延伸至他的脚下。慕容颜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来人一眼,又继续写下去。
韩满很是不满地,走过来搂住她的腰,慕容颜娇叱一声“别闹”,他却把脑袋搁在她的脖颈之间,她怕痒终于放下笔,瞪他:“人家写字呢!”
“那也得休息会儿嘛!”韩满缩缩脑袋,目光避让过去,“你都写了好几天了——”
慕容颜不睬他,又继续写起来,难得朱瑾不在,成天跟个监视器似的盯住她,怎么能浪费此等大好时机。至于韩满嘛……她完全无忌地铺陈了文稿,反正他也不认得几个字。
“这个什么南是谁啊?”憋闷得慌,韩满随口问道。
慕容颜一看,原来是昭南,嘴里含糊地“嗯”了声,又径自写下去。
又问了几次,见她仍是敷衍着,最后连看都懒得看了,韩满顿觉无趣,眼波一转,贼笑着激她:“喂,小慕容,你写字好慢哦,军师写起来可比你快多了,是不是字形生僻了就不认得了啊?哈哈……莫要强求,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慕容颜持笔的手果真顿了顿,该死,那个字怎么写来着?切,就凭朱瑾那点墨水,他懂ABC不?他过CET6没?
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忙按住她的肩:“当我说错话了,行不?”
他这练武的手劲不比常人,又没个轻重的,她吃痛低呼出声。刚欲开口骂他,见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只得笑笑,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然而当下对上他清幽得如一瓢泉水的眸子,却是再也移不开目光。这个男人真的已经四十几了吗?也没见他保养,可是这张脸,莫说是皱纹,连一道折痕都没有,简直完美无瑕到让人想摧毁掉它。
“要怎样做你才可以正视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沙哑地传入她的耳内,她唰得红了脸,刚想要转移过视线,却被他拧住下颌再次直视住他。
别这样,韩满,你这个样子会让人想犯罪的。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
“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张脸,唯有此时,你才会多注意一点我的存在。”他的话像洞穿了她的心思般说出,下一句却充满了无限的自厌与忧伤,却可以肯定与她无关了,“可笑的是,我曾经多么憎厌这张脸……”他仿佛陷入了浓重的回忆当中,钳制住她的手颓然地放下了。
在同一个瞬间,她蓦然想起了那个曾经意气风扬的少年,对照在韩满的脸上慢慢地勾勒出来。
倒真是有些相似之处的,韩满和温子醇……
习惯性地,她忽然很想去安慰他,嘴张了张,又紧紧抿住。
难怪韩满肯教子醇习武,这两个人想必曾经也很投缘吧。可是为什么,要下那样的毒手?
蓦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经调查过韩满的身世,知他是胡人之后,十五岁以前一直在三秦华崇家为奴,也就是说华涟与他相逢即是在华家,然而此后七年,他的行踪便没了一点线索,再往后就是他投靠敬帝,于干将营中甘任一小小步卒。然而此后,他屡立奇功,先是升为龙骑尉,几年后又擢升为龙骑尉都督,并手诛当时权势滔天的“三王”中最阴险的德昭王温道舒,为敬帝除去心腹大患,居功至伟。再然后,他便随睿帝起兵,成其大业,自己也被封为嵩阕大将军……
只是在他消匿隐迹的七年,他又在做什么?她不得不深为在意了。
“韩满,你十五岁离开华家,之后七年,在做什么?”她旋转着手中的毛笔,状似无心地问道。眼帘轻挑,精准地捕捉到他的脸色惨白了一片。
“不想说就算了,不必勉强,我也只是随便问问。”她俯首又继续写下去,笔迹却微微地抖了。
怎么可能不好奇呢?毕竟,他是那么无懈可击的一个人。
即使没有朱瑾的谋划,凭他的力量,想要名垂青史也是唾手可得啊。
但是,他终是有野心的,有心的人就必然会有弱点,如果说那是他的软肋的话……
“你真的想知道吗?”她听到韩满颤声问。
