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深雨蒙蒙]原来你在这里》山河故人

60、第五十九章

　　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放手是为了更广阔的天空。
　　依萍提起钢笔，钢尖在纸张上随意舞动印下了这二十字真言。扑鼻的墨香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紊乱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楷体讲究横平竖直，形体方正。只见纸上的字迹笔势纵横，力透纸背，一撇一捺都极为刚劲，然又带了一丝清秀。
　　“叩叩”突然传来一丝清脆的敲门声，依萍随即将日记本收好放回抽屉之中，起身去开门。
　　“方瑜？”依萍对于方瑜的到来有些惊讶，随即见她神色异样，不免有些担忧。依萍柔声地问道：“方瑜，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依萍！”方瑜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拉住依萍的小臂，探询地看着依萍，“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我们去客厅说吧！”依萍看到方瑜如此严肃的神色，心知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便拉着她去了客厅。
　　“现在，我要确认一件事情，你要真诚地回答我。”
　　“你说吧！”依萍朝方瑜笑了笑，示意她问下去。
　　方瑜小心地观察依萍的神色，抿了抿樱红的嘴唇，左思右想下去还是决心开了口。
　　“这两个月以来，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此事我本不想来告诉你的，不希望你徒增烦恼。可是细想之下，觉得尓豪说得也颇有几分道理。感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决定权在你手里，我不该私自替你做决定。”方瑜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咬得十分清楚，言语里也不似以往朋友间的轻松与调笑，反而有几分严肃在里面。依萍突然心下一紧，觉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而这件事关乎到自己身上。
　　“你，你对杜飞……”方瑜小心地组织着语言，生怕她接下来所说的话会打乱依萍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心，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她清晰地感受到当她吐露出杜飞两字的时候，依萍的双手开始轻微的颤抖，原本松弛的面部也一下子紧绷起来。
　　“我和他已经都结束了。”依萍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仿若一汪死水。可惜身体总是比语言更加诚实，那微颤的双手，紧绷的面容都昭示着依萍的在乎。方瑜看在眼里也不说，千言万语都只能咽回肚子里。
　　“那你知道他要参军的消息吗？”方瑜吐出一口浊气，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无论依萍接下来的选择是什么，自己都会选择站在她这一边。她不希望依萍会留有遗憾，也不希望将来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埋怨自己的隐瞒，索性说出来把一切都开诚布公。
　　“他要参军？”依萍听完方瑜的话，不免有些激动，竟连语调都高了几分。
　　方瑜看了依萍一眼，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走？”依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行为有些激动，瞬即将语气平缓下来。
　　“后天。跟着国民军一起北上。”
　　“为什么会是跟着国民军？”
　　“听说段家和南方军阀达成了协议，具体事宜我们也不清楚，尓豪说杜飞也没与他细说。只知道段家三郎里，他自动请缨带兵与国军一起北上。据尓豪猜测，应该是军阀之间的牵制。”方瑜紧握住依萍的双手，目光中满是对依萍的担忧。
　　“依萍，你不要紧吧！”
　　依萍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这是一种什么感受，依萍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头突然之间好像被剜去了一块一样，空荡荡的。和杜飞分手，是情势所逼。她不怨天，也不尤人。相爱并不定要在一起，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平安和顺就是一种幸福。分手的两个月以来，她曾午夜梦回，回荡着和他分离的场景，每每想起总是觉得遗憾；也曾神游太虚，重回那些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酸甜苦辣，尝尽百种滋味却甘之如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荡气回肠，她觉得那些美好的回忆已经足够自己品味下半辈子了。可是这些的前提是，他要好好地活着，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安生地过他的日子，而不是面临随时都会死去的危险。
　　“依萍？”方瑜看着依萍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担心地唤着她的名字。这一次的坦白，她分不出对错，也不想再去理所谓的好坏，现下她只关心自己好友心中所想。
　　“我没事！”依萍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安慰地拍了拍方瑜的手背。只是苍白的脸颊，发抖的嘴唇都无法掩饰她内心的忐忑，这一次她是真的尝到了失去的滋味。
　　“方瑜，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万死不辞。”
　　“我希望你能把这个给尔豪，他看到了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依萍轻柔地扯开颈部的红绳，将东西小心地塞到了方瑜的手掌心。方瑜沉默地盯着躺在手心的碧绿色玉佛。只见掌心玉佛质地细腻，色泽湿润，散发着莹莹的绿光，一看便知是长期佩戴在身边的珍贵之物。此佛是依萍五岁生日那年，陆振华送给她的礼物，由一块上好的古玉雕琢而成，寓意是希望她一声平安和顺。那是这辈子陆振华送给她最为珍贵的礼物，虽然是因为心萍的提议但总归里面也有着陆振华的一片心意。故而从小依萍就将之佩戴在身边，红绳已经换过无数根，玉佛也被磨得非常圆润光滑，即使在被赶出陆家的那段日子里，在她日夜怨恨父亲偏心的那段时光里，她还是舍不得将它封存起来。玉佛残存的温度让方瑜觉得手心有些发灼。都说古玉生暖，可是方瑜却打从心底里生出一丝寒意，她有些吃味地看着依萍，虽说心中对依萍与杜飞的情谊已有了把握，可是真当看见依萍为了杜飞可以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都赠予出去的时候，她的心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个中滋味竟连自己也说不上些什么。
　　“这是你从小佩戴的护身符啊！依萍，真的值得吗？”方瑜将玉佛攥紧在手心，不死心地追问道。
　　“不是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不求情意可动天地，不怨只能各自天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