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Death Girl Has Returned ...
-
我今天和朋友一起，在最近新开的这家商场逛着街。
仿佛为了刺激游人的消费欲，整个楼层装修得富丽堂皇；镶着金箔的支柱、明黄色的灯光、打磨的发亮的大理石地板、再加上玲琅满目的店面，说是宫殿也不为过。
“你看，这个怎么样？”
朋友在从试衣间蹦跶着出来，兴奋地转着圈，征询我的意见。
“我觉得很不错啊。”
稍微有点心不在焉地，我如此回答道。
朋友闻言很是高兴，又跑回自己的隔间，吵着让我比较一下另一件中意的款式。
我敷衍地应了一声，有些脱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平时明明很热衷于这种爱美打扮的行为，不知为何今天却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别说像她那样兴致勃勃了，即使单单坐在这里，我都觉得十分难熬。甚至连镜面反射下明亮的光线，都令人不适地刺眼。
“那这件呢？”
“……也很不错。”
朋友闻言又钻进了隔间。
实在觉得枯燥，我掏口袋，想拿出手机来玩。
谁知却掏了个空。
——搞什么，我忘了带手机？
出来玩，居然把我生命的另一半忘在家里，真是老年人记性啊我。
“啊哈！这件如何，我感觉这么配，比之前的好多了！”
“恩，不错。”
“……”朋友搭着眼帘，无语地看着我，“你完全就是在溜号好嘛！连表情都在走神！”
我双手举起做投降状，缩着脖子笑道：“啊呀，暴露了。”
朋友翻了个白眼，撩起帘子又回到隔间，声音从里面传来：“真没劲，我把衣服换回去，我们吃东西去，行了吧？”
“行啊，你说了算。”
我盯着三面巨大的试衣镜发呆，镜中映照的面孔，在恍惚之间竟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每个线条都是看腻了的熟悉，但总有些微妙的区别。和我平时不化妆就显得懒散无神的眼睛不同，镜子里的人物眼底带着野兽的亮光，清明而坚定。
——仿佛经历过生死的战士一般。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我竟然不自主地对镜子中的自己产生了畏惧。我的身体反射性地向后缩，仿佛是在躲避什么危险。
然而下个瞬间再一抬头，镜子中便又是眼角带着熬过夜的倦意的，普通的自己了。
“久等了！”朋友还回衣服，在远处冲我招手，“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店，点心超好吃的，咱们快去吧！”
思路被她的声音打断，我有些愣神地点头，抓起手包，跟着她的脚步出了这家店。
现在还是周末的早晨，这一层除了我们竟然都看不到别人，正好合适我们两个讨厌排队的懒蛋。
“让我看看……绕过这个区域，直升梯旁边第一家就是了！”
嗒。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清脆。
嗒。嗒。
并不优美，却是让女孩子沉醉的响声。
嗒。嗒。嗒。
强迫症发作，我迈着有节奏的步伐，尽量使脚步声听起来整齐一点。
然后，毫无预兆地——
锵——！
金属利器相交错的刺耳声音突兀地在我耳边炸起，荡着阵阵余音，令人牙床发颤。
我被这不曾接触过的、代表着危险的碰撞声吓得背部打个了哆嗦。
朋友走在前面，左顾右盼，不时掏出手机拍下精美的室内装饰，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大概是最近压力太大，耳鸣了吧？
我如此对自己解释道。
锵——！
令人生畏的声响再次在明亮宽阔的走廊响起。
身体的深处感受到了疼痛，胃部由于过度的紧张而开始痉挛，我不由得抱紧双臂，加快了脚步。
嗒。嗒。嗒。嗒。
锵——！
嗒嗒嗒嗒嗒嗒。
明明除了我和朋友，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我却被这刀剑相交声逼得像个惊惶的兔子，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锵！锵！锵！
不要啊。
我不要受伤啊。
我很怕痛的。
锵。
别说让我反抗了，我连修眉刀都拿不利索的。
锵……
放过我。
放过我吧。
咚。
剑刃劈砍进骨肉的闷响。
我的右小臂传来撕裂一般的剧痛，仿佛被人生生割开。
我痛呼一声，手中的包一个脱手飞了出去。
身体承受不住溢出的疼痛，我几乎是瘫倒般坐在了地上。
真是没用啊。
有人用粗粝难听的声音，如此对我说道。
然后他挡在我身前，穿的破旧，肮脏不堪，头发结成块，看不出光泽。
这样一个平日里见到，我连余光和同情都不会施与的、落魄的流浪汉，此刻却握着刀，浑身散发着鬼神的气势，过于高大身形覆盖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我认识这个人。
毫无来由地，我如此确信道。
从地狱一般的地方爬出来，撕咬着对手的“最强”，甚至以此为自己命名的疯狂男人——