沉吟着,她克制住难以言表的心绪,沉眸抬起头,她的眼睛,像是一泓碧波映照出他慌乱的神情。以为他要说了,韩满突然大吼一声,跑出帐外。
许久,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跟什么嘛!”她不解地挠挠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提笔狂书一气。
三日后。
韩满的副将冷征忽然进帐通报说将军请她去打猎。
来这里的日子也不短了,冷冽的冬似乎一日也没有断绝过,她又是素来怕冷的,就这样整日窝在帐篷里,烤着暖暖的火炉,囤积了一身的脂肪,与冰雪一道从未消融过。
她终于能够理解俄罗斯大妈的水桶身材是怎么练就的了。
“可不可以不去啊?”慕容颜眨巴着眼睛,看着那将军素来万年不化的一张寒脸,无望地恳求道。冷征有些稀奇地瞟了她一眼,还是闷不吭声地摇了摇头。想也料到是这样的结局,韩满治军,从来令出必行、整齐划一,外加朱瑾的调教,纪律甚是森严,否则也不会在对阵兵强马壮的胡人时亦能无往不利了。
好容易跨上大马,远远地,韩满已经骑着他那匹黑鬃名驹等候多时了。慕容颜朝他做了个鬼脸,不同于以往,韩满竟没有半点反应。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有着不一般的严肃。慕容颜察言观色着,也渐敛了神色,随即蹬了蹬马肚追上前去。
韩满马不停蹄地在草原上狂奔起来,她在后面追着,只感到呼啸的风自耳边拂过。
很强烈的风,然而有阳光,便不觉得寒冷。脸颊冰冰冰凉凉的,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绵绵地化于风中,融合了草原所特有的气息。
她仿佛在御风而行——
爱一世,恨一世,爱恋嗔痴谁人是。
你知道吗?纸鸢在天空翱翔并不是因为人的牵引,而是因为它想要飞啊,因为它想要飞,所以你在地上追。
耳畔传来一声飞鹰的厉叫自天际坠落,她睁开眼睛,一只巨大的鹰铺展着翅膀徐徐落将下来,而弯弓折翼之人,正是韩满。
一只、两只、五只……越来越多的猎物归于尘土,忙坏了奔跑拾缀的士兵。
好箭法!
她凭心赞道。然而那百步穿杨的将军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忽然顾念重重地回头看她一眼。
“韩满——”在他踌躇时,她已策马来到他的近旁,双瞳的征询不言而喻。
他脸上的愁色是瞒不了人的,他从来心中难以藏匿心事,更从不欺瞒于她。
韩满深深地看她,忽然飞跃过来抱她下马,慕容颜倒不惊不慌,依偎着他双足轻轻点地。
“你上次问我的事,我准备好了,你可愿意听?”他缓缓道,慕容颜微微吃了一惊,原来他的声音也可以这么萧索的。
她点点头,微笑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韩满惊奇地望她一眼,走到心爱的宝马面前,用手梳理着马儿头上一小绺毛发:“你能想象吗?十五岁以前,我甚至张不开一张满弓——”
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可也不见得每个人都轻而易举便能出人头地的。她仍是微笑着,并不打断他,韩满又娓娓地说下去:
“我出生在草原,因为家境贫寒,继父将我卖于三秦华家为奴。一直到十五岁,陪伴我的就是这些马儿了——”他的目光没有半点杀伤力,哪里还有一点刚才眼也不眨地射鹰的气势,手上的动作温柔无比,好像眼前的不是马儿,而是他的妻。
人都说英雄配名驹,想那楚汉争霸时项羽骑的乌骓,三国时关羽的坐骑赤兔,最后都为主殉节,想必他们的主人也曾经如此温柔地帮其刷毛,爱护一如家人。她不懂马,生长在都市里,也唯有在公园里见过供人玩乐的马,在烈日下暴晒,在疾雨中挨淋,遛马场的商人只管挣钱,哪里还管得了马的死活。曾经见过一匹白马,蹄已不支地半跪下,眼角渗出了豆大的泪珠。很久以前听人说过,动物是不常常哭泣的,虽然弱小,却不似人类那般软弱。那一次她动了恻隐之心,跑去责问那管马的人,但那人只是充耳不闻。
而她能做的,也唯有此了。
马儿还在落泪,她却必得离开。
如果是韩满,他必不会让马儿受累吧。
想到这儿,她不禁微微地笑了。这一次,是出自真心实意。
“骗人——”她仰首紧盯住他,直至韩满被她看得不自在,才道,“华涟呢?她对你如此念情,又岂是朝夕之事?”
