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逆向过客

8、chapter8

　　每一段回忆中都必定会有一个被反复道来的故事，故事，就发生在一个阴沉的下午。
　　那天，我们约去高航家看碟，高航的父母总不在家，一间大屋子便空了下来，甚是冷清，只养了条哈士奇，拴在屋子前面看门，每次远远地见了我们，都流着口水，摇着尾巴。
　　那天，我们没有看见它。
　　大宝一向乖巧听话，不会无故挣脱锁链。高航在一旁皱眉，像是思考着什么。
　　“会不会是来了盗贼？”陆原开玩笑。
　　哪知高航听了这话后，当下大惊失色，拔腿便往家里跑，到门口时，掏出钥匙，插进孔里反复旋转，却打不开门。
　　陆原与我这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慌忙跑到高航面前。见高航抬腿便想踹门，陆愿想也不想便拦在高航前面，一记重重的膝盖直直地踹在陆原肚子上，陆原当下便疼得跌坐在地上，他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拉住高航的衣角，脸色苍白地用力摇着头。
　　我赶紧扶住陆原，高航看着陆原直冒冷汗的脸，愣住了。
　　“高航，你的房里除了金钱证件，可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有。”高航低下头，抿了抿嘴。
　　“高航，你信得过我吗？”
　　接受着陆原直直撞过来的目光，高航眼神躲闪着，显出一丝犹豫。
　　“哎，罢了罢了。”陆原向后轻仰，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抬起头，看着高航的眼睛：“高航，你若不信我，也无妨。我信你。”
　　高航眼神疑惑。
　　陆原撑着地，有些吃力地爬起来。
　　“所以，不管你里面藏着什么，我陆原都会选择信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是否信我，我都会选择帮你。”
　　“对不起。”
　　“嗳，没什么的呀。”
　　然后，陆原回过头，给了高航一个缓缓展开的温暖微笑。
　　高航愣了片刻，眼眶红了。
　　很多次，高航都在我枕边流着泪惊醒，我轻抚着他冰凉的背。
　　“前敏，我又梦见陆原了。”
　　“我梦见，他对我笑，他说，他信我。”
　　“他站在我身边那么多次，只要我需要。却从未问我，我为什么需要。也从不问我，我拉着他前往的，是怎样的深渊。”
　　“前敏，如果我当初告诉他一切，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想说，还是会的，因为他是陆原啊，那个你无论是谁，都会义无反顾的陆原啊。
　　我想哭，却流不出一滴泪。
　　我的泪，在高航失去陆原的这么多年，早就流干了。
　　那天的故事中的某一段，就像老套的剧情一般。陆原和高航从后院翻进屋里，我在院外，拿着他们的书包，就这样看着拉上窗帘的窗户，静静地等着。
　　然后，我听见里面花瓶破碎，桌椅倒地，人群打斗的声音。
　　我就这样在外面静静地等着，什么也做不了。我看着映在窗帘上的打斗的人影，心里很麻木。
　　不担心高航和陆原吗？
　　不，我很担心，担心到没有感觉。
　　高航会受伤吗？不，陆原会保护他的。那么，陆原会受伤吗？不会，高航和他在一起，他是不会让陆原受伤的。
　　我就这样毫无意义地胡思乱想，越想，心里越麻木。突然，我看见似乎是谁的手重重地在窗户上敲击着。我心下一惊，小心翼翼地往窗户靠近。
　　“快走！”
　　我突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是陆原！
　　“陆原！陆原！你怎么样了？陆原！”我拍着后院的门，几乎是哭喊着嘶吼。
　　“前敏，快走！快走！”最后的一声，陆原从未喊得撕心裂肺过。
　　我踉跄着转过身，跑出院子。
　　没过多久，屋里的打斗声伴着一声沉重的响声，停息了下来。
　　我心里一震，停下脚步，顿了几秒后，拼了命地往回跑。
　　高航！陆原！
　　我不知从哪里来的蛮力，竟拿着院里的梯子，将后门生生撞开。
　　开门的那一霎那，我愣住了，所有的恐惧，担心，焦虑，都化为了烟沙。
　　我看见，陆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大腿上一片血红，他吃力地拉起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动静的高航，轻轻地放在背上，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走到院里，陆原右腿猛烈地一抖，连着背上的高航，重重地摔倒在地。
　　我的眼泪不住怎么的，就在平静的心情里，决堤了。
　　“陆原，不要这样，你自己还受着伤，我去叫人。”
　　我转身就要走开，陆原拼命地抓住我的裤脚，轻轻地摇了摇头。
　　于是，陆原背着高航，我扶着陆原，悄悄地离开这座疑问太多的院子。
　　看着陆原腿上不断崩裂流血的伤口，一种莫名的感觉慢慢的流淌过心口。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问高航的伤势。也许，我潜意识里就觉得，只要有陆原在，高航就能好好的。
　　这不，陆愿平平安安地把高航背出来了。
　　只是，那是流着血的陆原。
　　“前敏，如果别人问起，你就说，我与高航打架了，所以才受了伤。”
　　“陆原。。。”
　　“高航既不与我说，那便是对于他而言，很重要的事了。我虽不知道，但所幸的是，我替他保住了。”然后，陆原低下头，很满足地笑了笑。
　　高航，你总问陆原是否对你有情，你以为这会是一张永远空白的答卷。只是，高航，你不明白，这份情，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静静地流淌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