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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筹谋心机为功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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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与思文转身一看只见李闻仁走了进来,思文便笑着迎了上去,金锁在一旁微微行了一个万福礼,李闻仁走到桌边问道,“这是在做些什么?”
“父亲,方才我们进来时发现这桂花开得正好,金锁知晓我爱吃,便择了些给我做桂花蜜糖,这不,便做好了。”
李闻仁听了,点点头,望向金锁说道,“你果真细心,难怪思文如此喜欢你。”
金锁一听,笑着回道,“谢老爷夸赞。”
这时,月琴便拿着白酒走了进来,放在了桌上,便站在了一边。李闻仁看着这白酒说道,“这要白酒做什么?”
金锁答道,“这桂花蜜糖得埋在地底下,为了防霉,便在这上边先撒一层白糖,再倒上一层白酒,隔着一层,几月后拿出来便才不会坏掉。”
“看着你年纪小,倒懂得多。”
“这些,都是夫人教的,自小小姐便爱吃,夫人每年都做,我便帮着夫人打下手。”
李闻仁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素嬛她最是细心,你是她教出来的,自然不会差。这桂花也种着这么些年了,就盼着你来了。”,说着便拍着思文的手,又说道,“你娘亲最是喜欢莲花,因着连糕点中也是最喜欢莲花糕,只是,这满池的莲花终究没盼的你母亲来。”
思文见李闻仁渐有哽咽之声,连忙宽慰,金锁见此也慌忙地准备倒茶,可此时月琴却突然冲上来争着倒茶,递给李闻仁,李闻仁摆摆手说着不必。金锁见此场景,皱了皱眉,拿起白酒递给月琴说道,“这里也无什么事了,你退下便是,把采月唤进来。”
那月琴听了,只得退下。
“说起莲花,平日里母亲所用的衣物器具最好都带有莲花,可不是,在家里的步摇簪子大都是莲花花样,也好在父亲挂念母亲,时常托人送来,每每父亲送来之物,母亲都珍之重之。”
“这都是我欠你母亲的,若不是蒋氏......你我父女何必十数年来皆不得相见。”
“父亲,不必自责,母亲临终前始终在念着父亲,父亲从前必待母亲如至宝,因此,母亲从未责怪过父亲,父亲万勿自责。”
提起此事,李闻仁不免眼里又起了雾气,“你母亲便是太快去了,若是等到现在,多等一年,只再多等一年,我筹谋多年便只等的这一刻。”,说着竟而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既而掩面痛哭,呜咽之声催人泪。
思文见着父亲自责如此,也顾不得上哭了,连忙宽慰李闻仁。李闻仁忍住泪问道,“你母亲可是得了什么病去的?”
“请了好多大夫都说不出,母亲这病说来真是奇怪,还是中秋之时,用晚膳时还好好的,正陪着母亲喝着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忽的便说不舒服,当晚便发起了高热,上吐下泻,喝了许多药也不见好,一月后便去了。”
“怎的如此突发,倒真是奇怪。”
金锁见思文眼眶微红,便倒了一杯茶给思文,轻轻拍拍思文的背,说道,“正是呢,老爷,起初,以为是吃坏东西了,可好几个大夫诊脉了却又说不出,若是吃坏东西,吐个几次将脏东西吐出来便好了,只是几日过去了夫人仍不见好。大约七日后,夫人的颈脖便肿的难以呼吸。”
“怎的这病症好似哪里听过。”,想了想又说道,“倒像是前段时间京城闹的时疫。”金锁听此,与思文稍稍对望。