“小姐啊”,他眉头深锁,在脑海中仔细寻觅起来,慢慢凝结成一个苍白而淡漠的影子,终是摇摇头,“我走的时候她才七岁而已……”他忽然停顿住,说话也吞吐了几分,像是受了很大的震动般,别过脸去。
他沉默下来,慕容颜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下文,她总是极善于等待的,于是若有似无地看去,韩满的脸上,真真切切地写着哀伤。
“你听说过德昭王温道舒吗?”慕容颜点点头,那个人,最后不是死在他的手上的吗,而韩满亦是从那时起才真正开始发迹的。
“十五岁以前,我可以永远这样平凡而简单地活着,寻到一个喜欢的女人,放马牧羊,和她一起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十五岁以后,我却没有一天不想着死。”慕容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然而他的眼睛,漆黑浓重,带着一抹深至骨髓的自嘲的笑意继续说了下去——
“温道舒这个人渣,不仅荒淫无耻,还喜好男色,而他管我叫玉堂春……”慕容颜屏住了呼吸,眉头郁结成结状,她这是干什么啊!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往事,她这是在逼他面对他拼命想要遗忘的东西,她感到自己很残忍,而韩满则更加残忍剖白着自身:
“十五岁那一年,我被温道舒看中,强掳了去,关在他的王府里面,就这样黯淡无光地过了七年,生不如死。我没有一天不渴慕着自由,等到自由了,同样的一无所有,我却已经再也回不到过去。唯有杀戮,我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从那一天死里逃生起我便发誓,定然要手刃仇人,虽然茹毛饮血也偿不了他的罪孽,可是他死的时候,你能够相信吗?他竟然是笑着的,他说他一直在等这一天,等着我来杀他,等着我向他复仇。我做到了,可是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那么,我同样是失败了。”
她的心沉重下来,她虽然也不反对BL,但那也仅限于drama里声优之间的巧妙配合。论及真实的世界,其实男色和女色都是一样的道理,爱一个人,绝不应该勉强而行之。这本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更何况他还只有十五岁,还未成年,德昭王此举真是灭绝了人性。
而韩满杀了他,这两个人的恩怨纠葛恐怕此生也说不尽了。
“为什么要去南疆,仅仅是因为还有杀戮?”对于韩满而言,这是莫大的耻辱,她也不便于明言什么,转念试探性地问道。
韩满看着她,目不转睛地,最后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对。”
不敢相信地,南疆的种种一股脑地呈现在眼前,她有些激狂了:“韩满,你已经自由了啊!为什么,还不满足?”
而他只是深深望她,眸如棋子,黑白分明:“以前不满足,现在满足了。”
她仓惶后退半步,难道说,一直所要寻找的这个人的弱点,是她自己?
以前也不是没有考量过这一点,然而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会为了自己舍弃一切。连夫妻八载的温子熙都做不到的,只是一面之缘的韩满,他凭什么能做到,又为什么要做到?
“我爱你,慕容颜。”她听到他的声音荡漾在她的心里,无可抑制地,泛起了千层涟漪。
可悲吗?最先说这三个字的人,竟然不是他。
“为什么?”她轻轻地问,连自己都怀疑了这问题的分量。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韩满咕哝道,抱紧了她,“喜欢就是喜欢喽,慕容颜,我爱你,真是爱死了你!”
他炙热的告白听不进她的心里,耳边反反复复地响起的却是那年选秀,往泰安寺求的签文: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万顷波中得自由。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是什么时候掉泪的,不是说好了吗?从今以后,再也不为任何人哭泣了。
“韩满,我会害死你的呀!”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看他并不以为意,又加重了几分口气,“我真的会害死你的,你不知道我……”
他的手指,那么温暖地,按在她冰凉的唇上,阻止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他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镶嵌在他俊美无双的脸上,仿如黑宝石一般,她凝神望着,停顿了呼吸,“对你,我甘之如饴。”
“韩满,放了我吧。”他的脸色立刻沉郁下来,慕容颜深深地叹息,抬首仰望苍穹,草长鹰飞,之前一只被射落的雄鹰正没于身后岩石的夹缝间,雌鹰哀鸣着,在天空盘旋不已。她又叹息一声,坚定道,“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回温子熙身边。你也曾向往自由,必知我心……”
韩满的笑容僵在唇边,顺延着她的视线,忽然挽弓瞄准那只雌鹰,慕容颜觉察到异状忙拦阻道:“韩满,不要啊——”
箭在她发声的同时离弦,精准地射向那鹰,应声坠地。
“若它是你,我也必定以箭射之。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韩满冷冷道,跃身上马。
她的心怅然所失,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韩满,这是你逼我的,怨不得别人。
最近点击率骤升,很意外,也很欣慰。
我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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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羁泊韶光意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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