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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红消香断为谁怜 ...

  •   一月后,金锁从李府的下人中得知夏钰瀚要迎娶县令家的嫡次女苏婉清,婚期便定在了下个月初六。夫人将夏钰瀚和金锁的事情瞒得很好,无半点风声透露。金锁知道,她与夏钰瀚的情分已是断了。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金锁大病了一场,等好全时,夏钰瀚早已成亲。

      再以后,舅老爷和夏钰瀚来探访夫人和思文时,夫人皆用种种借口阻挠金锁与钰瀚相见。再见到夏钰瀚已是一年以后了,五月,梨花正开,金锁来到梨花树下,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一日的告白。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金锁......”,她知道是他,转过身去,却看见了他的妻子,还有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金锁只有一丝苦笑,行了礼,“舅少爷,舅少夫人万福。”

      他的妻子格外优雅,官家小姐出生气质到底是不同些,满身的贵气,自己,始终是不一样的,若是,若是当初自己应承钰瀚委身为妾,现如今,在钰瀚身侧,是否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郎君,我累了。”

      听此夏钰瀚只得扶着苏婉清离开,夏钰瀚微微转身,离别时的眼神,金锁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眼神中的无奈,不舍,隐忍,金锁皆清清楚楚。

      这一年,思文十二岁生辰刚过,中秋佳节之日,夫人却忽的得了重病,毫无征兆,寻了许多大夫皆查不出病症,不出一月已快支持不住。在临终前,她叫来了思文和金锁,拖着思文的手说道,“思文,你这些年,苦了你了,让你在族人前受尽了冷待与白眼,是娘亲对不起你。只是,你千万别怨恨你的父亲,你父亲曾千方百计的想把我们母女俩接回他的身边,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如意。虽说,你父亲这些年未曾长久陪伴我们母女身侧,只是他也从未亏待了我们,在他心里,思文你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夫人说着紧握着思文的手。

      思文见此情景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好,母亲,我应承你,我不怪父亲,我不怪。”

      素嬛听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金锁说道,“金锁,你去把柜子的第三层的那个梨花木盒拿过来。”

      “是,夫人,”,说罢,金锁立即去柜子里翻找。,“夫人,找到了。”

      夫人虚弱的说道,“思文,这箱子里还有五千五百两,是娘这些年来得积蓄,等我去了,你就投奔你舅父家,若你想留在姑苏,你便拿出一千两给你舅父,这样一来,你安顿在你舅父家也不至于抬不起头,虽说你舅父定会执意不收,但切记,终不是自个儿家,给了一千两你舅母心中也舒畅些,你日子也好过了,剩下的用来散了府里的下人,再留用你的嫁妆,有这些个嫁妆,再加上你父亲和你舅父为你操持,也定会嫁个好人家,但切记不可挥霍。”

      思文听了,握着李夫人的手,止不住地流泪,只是不断地应承着说好。

      李夫人又说道,“不过,为娘猜度你也是不愿留在舅父家,若是如此,你便从着你的心,去你父亲家便是了,你便去舅父家,给舅父五百两让他打点打点寻个可靠的人带你进京便可。没了娘亲,想来你她也会容你进府,只是你父亲也不总是在府内,娘只怕她害了你,才拖了这么些年,迟迟未让你入府,也不知此举是护了你,还是害了你。”

      思文听此哭的更凶了,素嬛拿起帕巾轻轻拭去思文面上的泪水,说道,“思文,你莫伤心,娘去之后,你便可以去寻你父亲了,他仍会疼爱你的。”

      思文听此,只得强忍着泪水,便宽慰着素嬛,说道,“娘,思文明白了,你放心。”

      夫人又对着金锁说道,“金锁,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仍因先前的事情怪责我,只是日后思文就得你来照顾了,思文便托付给你了。你细想想,除了那件事外我也把你当成半个女儿般对待呀。”

      金锁心下清楚,夫人是有事情托付于她,而且事情与思文的父亲有关。这些年来自己的吃穿用度也是比一般的丫头要好许多,思文学什么,夫人也允许自己也在一旁学着,一般的陪读许多东西是学不精的,可是夫人也任由着自己学书法,宣纸和墨也随自己所需去库房里拿。想到此处,金锁向夫人行了一个跪拜礼,“夫人所吩咐的事,金锁定当遵从,请夫人放心,奴婢日后一定尽心侍奉小姐。”

