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灵》柯辰辰

42、四十二、苍凉人间

　　回到山下，后半夜，待大家都睡得深沉后，我偷偷溜出去。在与翁玛交谈的时候，我就暗下决心，半夜独自去找蓝天，如果可以不死，我会带他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永远禁锢住他。我不能让翁玛带着这些人去白白送死，也不能亲手杀了蓝天，希望上天能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凭自己的力量制约住他。
　　蓝天应该还在沈宫懿的宫殿，我借着月光匆匆下山。不远处，一团人影浩浩荡荡地向我这边行进，看样子应该是沈宫懿跟沈昱带着人来了，这么快，他们是想偷袭！我无奈，只好又匆匆返回。
　　院子里横七竖八躺满了睡觉的人，我没有惊醒他们，径直去找翁玛。翁玛竟没有睡，笔直坐在桌子前，那么我刚才溜走他也是知道的了。
　　“不好了，沈宫懿带人来了！”我顾及不了其他的，直奔主题。
　　“我知道！”翁玛异常淡定。
　　“你知道？你早有准备？”我问。
　　“当然可以料到。魔圣灵迟迟没有动作，可能是蓝天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明天是决一死战的，沈宫懿为了确保万一，肯定会提前对我们下手。”翁玛淡淡地说。
　　“所以，你知道我下山去找蓝天，你也没有拦我？”我从来都琢磨不透翁玛。
　　“对，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机会。快去吧！”翁玛没有看我，他能做出此决定心中想必也是挣扎万分。
　　“不，我不能丢下你们，你们这些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翁玛，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同样重要。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希望他能感知到。
　　“白娜！”翁玛喊了一声，白娜飘进屋内。
　　“看你的了！”
　　“放心吧！”白娜悠然而去。
　　“走吧，我们欢迎客人。”翁玛既然早做好了计划，我也只能从旁相助了。
　　走出门，所有人都已站成一排，整装待发，看来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虽然有些生气，但现在也不是质问翁玛的时候，我也做不到丢下他们独自离开。
　　大家走了一段距离，前边雾气冲天，几乎一片白色，我立马明白了翁玛的用意，他让白娜用自己的雾气包围了沈宫懿一群人，这样就可以将他们逐个击破。
　　“翁玛，你真高明！”我不由地夸赞。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翁玛示意大家留在原地，我不同意，一定要一起进去。
　　“你一个人想杀他们那么多人！”我没好气地说。
　　“谁说我要杀他们？”翁玛反问。
　　“那你……”翁玛也太高深莫测了。
　　“除了沈宫懿和沈昱，他的手下都是听命行事，终究都是无辜的生命，我不想血流成河。”翁玛的周围立马被一股慈悲的光环包围，我再一次领教了。
　　“好吧，那你有什么打算？”我问。
　　“这要看沈宫懿的态度。”
　　在白娜的指引下，我们很快找到沈宫懿，他握着长刀，小心翼翼在迷雾里行进。
　　“沈宫懿！”翁玛喊了一声，沈宫懿立马挥刀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砍来。
　　翁玛一边躲闪，一边赶紧说：“在你挥刀之前能先听我说几句吗？”
　　沈宫懿停下攻击，怒发冲天，“要说什么赶紧说，我再让你多活几分钟！”
　　“我能多活几分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能活多久，天下苍生还能活多久！你以为魔圣灵会和你合作吗？他现在投靠你是因为蓝天还能用自己的意志与他抗衡，一旦魔圣灵完全占据了蓝天的身心，他便可以召唤天下所有魔性生灵，人类在他眼里，卑贱如奴隶。到时，他高兴，兴许会留你一条小命，不高兴，一挥手你便化成灰，他还需要跟人类合作吗？”翁玛告诉沈宫懿其中厉害关系，望他能看清事实真想。
　　沈宫懿“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你不要再这里危言耸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如果我想杀你，刚才就可以在背后给你一刀，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而你的目的不就是长生不死、建造自己的帝国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风云变幻不是你的力量能决定。魔圣灵召唤魔灵后就会收起屏障，你不要再奢望长生不老，到时生灵涂炭，只怕大部分人类都会化成灰。”翁玛的话不无道理，聪明人都能分辨是非，只是沈宫懿为此付出多年心血，到头来一事无成让他实在有所不甘。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宫懿问。
　　“你的确不用相信他！”翁玛刚想开口，一个声音打断他。
　　我们都听出是萧莫扬的声音，迷雾渐渐散开，萧莫扬魔鬼般的面孔出现在我们面前。
　　“白娜！”翁玛意识到不妙高声呼唤白娜。
　　迷雾完全褪去后，我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视线范围之内简直已经横尸遍野，沈宫懿带来的人竟全被萧莫扬杀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幸好翁玛没有让其他人一起进来，否则下场一样！萧莫扬真是狠呐！
　　“昱儿！”沈宫懿老泪纵横，立马扔下刀疯狂地在尸体中翻找。
　　“白娜！”我跟翁玛同时轻喊一声，赶紧寻找白娜。
　　萧莫扬抽刀向翁玛砍去，翁玛只得应战，其他人赶紧前来相助，我在尸体中寻找白娜。