李闻仁既而说道,“应当不是才对,姑苏与京城隔着甚远,且此次时疫来势亦不凶猛,并未传到京城以外的地方。”,李闻仁见思文面有疲惫之色,便慌忙转了话题,“你瞧着,你一回来我便说这些s事情,惹你伤心了。”,说着便站起来,伸出左手示意思文,思文便将手搭在了李闻仁手上,李闻仁牵着思文走向梳妆台,台上放着三个梳妆台,李闻仁打开中间的盒子,只见里边摆满了步摇,李闻仁拿出一支梅花簪,轻轻的为思文戴上,“果然好看。”
思文望向铜镜,既而望向李闻仁,“父亲果然知晓女儿之意,我最喜便是梅花。”
金锁便也说道,“可不是吗,平日里在家里你偏爱用梅花所装饰之物,夫人便是偏爱用莲花所装饰之物,在家里一红一白可不是一道别样的景致呢。”
思文听了一笑,“你还笑我,你平日里可不也是偏爱梨花么?你瞧,你今日头上戴的珠花也是梨花。”
思文忽的说道,“是了,父亲,你去岁给母亲送了一副茶具,这茶具很是特别,茶盖便是塑了莲花的花样,母亲见了便喜欢,父亲可否再命人做一套给我,这是母亲生前最喜之物,我离开姑苏时行程匆忙,未免累赘,便留在了姑苏舅父家中,此时倒是想念,只是来回舟车劳顿未免麻烦,倒不如恳请父亲再造一套给女儿。”
“茶具?我去岁从未捎茶具回去过。”
“爹爹怕是忘了,茶盖上便是莲花的模样。”
李闻仁听此便说道,“不打紧,你得空把样式大概画出来便是了,来,先用晚膳,瞧你的样子是今日累着了。”
赵齐在外边听了,便让在外边候着,提着食盒的奴婢上了菜,酒足饭饱后,奴婢们又拿着绿豆面子来净手,接着上了一壶茶后便又退下。外边的奴婢都被方才的场景感到诧异,从前只听过老爷有一位千金,怎的小姐身旁的奴婢唤作金锁的姑娘,竟也能在一旁的小桌上用膳,实不是一般奴婢丫鬟。只是见老爷神色自若,并无异样,便越发不敢小瞧金锁了。
晚膳后,李闻仁仍待在思文的房内,自顾自的看着书。金锁帮着思文磨着墨好让思文画些图样,只见思文寥寥几笔莲花之态便浮若纸上,“思文你画的花永远是那么好,像我便不行了。”
李闻仁听此放下手中的书往思文处走去,走到了书桌的正前方,金锁见此,便拿起画纸立起给李闻仁瞧了瞧,李闻仁见此点点头说道,“确实不错,这便是方才你说的茶盖上的样式?”
思文点点头称是,李闻仁便收起来说道,“你若喜欢,我便命人去做出来。”
思文转头望向窗外,“月儿又快圆了,父亲,即将中秋,不知可否在中秋前赶出来?女儿想在中秋之时用它。”
李闻仁感到疑惑,便问道,“自然是可以的,现下离中秋还有小半个月,赶出来自然不成问题,只是为何一定要在中秋之夜用它?”
“去岁中秋前几日,父亲你命人送来了这一套莲花茶具,母亲便在中秋那日将茶具拿出来欲与女儿赏月品茗,只是那时女儿不懂事,见样式不是自己喜欢的,想着平日里父亲捎东西来都是捎两份的,只是那次却只得一份,恰逢中秋,心里又是伤心,便仍用着自己的茶具,母亲如何哄我,我仍是不肯,母亲只好自个儿用着莲花茶具喝茶。现下想来,女儿实在不懂事,竟闹小孩子脾气。因此,今岁中秋我便想借着这茶具... ...”,说着思文竟落下泪来。
李闻仁见此更是心疼,宽慰了思文一番,见思文止住了哭才离去。金锁见思文早有疲惫之态,便为思文梳洗了服侍她睡下。金锁也是累了,自顾自的梳洗了便也睡下了,伴随着思文的呼吸声,一夜无梦。
而另一厢,李闻仁却难以入眠,到了第二日清晨赵齐拾掇好来到李闻仁房中,却发现李闻仁早已起床,“老爷今日这么早?”
李闻仁喝着茶点点头,“赵齐。”
赵齐听了,回应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岁我可有在中秋前夕时往姑苏送过莲花花样的茶具?”
“去岁中秋?我依稀记着倒是往姑苏送去过些许衣物首饰和月饼,茶具么我倒是记不清了,不过可能时间久远我记不得了,我等会去库房查查记档。”
“现在去。”
“现......现在?可是老爷你还没用早膳呢......”