      “好,好孩子,金锁,快起来,这下我就放心了。”,又示意思文扶金锁起来,“若日后思文进京寻亲,我终究是不放心的,我只求你陪着思文,好生照顾着她,等着思文在府里安顿下了,你若肯继续留下侍奉思文最好,如若你想回姑苏陪着钰瀚,也不打紧,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也应当在一起。”

      说着又对思文说道,“若那时金锁想回姑苏,你定要给金锁至少二百余两,这些银子也好让金锁在钰瀚身边有立足之地了,钰瀚身边人也不好太欺辱她。”

      金锁听此,心下深受感动,先前心里对着夫人的不满也消了大半,便赶忙磕头说道,“谢夫人,金锁定会照顾好小姐的,夫人你放心。”

      李夫人听此,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思文,你打开这梨花盒子的底层,这些是早些年我与你父亲往来的书信,每月你父亲便会捎来一封家书,封封皆有提及你,这两百封的家书里皆是你父亲的情意与不得已,你若日后到了京城,拿着这些个家书去见你父亲,还有这玉珏,是你祖父留给你父亲的遗物,你得好生收着。”

      “可..可为何父亲从不接我们回去。”

      “看来,你心里还是怨你父亲的,从前不与你多说,是看你还小,怕多说了图惹你伤心。本想等着你长大些,懂事了,再与你细细说明的。只是,没想到这病来得如此突然。”,思文一听也不言语,只是低头哭泣。

      “母亲的身份始终是拖累了你,我们夏家曾祖原是苏州织造,当年也是姑苏的望族,只是当年却被奸人诬陷,无从辩白便贬了官,后来竟是因祖上的身份,夏家的亲族们即使是中了举人仍是做不了官。

      也因着这事,你父亲的正室蒋氏便揪着这事不让咱们母女进府,即使我与你父亲早已有婚约在身,只恨蒋氏家族在官场如鱼得水,深受皇恩,你父亲也奈何不得。

      若想让思文你名正言顺的回到李府,而母亲我只能留在姑苏,蒋家势力庞大,娘亲我无法踏入皇城半步,保不齐连性命也会丢掉。想起你未出世前,我去寺庙祈福,归途中马匹竟然无故发狂,疾疾往前跑,连车轱辘都松了,我跌出车外,腹中已有五月的男胎就这么没了。自有身孕以来,我出行便格外小心谨慎,马车也是千仔细万仔细的检查了才肯坐的,这事出的蹊跷,必定是蒋氏所为。于是着回李府的日子便一拖再拖,直至拖了整整这十几年光阴了。

      好不容易有了你,娘亲怎么舍得你走,你若走了,母亲连个念想也没有了,说到底仍是母亲误了你。”,素嬛说此,不断流泪。

      说着便又紧紧拽着思文的手说道,“思文,你得记着,此次寻亲万分凶险,那蒋氏早已将吾等视为肉中刺,因此寻亲只得低调,不可鲁莽曝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若你娘亲去了,你与你舅父说,我若是去了,身子便也不值什么了,找个晚上悄悄下葬就是了,我的死讯便不必传出去了,免得连累了思文你,寻亲之路上也多几分凶险了。

      许是年纪大了,果真病来如山倒了,也是我福薄了,终究等不了那天了。”

      思文又是一顿流泪,“只是...我该如何寻亲?还是写封信通知父亲来才是,也好叫...叫父亲能见上母亲一面。”,说着便又呜咽的说不出话来。

      “不可,这些年来,我与你父亲时常通信,虽说你父亲寄出的书信我每月皆有收到,但我却发现近年来寄与你父亲的书信却曾被截了去,我猜想定是那蒋氏所为,因此,此等大事不可在书信中提及,连娘亲去了,这消息也得再拖着,不可让你父亲过早知道,最好,便是由你亲自告知你父亲。”

