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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漸行漸遠漸無書 ...

  •   满岁宴后,夏旭杰托付了姑苏当地一名秀才李明德,已年五十,恰逢要进京赶考,此人与夏旭杰是旧年的同窗,知其品行端好,可以放心托付,又从家中挑了两名年四十的嬷嬷,又挑了立春之后天气暖和了,租了一条客船便进京去了。

      在赶往京城的过程中,思文身子骨弱,再加上思念母亲,舟车劳顿的,便生了一场大病,足足一个月都待在床上,因这件事,客栈,大夫,草药钱都花了不少。病愈了之后也不敢赶路得太匆忙了,总是住一日赶一日的,行程也就拖慢了,足足拖慢了半年,可是寻亲之路茫茫,不知何时才是尽头,更是心灰意冷。

      所幸,金锁尽心侍奉,加上离京城越近,大夫医术也是愈发好的,加上调养得当,思文不出一月也好了大半,便顾马车往京城方向去了。因着思文身子不大受的颠簸,又是停停走走了十六日方才到了京城。金锁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便出门打听李府的消息了,可到了李府前,只见正门坐了十来个小厮,金锁念着李夫人的嘱咐,不敢贸然前去询问。

      在李府外瞧了好几天了,知道了平日里李大人都是辰时出府。因此金锁今日带着李秀才,借着李秀才送上名帖的借口,趁李大人出府之时前去相认,金锁卯时便带着李秀才在府门外等候,结果不巧,李大人今日似有急事,李大人的马车前脚刚走,金锁后脚便到了,金锁眼睁睁的瞧着李大人的马车走远,却也只能干瞪着眼着急。

      等了这么些天,金锁心里也是着急,

      金锁便把准备好的一吊钱分成了三份,便徐徐走去。

      那门边的小厮们见着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免新奇,金锁见这些个小厮看着也不是凶狠的角色,刚想开口问话,一个癞皮小厮便出声道,“哟,哪来的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金锁听着有人问话,便答道,“敢问小哥,不知贵府李大人可在府?”,说着便拿出那三分一的吊钱递过去,那小厮见了,接在手里,便说道,“在呢,哪能不在?姑娘你可不是来寻老爷倒贴上去当姑娘的吧。”

      金锁一听,气的脸一红,脚直剁着地,赶忙抢回那小厮手里的铜钱,啐了一口,“你这个没脸皮的东西,一个姑娘家你也敢欺负,你也只配看着门,不愿答便是,免得误了我家主子的正事,只是你哪有这般欺负人的。”

      坐在一旁的年纪较长的小厮听了,也觉着那个癞皮小厮说得过??火了,便宽慰金锁道,“姑娘,你别理他,他诨名癞皮,除了主子们,谁也奈何不了他,他嘴就是欠,你别理他便是。方才你说别误了你家主子的正事,可是有什么事得必得寻老爷去?”

      金锁一听,心里也好受了一下,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说道,“必得找老爷才行。”

      “要事?”,这一旁的小厮听了都觉得奇怪,一个姑娘家的小姐寻老爷有何事?一旁的癞皮小厮听了,趁着大伙的注意力都在那金锁身上时,赶忙离开正门,从侧门进了李府。

      一旁的年纪较长的小厮说道,“大人何时回来我们也不大清楚,不过大都会在用晚膳前回来,看着这日头,最少得再等上半个时辰。你若是著急,你可以找赵四家的,她在夫人面前得脸,指不定能帮上你呢。”

      “李大人的夫人?”