“这里有其他奴才,你径自去便是了。”
赵齐听了只得往库房去了,查看了记档,去岁中秋前夕确实没有往姑苏送了茶具,往前一查,也只在年关之时往姑苏送了一套茶具,却也不是莲花花样的,是上边描了福寿字样的贺喜茶具。赵齐拿着存档簿说与李闻仁听了。
李闻仁越发奇怪,“夫人的库房的存档簿可也看了?”
赵齐回到,“方才也去看过了,并没有。”
“许是素嬛自个儿买的茶具也不定?思文也许记岔了也不定呢,罢了罢了,许是我多想了。”,说着便拿起桌上的画纸递给赵齐说道,“在中秋前将这套茶具赶出来。”
赵齐接过,“还有小半个月,我催紧点便是了,老爷放心。不知老爷是去夫人的瓷器铺里造还是去珍宝斋去造?”
李闻仁听得一句,一言惊醒,“是了,是了......蒋氏陪嫁里可有一间瓷器铺啊。”,李闻仁挥挥手示意赵齐走进些,“你悄悄去蒋氏的铺子里打听,看看有没有造过一套茶具。”
赵齐听了便退下了,来到了城西的瓷器铺,那掌柜见赵齐来到,赶紧上前,“赵大哥,今日可是得了老爷还是夫人的令来的?”
“这不,前两日夫人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这一套茶具夫人最是喜欢,加上快中秋了缺了一个也不吉利,便想图个四角齐全。老爷见此,便想帮着夫人再造一套。”
“老爷待夫人可真体贴,平日里总是造首饰,瓷器的给夫人。”,又压低声音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夫人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老爷果然顾家。”
赵齐一听,瞪着掌柜的说道,“别乱说话,现下风声还未完全过去呢,仔细着点。”
那掌柜的听了,慌忙点头不敢再说,又接过图样看了一会儿,说道,“这套茶具去岁我帮着夫人做过,既是夫人喜欢,小的当然得给出些心力再造一套,在中秋前应当是做得好的,赵大哥放心。”
“可不是么,夫人对这套莲花茶具喜欢得很,我记着好像是去岁中秋前夕时做的?”
那掌柜的想了想,说道,“正是呢,就是中秋。”
“掌柜的记性可真好,这般久远的事还记得呢。”
“嘿,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记性哪能多好?只是那时候夫人除了叫我造了一套莲花茶具,还造了一套牡丹茶具,那时夫人身边的陈嬷嬷来收货时,正值中秋,送了好些月饼来给店里伙计,夫人挂念,看着小的服侍多年,知道小的喜欢牡丹饼,陈嬷嬷便也送了些来,小的现下心里还感念得很。那时我心里还想着呢我做了套牡丹茶具给夫人,夫人倒送了些牡丹饼给我呢,因此我才记得呢。”
赵齐听着掌柜又在滔滔不绝,十年来如一日,每次一来便要拉着赵齐说上一大段话才肯罢休,“那这次也拜托你了,只是这事先好好瞒着,不让夫人知道,老爷于中秋之时放送与夫人,你口风紧点。”
那掌柜听了笑着说明白,赵齐便走了。赵齐回到府内,正见李闻仁正在用早膳,将方才瓷器铺的掌柜所说尽数说与李闻仁听,李闻仁听后心中撩起一丝不安。
李闻仁走往书桌,挥手写下几行字,再烫了信封后递给赵齐说道,“找个稳妥的人去姑苏夏家内弟旭杰处,去寻了那茶具来,我想确认些事情。”
赵齐称是,刚欲往外走,又被李闻仁叫住,说道,“蒋氏的药效还有几天?”