“啊哈！就是这儿，我们到了！”
朋友站在咖啡店的门口，扬声招呼我。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男人也好，声音也好，疼痛也好，都消失了。
甚至本应该甩飞出去的手包，都好好地被拿在手里。
苦难消失，满眼尽是安逸富足的美好景象。
“恩……我看看，选哪个好呢？”
朋友弯下腰，食指一下下点着展示柜的玻璃，在数量众多的糕点中犹豫不决。
“看起来都很不错，多买一些试来吃吧？慕斯还是芝士？黑巧克力的怎么样？”
“……都行。”
大概是我今天态度尤其敷衍的缘故，朋友的脸色冷了下来。只见她停下选择蛋糕种类，开始拨弄起被钉在木板上的标价牌。
“你在想什么？”她盯着橱窗，口气有些尖利地问道，“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有些晃神，只感觉眼前闪过了无数随机的场景。
紧接着，无数的嘈杂的声音霸道地占据了我的脑海。它们大多都是陌生而可怕的：铁器碰撞的声音，男人哀嚎的声音，野兽低吼的声音，少年痛苦的声音，女人训斥的声音……那都是在我所生活的世界中，几乎听不到的，充斥着敌意和紧张，在死亡的边缘游走的声音。
我被这些声音搅得脑海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回应她的质问。
“食物、衣服、享乐、甚至连感情，都被明码标价……”
——也有好的声音混在里面。
谈不上温情，算不上感人。但的的确确是令人眷恋的声音。
让我怀念，让我竟然有了思乡之情的声音。
朋友猛地扯下木牌，细长的铁钉伴随着一声轻响，从木板上脱落了下来。
我被她出格的举动吓了一跳，生怕店员因此要求赔偿。急忙摇摇脑袋回神，然后转脸向收银台看去，想替她赔个不是。店员并没像我设想的那般站在一旁面带谴责地看着我们，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整家咖啡店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是很好嘛！不是跟你这样的强盗很相配嘛！你到底有什么不满啊，人类！”
朋友毫无预兆地开始失控，冲着我怒气冲冲地尖叫。
现在回想起来，刚刚的服装店也好，这宏伟堂皇的长廊也好，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人。即使是再冷清的地方，营业人员不在也说不过去吧。
说起来，这个新开的地方地址是什么来着？
今天是几号来着？
我眼前这位愤怒的友人，名字是什么来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一直被我当成朋友的女生向我扑了过来，将带着长钉的标价牌狠狠地戳进我的心口，“明明是只能存在数十年的渺小家伙……凭什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冷静表情！”
鲜血渗出，在我雪白的纱衣上渐渐晕染开来。
渗进上衣的红色像是个开关，在一瞬间将我脑中的噪音清空。我的思绪随机变得清明，整个人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我伸手碰了碰被血迹沾染的地方，歪着头看着袭击者：“我想不到慌张的理由啊。倒是你，稍微冷静下如何——斩魄刀小姐。”
“你没有资格再要求别的东西了。”朋友恢复了些理智，只是眼神中的友善已经不复存在，仇视地死盯着我，“廉价的生活，廉价的感情，廉价的生命……这里才是属于你这种人类的地方。”
我敷衍地拍了几下手，赞同地点头：“哎，的确是那样没错。”
手指摸上胸口的标价牌，稍微一用力，便将其连同长针一块儿拉了出来。
随着我的动作，血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利落的线条。
血滴连成丝，丝连成线。
手腕一转，线化成了刀。
最后一点刀尖脱离了皮肤。
“只可惜，你说错了一件事。”
我手腕一转，将斩魄刀利落地向她刺去。
剑身轻易地穿过喉咙，剑柄死死抵住她的下巴。
“我早就不是人类……”
侧头避开她口中涌出的鲜血，我一边低声指正，一边左手抵住她的头颅，右手将武器抽出，少女便维持着怨恨的表情向后倒地。
“……而是死神啊。”
随着少女的死亡，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
镶金的支柱开始破损，大理石地板蒙上灰尘，灯光开始逐个熄灭。
色彩斑斓的世界即将归于黑与白。
我手持斩魄刀，身着黑色死霸装，独自立在即将崩溃的世界中央。
“过家家结束了，是时候让我回去了吧？”
刀入鞘，我转身远去。
——————
Bleach 078
死神少女、归来。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Death Girl Has Return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