      “正是。”

      金锁一听心下一惊,不敢惊动了那原配夫人毁了认亲一事,便赶忙说道,“不麻烦夫人了,想必夫人事忙,也就半个时辰?我等得的,最要紧的是得见着李大人才是。”,那小厮听了,便腾挪出了一张小椅子给金锁,金锁见此,便掏出了一吊钱给那小厮,那小厮见金锁出手还算大方,谢了恩之后却也愈发疑惑其小姐的身份,因此倒更不敢怠慢了。

      不一会儿,只见几个中年妇人出了来,身后带着几个小厮,直往金锁奔去,见了金锁便一个手掌打下去,金锁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几位妇人麻利的便把自己的手往后一拷用粗绳反手绑了起来,金锁忙唤道,“你绑我做甚,你快放开我。”

      妇人一听,又是一掌,那妇人体态肥胖,手劲更是大,打得金锁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眼看就被拖走了,忙唤方才与自己说话的年长小厮,可是年长小厮便踌躇不前,只因这妇人是夫人身边的人,不知帮与不帮。金锁见此,只得往那妇人的手肘狠狠咬去,只不肯放嘴,那妇人忽的被咬了这么一口,疼的坐在地上直叫唤,只得松了手,金锁见此,忙跑开。可是没跑多少步,就被妇人带来的小厮给抓了回来,坐在门边的小厮也不知如何,只得楞在原地。

      此时,又一名穿着青衣小厮从马车上下来,看门的小厮忙出来迎接忙问何事。青衣小厮说道,“老爷少了一份文书,便命我赶忙回来拿才是。”,刚准备进门,只见门口乱成一团,有失体统,忙问坐在门边的小厮发生了何事,门边小厮便将方才之事如实回答。青衣小厮听了,便吩咐那门边小厮留意着情况,虽说是碍着夫人的面,没有老爷吩咐不可多帮,但也别叫那姑娘过于受罪等话,说完便赶忙进府取了文书便往大理寺赶去。

      且说那青衣小厮见着适才的情况,心下虽说不大确定,但也准备着禀告给老爷。抵达大理寺,将文书交于大理寺卿夏大人后刚想禀报方才于夏府发生的事,还未来的及说,只见李闻仁转身便走,既而吩咐道,“你家去与夫人说,今日发生纵火案,我需与少卿有事相商,得迟些回去。”,说完便疾步转向内室。

      青衣小厮见此,只得作罢,可心里存了个疑影不免焦急起来。原来,这青衣小厮姓赵名齐,是当年李闻仁准备上京赶考时便买来在身边伺候的书童,从十五束发之年便跟在了李闻仁身边,现已伺候了约十六年,李闻仁为人敦厚待人良善,因此赵齐也是感念李闻仁更是待其忠心,事事以李闻仁为先。且是从小跟在身边,对李闻仁的事项无不清楚,对夏家的事自是清楚。现下府门口的女子说是来寻老爷有要事,且适才瞧着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估摸着她小姐也是这般的岁数,正好与老爷之女年纪对得上,赵齐岂能不疑。且看方才夫人派来的人如此凶狠,只怕那姑娘得受些皮肉之苦。

      赵齐想此不免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老爷对夫人的忍让与夫人的日渐跋扈他瞧在了眼里。只恨夫人当年家族鼎盛,蒋大人深的皇上重用,即使夫人明知老爷在姑苏家乡早已订了亲,夫人却做了不耻之事以此要挟,逼得老爷只得娶夫人进门。夫人进门后,老爷也只是做好了面上的功夫,对夫人的事也不大尽心,夫人哪里肯依,每日每日与老爷闹脾气,弄得老爷每日不得安生。再后来,夫人竟用着夏小姐的性命作要挟,老爷知惹急了夫人夏小姐必不会有好下场,才在婚后与夫人同了房。

      可过了两年夫人的肚子仍没有动静,可不是着急,虽说老爷每月与夫人同房次数不多,可就怀不了身孕。这两年来,老爷与夫人虽也说不上多亲热,倒也相近如宾,老爷借此便与夫人提了将夏小姐迎进府来,夫人犹疑了几日竟也同意了,老爷喜不自胜,买了许多步摇送与夫人。可正当老爷安排着准备迎夏小姐入府时,夫人却翻了脸,竟不允许夏小姐入府。老爷问及缘由,夫人竟答,妾室在正室前头生养了女儿,不合规矩。生生的阻了夏小姐入府,老爷听了竟生生的说不出话来,既而竟哭出了声来,这是赵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着李闻仁哭。