“大概还有个五天。”
“过几日再下点药,免得她闹腾,还有这几日你也不必跟着我去翰林院了,你便留在府里守着思文,别出什么意外了。”
赵齐称是后便赶去办事去了,李闻仁浑身凉透,他十分害怕揭开事实前的那一抹纱,他怕这会逼他狠下毒手,他再无心思用早膳,命人撤下后便直往翰林院去了。
七日后,一匹快马在姑苏城直往夏家而去,马上的男子取出名帖,门外小厮便往里处传话,接着男子便往府内走去,在书房内男子当即取出书信,夏旭杰看着信封只见上边写着“贤弟亲启”,夏旭杰便慌忙打开:
贤弟安康,思文无虞,万勿挂念,素嬛已去,吾心甚悲。今察素嬛死因有疑,特来取素嬛之遗
物茶具一副,望水落石出以慰亡妻之灵。
夏旭杰读完此信,心中仍难以平复,素嬛死因竟然有疑,便赶忙去库房取出了那一套莲花茶具拾掇好,那男子也只讨了一碗水喝便匆匆离去。
京城此时正过着中秋,各家各处挂起了彩灯,李闻仁此时正在思文处用着新造的莲花茶具品茗赏月,一行三人有说有笑,猜谜对诗,李闻仁见思文的诗句对得好,心中宽慰,心里十分感念素嬛往日的悉心教导,又见金锁虽说诗词方面不如思文,可是仍能对上,个别的诗词倒也不俗,浑然一看哪里像个丫头,也像个正经人家的小姐,李闻仁想着金锁这些年来都陪在思文身边,此番从姑苏来往京城,路程艰难自是不说,却仍尽心伺候思文,实乃忠心,李闻仁竟也动了欲认金锁为义女的心思了,想着日后也能有个好归宿,算是这些年来伺候思文的报答了。
怎料,此时忽然有一名女子闯入了庭院,李闻仁看清了那女子的样貌,赶忙站起身将思文护在身后,说道,“你来这做什么,回你的井亭苑去。”
“井亭苑哪有你这精心修缮的荷香苑华丽舒心,郎君,今日中秋佳节,你也不来看看我。”,蒋静姝看着躲在李闻仁身后的思文说道,“老爷趁着我病重,竟将那狐媚的女儿接进府里了,看来,郎君是越发不将我看在眼里,果然,娘家都没了,郎君你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了。”
一旁的思文和金锁听见狐媚一词心中早已不悦,只是也不敢出声失了礼仪分寸。“你的娘家,你的父亲兄长不争气,你仍然居于我李府正夫人之位,受着三品淑人之号便该满足。”
“我的娘家人不争气?官场上何人不贪?贪多贪少罢了,你敢说这些年来你一个子儿都未贪过?否则家里家外,你每月每年往姑苏送去的银子首饰从何而来?当真以为你那些俸禄就可以了?你做了什么戳脊梁骨的事我哪里不知?我从不怪你,那不过是皇上想做的,你顺水推舟罢了,只是......你怎的从不来看看我?”
起初李闻仁见蒋静姝一直在拆自己的台,面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微沉,可而后便听着蒋静姝的不怪之语却又有些心软了,便说道,“好吧,你先回去,我陪思文再多说一会子的话便来。”
“思文?思文。思文......文渊......郎君,想必这名字已能够让你对她魂牵梦萦了。郎君,你为何接她进来。”,说着竟流下泪来,“也是我无用,竟不能给郎君你生个一儿半女了。”
李闻仁刚想答话,却不想蒋静姝忽的冲上前去,抓住思文,一个手掌便扬了起来欲往下打,李闻仁见了赶忙握住蒋静姝的手掌,一旁的金锁见了也赶忙走上前去护住思文。
李闻仁怒气一起,忽的推开蒋静姝,蒋静姝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好呀你,你这个毒妇,装着可怜便想下毒手,我怎的忘了你骨子里就是这般心狠手辣,若是当初能看透你,我也不至于喝下那一杯酒,以至于酿下今日如此后果。”
蒋静姝坐在地上笑道,“郎君你被狐媚蒙住了双眼,身为正室,这是我应做的,老爷不必客气。”
“你......”,李闻仁被气的直直地说不出话来,“来人,将蒋氏拖回去,明日派多些家丁守在井亭苑,别让她出来。”
蒋静姝仍然挣扎着,叫喊道,“老爷,你现下虽说是春风得意,可是你这般高调,小心皇上看中的下一个便是你,你以为皇上会喜欢你这种戳脊梁骨的作态吗!你真以为你一直以来与蒋家划清界线,外人眼里也是如此吗?没有了家族间的相互扶持,你以为你真的能屹立不倒吗!你瞧你,为了这一个妾室之女必定自毁前程,我方才是为了你除害啊,你怎的不了解我的一片苦心啊。”,说完便一直痴狂的大笑,在院子外边仍听得清。
李闻仁瞧着思文脸都被吓白了,赶忙宽慰道,“今日是父亲不好,应该加紧些防卫的,不该让你见她的,她这两年犯了病,时而疯癫,时而又正常,总说些胡话,你别搭理她便是了。别怕,有父亲在呢。”
思文看着李闻仁说道,“还好母亲不在,未见着方才的一幕,否则她肯定吓着了。”,李闻仁听此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叹一口气说道,“不会的,有爹呢。”
思文点点头,说道,“爹爹,我累了,我想歇息了。”
李闻仁点点头,便让金锁搀扶着思文进去后便走了。思文见李闻仁走了,现在屋内只得金锁一人再也忍不住了,抱着金锁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金锁见了更是心疼不已,不断宽慰思文,不想思文却哭的越凶了。
“可是方才被吓坏了?”,说着便拍拍思文的背说道,“有老爷在呢,何况方才老爷说了,日后将夫人看紧了,不让她走到咱们这儿来。”
“金锁,金锁,方才的事情虽吓着我了,但我也不至于哭。只是......只是我想到了娘亲。”
“夫人?”