　　在最后一丝雾气快散去的地方，我看见白娜的身体也正一点点散去。
　　“白娜！”我跑过去，想抱住她，可伸出手什么都握不住，雾气穿过手指缝，慢慢上升，渐渐消散在空中。白娜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白娜……”哎！我真后悔没有给她血，没能助她化成人形。
　　泪水悄然滑落，心又阵阵抽痛。抬起脸时，才看见沈宫懿抱着沈昱的尸体仰天哀嚎，他的模样也不过是一个憔悴的老人，白发苍苍。蓝天虽然没有死，也不再是蓝天了，也没见他有一丝心伤，同是骨肉，怎能做到如此偏心？
　　我走了几步差点被脚下一个尸体绊倒，低头望去，竟是陈浩，对领导赤胆忠心的陈浩，也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这一生，又在追寻着什么呢？
　　萧莫扬再厉害也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而且翁玛也下了杀他的决心，招招致命，我想起我曾逼他吃恶心的虫子的时候，以为会不计前嫌，跟他成为好朋友，谁知，真正成魔的人，原来是他。
　　萧莫扬寡不敌众，却也丝毫不退缩，眼看这场战争会死更多的人，我掏出一直带在身上的刀，直直地朝他飞去。眼看就要刺到他的心脏，突然出现一股力量将我弹开，手中的刀随便被劈成两半，我在倒向地的同时看见一个黑影带走了萧莫扬。
　　“你没事吧？”翁玛跑过来扶起我。
　　我没事，只是我的刀……蓝天，唯一的信物也被你毁了，你是真的要一刀两断么？
　　我哀伤地盯着远方，没有了思想，任泪水不停地流啊流啊，这满目苍夷，这逝去的爱，真叫人心痛啊！
　　没有人知道，我跟蓝天相处的短暂时刻，所有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的不舍啊。
　　“他是蓝天！”我喃喃自语，我的内心还存在一丝侥幸，一丝挣扎。
　　“他是魔圣灵。”翁玛说。
　　“不，如果他是魔圣灵，他为什么会救萧莫扬？魔圣灵是没有感情的。”我最后的希望啊！
　　“魔圣灵没有感情，但他有思想，他知道萧莫扬对他忠心不二，他会不要这颗棋子吗！”翁玛对我的执迷有些发怒。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说完从地上爬起来匆匆离开。
　　我知道蓝天在哪，我有感应，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挣扎，可是我救不了他，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我们短暂相处的洞里，我看见了他，他正站在小溪边，一动不动。我跳下去，萧莫扬突然从黑暗中蹦出来。
　　“萧莫扬，你疯了！你杀了那么多人！”
　　萧莫扬依然不肯放过我，我对他已完全绝望，不杀他怎么对得起崖萝，怎么对得起白娜！可是，我现在顾不上杀他，蓝天已经没有时间了！
　　“够了！”蓝天一掌打飞萧莫扬，抱起我离开。
　　我的手不敢触摸他的身体，泪水不自觉流出来。我贪恋这份温暖、这份爱，我愿为爱牺牲所有的一切。
　　我反用力控制住蓝天，将他带到曾经沈昱假冒蓝天时跟我相处的地方。
　　“这是哪？”蓝天显然也被这里的美景所迷，可惜当初自以为美好的日子，蓝天却还在冷国受苦。
　　“这里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沈昱假冒你时跟我相处的地方。沈昱……已经死了。”我知道他的悲伤不会太多。
　　“灵儿，我用最大的力量保护你，却最终要深深地伤害你。在我清醒的时刻，让我化成灰吧！你跟翁玛远离尘世是非，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过日子。”蓝天真切地看着我，这是他第二次选择放弃我。
　　我冷笑，“你以为我可以过安静的日子么？从我出生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由不得自己，即使我这辈子躲过此劫，像母亲那样过普通人的生活，只要血圣灵还存在，历史终究重演。血圣灵为爱受够了苦，就在我这一世终结吧！”
　　我带蓝天进屋，然后退到屋外，一点点加强血圣灵的法力，直到用法力将整个屋子罩住，突然用功太多，胸口一阵钻心的疼，咳出血来。
　　“灵儿！”蓝天紧张地看着我。
　　“我没事！”我抚摸着如阳光般灿烂的光环，从此就将我跟蓝天隔在两个世界了，但是能够这样相守，能够天天看到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为什么要这样？”蓝天无比难过。
　　“因为我不想你死，不想亲手杀了你，也不想让你去杀别人，只有我能禁锢住你，你在里边，我在外边，我们相依相守。蓝天，我希望终有一天，我们的法力统统消散，成为一个普通人，一对普通的夫妻。”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当我俯身在河边喝水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闪出一丝绿光，我吓得跌坐在地，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可能是增强血圣灵的法力导致自己人性渐渐丧失，我不能变得跟蓝天一样，我赶紧盘地而坐，凝神静气地打坐。
　　时间对于我们已没有意义，当蓝天抗衡不了魔圣灵的时候，魔圣灵便使用各种力量试图冲破禁锢，他在里边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最后想出一个狠招，便是伤害蓝天的身体，蓝天已与他融为一体，蓝天有多痛，他也有多痛，何况他也不能真的损坏自己的肉身，见这种办法也不可行，反倒乖乖地坐地练功了。
　　当他大意的时候，蓝天还是会摆脱他的控制。蓝天只是个凡人，竟可仅凭自己的力量多次与魔圣灵抗衡，可见他的意志有多强大，若换作其他人，早就成为了魔圣灵的傀儡了。
　　几天相安无事，我以为事情就被我这样解决了，大家各自过自己的生活，世界恢复太平。谁知天空突然升起一团红烟，我感应到翁玛的求救信号，忙朝烟雾弥漫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