      夫人见了老爷哭,神情闪烁,微微地直跺脚,转过身去说道,“待我产下嫡子,我自会允她入府,母亲说过了,丈夫未经妻子首准私自纳妾入府有失体统,仔细着可别被你的同僚笑话。”,说完正欲出门,又转身说道,“我查过了,夏素嬛未婚便生养,在姑苏都被别人笑话呢,而且,夏家祖上是罪臣,被贬了官,现下家中只出了举人,区区举人,竟也想高攀官家,笑话。”,说着竟头也不回的走出房外,赵齐见了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自此以后,老爷越发少的往夫人房里去了。

      丈夫不经妻子首肯私自纳妾入府的确是不体面的事,只会被人笑话饱思□□,仔细被对家捉了把柄,此事虽说可大可小,若是对家捉了其他的把柄,再连同这个□□之罪往皇上面前告上一状,小事化大,可不得了。

      赵齐在门外候着,越想着便越肯定,似乎那门外的丫头便是来寻亲的,且定是夏小姐来寻的。只是这些日子夏小姐已有两月未曾来信,老爷也甚是担心,打算着过两日便遣人去姑苏看着。赵齐想着,竟想着了一个不吉利的事情,慌忙的不敢再往下想。

      李闻仁与同僚商讨好案情后,便往外走去,赵齐在门外听见了动静便慌忙的走了进去禀报了适才在府门口发生的事情,李闻仁一听,不觉眯了眯眼,在房内来回踱步沉思,取下了腰间的玉珏,递给赵齐后,便吩咐道“你快先骑了马赶回去救下那名女子,你是知道夫人手下轻重的,进府了便用这玉珏带着几个府兵去夫人那,快去!”

      赵齐听了慌忙赶出大理寺,骑了一匹快马便往李府赶去。来到李府带了几名府兵便往夫人处去,一进夫人院落便听得棍棒与婆娘叫骂声,仔细一听竟听不见半丝呻吟,即使那名姑娘嘴里塞了布条,也不可能听得不半分声响。赵齐想此,以为那女子快是不行了,赶忙吩咐府兵闯入夫人院落往声响处去。

      赵齐转入院落,走过直廊,便见着夫人端坐在一侧喝着茶,身旁的侍女低头举着灯不敢抬头,再见那名女子趴在凳子上,一旁的两个婆娘竟举着竹圆筒往女子的腰下两寸处打去,打得那是血肉模糊。赵齐一见着那竹筒心下已是一惊,心里嘟囔着夫人怎的将竹筒拿出来,要知道那竹筒里可是灌了水的,不用出力只需轻轻往下一锤,水便往下灌,直直的打到肉上,可比那板子伤筋骨。

      蒋静姝见了赵齐走来,仍自顾自的喝着茶,行了礼也不叫他起来,赵齐见夫人没出声,只好跪着,喝了半盏茶才说道,“你来做什么?”

      赵齐听了便说道,“受老爷之命,前来寻人。”

      蒋静姝听了早已明了他的来意,恶狠狠地将茶杯往石桌上一放,说道,“看来老爷不输年少啊,家里已经放了一个狐媚子,现下还想找一个进来不成。”

      赵齐一听,连忙说道,“夫人误会了,这姑娘是来替楼大夫送东西的,怎料老爷不在家,才惹得夫人误会了。”

      “误会?赵齐,你这奴才,现下糊弄人的工夫可是炉火纯青啊,送东西不找小厮倒用起姑娘家来了,笑话。”

      “夫人有所不知,这姑娘是近日来楼大夫新收的关门女弟子,楼大夫担心着别人送药来嘱咐时出了错,才让弟子出门做事,岂料竟让夫人误会了,奴才在这里给夫人请罪,奴才该早些嘱咐门房此事,只是今日有要事耽搁了,还请夫人饶恕。”

      蒋静姝怎的听得进去,只当是赵齐奉命来救李闻仁的相好,又见着赵齐竟带着府兵来,更是气恼,“谁叫你们停下来了,不过一个奴才你们也怕了不成,谁不是老爷身边的人?还不快给我打!”