“蒋氏是三品大员的正妻,纵使蒋家已倒,但她依然是朝廷封的诰命夫人,是尊贵的三品淑人,可是母亲等了父亲这么多年,明明母亲与父亲早已订了亲,按理来说母亲才是父亲的原配,怎的今日里从蒋氏的嘴里说出来母亲成了狐媚......娘亲她太苦了。”,说着又是痛哭。
“思文......”,金锁听此不知该如何宽慰思文,只得抱着思文任她痛哭。
夜半之时,金锁看着思文熟睡时仍紧皱的眉头,不禁一声叹息。今日蒋氏说了许多话,金锁默默记在了心里,看似虽是胡话,实则另含玄机,深思之后却得出许多金锁不敢想的事情。也许,老爷并未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廉洁,若真有做出些违反法纪之事,有了把柄在别人的手上,这可就危险了。金锁越想越怕,怕的是蒋氏所说真的成真了,失了蒋家庇护,官场各个家族关系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届时大厦将倾,思文又该何去何从?
看着思文熟睡的侧颜,金锁却难以入睡,辗转反侧。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一日傍晚,李闻仁拿着一套茶具神色阴郁地走了进来,此时思文和金锁正悄悄的一起看着书,见李闻仁来了赶忙将那书藏在了坐垫下。
思文给李闻仁倒了一杯茶,李闻仁足足做了半刻钟方才缓缓地说道,“思文啊......”
“爹爹怎么了?”
“你打开看看这茶具可是你娘亲生前用的那一套。”
思文打开盒子看着茶具,说道,“爹爹怎的又造了一套,样式倒是一样的。”
“这是从姑苏拿来的。”
“姑苏?怎的......”
李闻仁转而面对着思文,抓着她的手说道,“你先别着急,慢慢听,别吓着了。”,又顿了一会方才开口,“为父怀疑素嬛是为人所害,你娘亲去的这么急本就蹊跷,先前听你说了你母亲的病症,与时疫像极了,且你说你母亲在中秋那日用这套茶具喝了茶后便发病了。只因这套茶具你们以为是为父送来的,便不加怀疑。只是,为父在去岁中秋之日并未托人送来茶具,经过这几日发现,却发现这茶具是蒋氏命人做的,为父怀疑这茶具被患有时疫的人用过,你母亲再有便被传染了时疫。”
思文惊的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望着金锁。
“等会儿我便去验证父亲的猜想是否正确,若是果真如此,蒋氏便是我们的仇人。我想着你也长大了,也该知道这些,你别怕,有父亲呢。”
思文只得点点头。
李闻仁拍了拍思文的手,拿起茶具便走了。李闻仁来到井亭苑,看着屋内一片灰暗,“竟不点蜡烛。”
“等会你应知该如何做,茶盖换一换便是了,别叫人一眼就瞧出来。”,说完便又命一旁的赵齐去点上蜡烛。
蜡烛一燃起,只见蒋静姝仍躺在榻上,李闻仁走进,轻轻推了推蒋静姝,蒋静姝睁了眼却见李闻仁,心里一阵欣喜,“你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
李闻仁点点头,对着赵齐说道,“去泡壶茶来。”,又转头对着蒋静姝说道,“我记着你最爱的便是碧螺春。”
蒋静姝见着李闻仁还记着,笑着点点头,“老爷还记得。”
“若是当年你让素嬛他们入府,我们也不至于到了今日这般。”
蒋静姝听到了素嬛这个名字,眼神立即变得凶狠,说道,“你别和我提她,她就是狐媚子,总是将老爷骗了去。”
“你别这样说她。”
“老爷,你真得相信我说的,她会拖累你的,她是罪臣之后。”