      思文听此,已是泪流不止,只是仍说了不少宽慰李夫人的话语,到了午后又服侍了李夫人服下汤药,只是不消一刻钟便又吐了出来。此时李夫人眼已经睁不开,嘴里一直说着话,只是听不清。思文见此更是伤心,金锁仍定着心时刻准备着,心下想夫人应是快去了,便遣人去夏府通知舅老爷来。

      那日傍晚,素嬛便去了,临去前,素嬛脸上红红的,有迴光返照之相,对着思文笑道,“孩儿,我去了。”,此语落下,便咽了气。

      素嬛的丧事是由舅老爷夏旭杰操办,也是低调的办,说到底李夫人的行为始终不被世人所接受。丧礼结束后,思文带着金锁来到夏府拜别舅老爷,金锁才得知苏婉清前几日生产,为夏家诞下了嫡长孙,而夏钰瀚因此特地去庙中还愿。金锁得知,只剩一声叹息,“也罢,终是无缘,是我没福气了。”

      丧事过后,金锁陪着思文在夏府守了一年的孝,等着下年开春,思文便托着夏旭杰找些可靠的人陪同上京了。夏旭杰起初不愿这般早便安排,觉着现下思文不过十三,过于年幼,上京路途遥远,又不能陪同,即使找着可靠的婆子陪同也实在放心不下,想着等着及笄了再安排进京也为时未晚,但耐不过思文坚持,夏旭杰也只好着手安排了。

      不久,便迎来了夏家嫡长孙的满岁宴,金锁在帮着打下手,金锁只见苏氏抱着孩子被宾客簇拥着,赞美着,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云泥之别令金锁难堪着,心里想着,若不然跟着思文离开再也别回来了,眼眶里滚着泪,不能破坏了主人家的好兴致,只得赶快走开偷偷抹着泪。

      金锁躲到了花园里,身后传来了她此生最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在唤着她名字,想来已是许久未听了。金锁转过身去,见着了自己日思夜想的面孔,喉咙里颤抖的直直的说不出话来,最终还是深深地吐了两个字,“钰瀚。”

      “哎。”,钰瀚应声着,看着金锁较之两年前日渐消瘦的面庞,说道,“你受苦了,只是,我也受苦了。”

      “我快要陪着思文上京了。”

      “为何你也要去,父亲自会寻找可靠之人陪着表妹,你留下不好吗?”

      “夫人临终前交代了,我得照顾着思文,才好让夫人安心。”

      “那这样一来,我们便再难以相见了。”,钰瀚抓着金锁的手说道,“我不愿,我不愿见不着你,这两年来,即使不能与你亲近,只消远远看着你,默默地照顾着你,我的心也是欢喜的,但这下你要去那京城,我们该如何相见。”,说着钰瀚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金锁见着心下即是心疼,又是欢喜,问道,“若我留下,你还会娶我吗,你的父母亲仍会接纳我吗?”

      钰瀚听此,赶忙说道,“你若留下,我会说服娘亲收你为姨娘,如今我虽不能,亦无能为力娶你为妻,但你放心,我定会待你好的,你信我。而且,你放心,你不是家生子,地位自然高些,待你生下儿子,再过几年,等孩子长大了,我会求着婉清升你为平妻,婉清她好相处,你又有孩子傍身,你在夏府也不会难过的。”

      金锁听见钰瀚说着苏婉清的好,又想着因自己的身份只能为人妾室,想着方才钰瀚的话语,金锁只觉得日后自己在夏府过的日子只会如履薄冰。若是苏氏暗地里给自己下绊子,她贵为钰瀚嫡妻,钰瀚是帮她还是帮自己,若是自己未能生下儿子,日后自己只能为人妾室一生,若是当真生下儿子,孩子生为庶子能否平安长大?

      钰瀚看出了金锁心中的犹疑,说道,“金锁,你莫怕,我定会护着你一生,若是,若是你仍然害怕,等渊儿长大些,平安了,现在他也一岁了,小孩儿很快便长大了。届时我便带着你远走他乡,虽说此举对不起婉清和渊儿,但为了你,我愿意抛下一切,就像两年前一般,吾心不变。”

      金锁一听,已知晓钰瀚之心诚,便答允了钰瀚。并约定待送思文进京安顿好,便回姑苏嫁予钰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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