      那些个婆娘听了岂敢不从,慌忙举起竹筒正欲要打,只听见李闻仁的声音传来,连说了两声胡闹。那些个婆娘瞧见李闻仁进来了怎敢再打,慌忙跪下。只见李闻仁身后跟着一个半百老人,俯首低眉的行礼后站着。

      赵齐见了那老人,赶忙站起说道,指着金锁说道,“楼大夫,您可得救救您的女徒弟。”

      李闻仁与楼大夫听了不禁面面相觑,又顺着赵齐的手望去心下便了然。李闻仁率先说道,“夫人,纵使这姑娘有何错了规矩的地方,她既不是府里买来的,也不是家生子,打坏了传出去名声不好,你快放了她,还给人家楼大夫,今日回到府门口只见楼大夫在门口在问我要人呢!”

      那楼大夫听了只得拘着礼,愈发俯首恭敬,深怕出了错处,卷了进去。

      蒋静姝听了,又细细地想了想赵齐的话,竟纠不出什么错处,想是自己打错了人,可却不愿认错,便愤愤的说道,“这丫头不恭敬,我才教训她的,你便领回去吧。”,说着便被丫头搀扶着回到内屋里去了。

      李闻仁见此,方才松了一口气,可当着丫头婆子的面儿也不敢多说什么,便使了一个眼神给赵齐,便转身离去。赵齐得了命令,便赶忙命府兵抬了担架来,将金锁抬了出去,给了楼大夫几两银子,用马车将金锁带回了楼大夫那儿医治。

      那楼大夫用晚膳之际被李闻仁叫去,心下已是疑惑,不想却遇到这场面,心下也是惊慌,只得将金锁带回医馆治病去了,听了赵齐的吩咐用的都是最好的药。赵齐日日派遣人来询问金锁的伤势,连楼大夫都不免猜疑金锁的身份,只是按耐住不敢说出。

      金锁第二日醒来便有了意识,只是臀上的上倒引起了高热,断断续续的晕了七日才算清醒。一等清醒,楼大夫便立马派人去通知了赵齐。赵齐听了连忙放下手底下的差事,吩咐身边人去处理后便匆匆赶到楼家医馆,转入楼上,只见一间拾掇整齐的房间,赵齐想着楼大夫大抵是将自己住的屋子让给这位姑娘住了,接着便径直走进内屋,只见金锁倒趴在床上,楼大人的夫人正端着药碗给金锁喂药。

      赵齐见金锁身子还很虚弱,便候在一旁等着楼夫人喂好了药,又遣了闲杂人等出去了后,才缓缓地与金锁说了些许话,金锁看着眼前这位人物,全然不记得,哪肯轻易开口。赵齐见着金锁不肯搭话,便开门见山直说道,“不知姑娘可认识什么在姑苏的人物?”

      金锁听着轻轻撇了赵齐一眼,只是心里仍犯着嘀咕,不知当说不当说。那赵齐见金锁有点反应了,心里又确认了一分,便接着说到,“夏家的姑娘,姑娘必定是识得的不是?”

      金锁听着许多话几乎要宣之于口,但心里记着夫人的嘱咐,不敢多说一句话免得惹了是非,只是说道,“待李大人来了我才说话。”,说完便径自扭着脖子不看赵齐。

      那赵齐见了也不生气,便直奔李闻仁处,李闻仁听了边忙安排着日子去金锁那。过了两日,金锁气力也恢复了不少,那日傍晚金锁吃过了药便倚在床边上歇息,只见一名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进了房内,身边跟着前几日来过的男子。金锁为确保无虞便出声问道,“敢问阁下是?”