“罪臣,罪臣,你总是抓住这件事情不放,先皇早已赦免其祖上之罪,她的兄长现在也是举人!你分明是悍妒!我与素嬛早已定亲,若不是你当年哄我喝下玉露娇。只因我看你是三品大员之女,不敢拒绝,现下想来真是后悔不迭。”
“郎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仍怪着我。若非如此,我该如何日日都见着你。”
“情爱之事怎可勉强。”
“老爷,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老了。”
“你容貌一向都是拔尖的,这么多过去了你仍然漂亮。想当年你明媚可爱,多少公子哥儿皆为你倾倒,若是当初你不做那事,你现下也可嫁与官家男子,受尽丈夫宠爱,我亦可与妻子相濡以沫,享着天伦之乐,岂会像现下这番模样,拖累了你亦拖累了我。”
“你与妻子相濡以沫,那我算什么?是妻还是妾?早知当初我便应该答允你让她入府,让你看着她日渐衰老,像我这般模样,你便会想起我的好来,庆幸当初娶了一个助你在官场上的女子,而不是一个罪臣之后。”
“我与素嬛青梅竹马,这些情分你如何晓得?”
“情分?这十四年来我们算什么?”
“我们的情分在当年你以素嬛性命威胁时便断了。”
“这些年来,其实我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可是我却从不怪你。”
此时赵齐端着茶便上来了,一杯放在了李闻仁处,另一杯放在了蒋静姝处后便退下了。“你喝杯茶润润吧,说了这会子话,秋日来临,你嘴角也起皮了。”
蒋静姝摆弄着茶盖,说道,“这茶具还是去岁中秋时做的,你瞧,这牡丹可不是栩栩如生。”
李闻仁转头望着蒋静姝,试图从她的脸上发现些什么。忽的,蒋静姝站了起来,走到李闻仁面前,抱住了他,“夫君,再抱抱我,最后一次。”
李闻仁浑身一震,不知该如何是好,逐渐褪去的衣衫,繁星满空的夜晚,外边的柳树随风摇荡。风停了,柳树也不晃了,蒋静姝坐起来,说道,“你当真要我喝下那杯茶吗?”
李闻仁点点头。
蒋静姝打开那杯茶,“茶凉了。”,说着便拿起茶杯便灌下了那杯茶,喝下便自顾自地说起了话,“去岁中秋前夕你醉醺醺地来了我这儿,那个夜晚我欢喜极了,尽管你一直喊的却是她的名字。我也不气,只是心里实在是苦。我虽未直接害她,可她仍是因我而死,也算我欠她的。”
“你承认了。”
蒋静姝仍不理他,“我与你成亲的头两年,虽不算过于亲近,只是迟迟未有身孕,我悄悄请了大夫来看,才发现原来我体内竟有服用断子药的痕迹,我猜一定是你。我不怪你,只是日后悄悄的将你准备的饮食都倒了。”
“你都知道了。”
“我也知道王覃望是由你介绍给父亲的,再让兄长引荐给皇上出任甘肃布政使。当时兄长心中仍有疑心,你平日里不与蒋家亲近,怎的这件事上如此热衷,还让我来探虚实,我心中也是有疑,只因你是我夫君我自然是信你的。等到出事方才明了,原来这是你早就布下的局,你暗中早已收集了兄长的把柄,一出手蒋家覆灭,只留我一人。我虽伤心,没日没夜里的哭,我对不起兄长,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蒋家。只是,我却丝毫不怪你。”
李闻仁听了,竟有些喘不上气来。“这辈子,终究是我欠你多一些。”
蒋静姝听后,“夫君,我不怪你,何来亏欠之说?”,说着便往后倒去。这一倒,把李闻仁吓坏了,伸手一探额头,烫的惊人。“果然是你,这辈子终究是我欠你多些。”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