      赵齐听了,连忙答道,“这位便是李大人了。”

      金锁听了,从衬衣中拿出一块玉珏来,只问道,“不知李大人还记得这是何物?”

      李闻仁见了,心下也是激动不已,“这是先父的遗物,早已赠与我妻子。”

      金锁听了竟不能自持,泪眼蹒跚,“大人,果真是您,这几月来小姐为了寻您来,受了许多的苦,这下总算找到大人您了。”

      李闻仁一听小姐受了苦,心下也是乱作一团,酸楚感抽着心里难受的紧,“孩子,你快别哭,你快说说小姐为何人?咱们先说清楚。”,李闻仁方才听金锁所说之语,虽说心下已大约估摸着思文上京来寻自己,只是仍忍着担心确认情况。

      “我家小姐,姓李名思文,字仙蕙,是大人您的生生女儿。”

      李闻仁听了心下更加担忧,“那思文现下在何处?为何突然来京,你家夫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金锁不愿由自个多谈到夫人的事,只是把思文所住的客栈的名儿说了,李闻仁赶忙遣了赵齐去寻。不到两刻钟,只见思文穿着一身素衣走进房内,思文先是瞧见房内有一名男子,刚要询问,却一见金锁趴在床上,满脸病容,便赶忙去询问一番,昨晚因金锁一晚未归,思文其中的担惊受怕,各种苦楚难以言说。还是金锁先反应过来,说道,“思文,这位大人便是...便是你的父亲。”

      李闻仁早在一侧默默的看着思文,眼前的女子便如同当年的素嬛,眉眼一动恍若旧人如眼前,再听方才金锁之言说出与玉珏之信物,李闻仁再也无法忍住,竟留下泪来,心下已确信眼前之女子正是平生最欲见到的女儿便在眼前,如今却仿佛做梦一般,李闻仁缓缓地走向思文,径自的抱住了怀中哭泣的女儿,十五年来的夙愿终于实现。

      哭了好一会儿,李闻仁便替思文拭泪,接着便扶着思文坐下说道,“思文,我的儿,你真的独自跑来了京城,你的娘亲呢?”

      思文听此,禁不住又哭了起来,哭的只喘不上气来,李闻仁见此心如同石头越悬越高,提到了嗓子眼处,闷得自己快出不了起来,但始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娘亲......她......她如何了?”

      思文见父亲如此,只得收敛了些,手搭在李闻仁的手上,缓缓地说道,“父亲...娘她...她去了。”

      李闻仁听此,睁得直说不出话来,秉着气不该如何是好,竟哇的哭出了声来,几难自持,竟倒在了地上,李闻仁抽着气颤抖着身子的模样吓坏了思文,赵齐见了赶忙走来扶着,思文见此又是忍不住哭,抱着李闻仁便哭了起来。金锁与赵齐见此,亦是落泪,只是也难劝慰,只得待在一旁。

      李闻仁止不住哭,心里仍是不信素嬛已去,又是抓住思文问道,“素嬛当真去了?”

      思文见此只是点头哭泣。

      李闻仁听后便又呆住了,“她便这样去了,她便这样去了,她怎的便这样就去了。”,说完直拍大腿,“她若再等上几月,不出一年,定能相见了,素嬛,你怎的便这样抛下我独自去了,你心好狠啊!”,说完竟抽不上一口气便昏了过去。

      见此场景吓坏了众人,连忙唤来楼大夫,楼大夫见此场景也是惊吓一番,朝中三品大员若是在家中过世,罪过大也,便连忙医治,诊治之后才知原来是受惊过度引致气血不足,只需静养几日便是。赵齐帮着思文住在了楼家,又赏了银钱给楼大夫,托他帮忙照顾着思文与金锁。

      第二日李闻仁便告了病假,连了好几日未去上朝。这几日,李闻仁撑着病体每日来到了蒋静姝处只为求她允思文入府,蒋静姝自然不依,全然忘却先前答允许一人入府之言,最后耐烦不过竟拿着娘家的势力相威胁,更放言要其兄长去取了思文的性命去。这么多年过去了,李闻仁终究又被这个理由吓退了,只因其兄长蒋之敬掌军中之要务,确有实力派人要了思文的性命而不为人知,现下的李闻仁终究是赌不起,眼下,唯有等。

      蒋静姝这几日的言辞已让李闻仁彻底明白,这些年来的忍让根本无用,若要将思文光明正大以嫡女身份迎入府中,蒋家势力势必得清除。

      待李闻仁身子好全,已是半月之后。金锁的身子也好利索了,赵齐便听李闻仁之令,在京城找了一座宅子,拾掇好后,便带着思文和金锁住进去了,还买了好些丫鬟婆子深怕伺候思文不周,此外又买了府兵侍卫深怕出意外。

      思文因前次见父亲昏厥,心下也是担忧不已,搬入新宅后得知今夜得已见父亲心下欢喜。当夜,李闻仁批露而来,思文泡好一壶茶端坐书房,手边的梨花盒里是母亲与父亲的书信。李闻仁来后,父女之间又是一番谈话,多年未见自是欢喜谈到欢喜处又是一番哭泣。哭毕,思文从盒中取出一封书信,言道,“爹爹,此乃娘亲之绝笔,临去前嘱咐女儿必得亲自交于父亲,只因前次爹爹哀伤过度,女儿不敢拿出。今夜见爹爹病已好全,为承母之遗命,特将书信交于爹爹,望爹爹必得珍重自身,切莫哀伤过度,以慰娘亲在天之灵。”

      李闻仁听此颤抖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写着“郎君亲启”,李闻仁见此已是忍不住泪,打开书信,只见上边写着:

      吾君文淵,見信如唔。

      吾今以此書與君永別矣,妹作此書,淚染筆墨,竟不能書而欲擱筆,又恐君不解吾衷,謂吾不解君之不捨之情,舍君而徑自去也,故遂忍悲為君言。

      妹與君相識于總角,君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童稚無知,只覺與君極親愛,頃刻不願相離。及君束髮之年,你我漸生情愫,君求親與母前,妹心之所樂,此生未有也。然情之物,非能自主也,多年來沉溺相思,縱膈千里,亦無法自持。君之與我,非止于至親至近至愛者也,君亦為妹知音也,料君必解妹之相思之情。許是油盡燈枯之際,陳年舊事,近日時在眼前,時而令妹喜,時而令妹悲。悲喜交集,幾難自持,遙想當年,恍如隔世。

      妹有三願,一願郎君千歲安康,二願郎君常年喜樂,三願郎君莫相思,愿君加餐勿念妾。早年偷得朝夕已是奢,蒼天憐我也。憶起往日妹送君離姑蘇,城畔折柳,望君長留。奈何人生草草,如浮萍在世。時常午夜夢回,妹在山頭,兄隔一水長河,千呼不得一應,枕巾濕透淚滿腮。醒來月掛當空尚未明,窗外明月似當年,不知可曾共賞月,願月照窗捎相思。

      然幸得一女思文,得以暫排相思。現下妹去往不歸之路,惟不忘思文,君必亦然,必待思文如至寶。妹累思文,使其不得與君常相見,妹之憾事。然,妹只得思文也,君莫怪之矣。

      妹自幼年,全然不信怪力亂神之語,此時卻望此為真。如有魂魄,妹縱漂泊無依,跨越山南,山水迢迢,待夜來幽夢,必至君身畔。

      世事定數如此,你我今生奈何,情深緣淺,唯望來生。承君一諾,來生必踐。只願來生為白丁夫妻,茅簷低小,青青河畔,大兒鋤豆,中兒織籠,小兒臥剝蓮蓬。即使只得粗茶素衣,必與君共話桑麻。君當志之,志之,莫忘之。

      郎君文淵,來日墓門青草,君當記,為妹植竹一株,清酒三行。

      妹素嬛絕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漸行漸遠漸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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