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次的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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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的约会,王乐晨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半个小时。
明明掐着点出门的啊，一定是公交太快了。乐乐小声地在心里嘀咕着,可是就连左心房也在扑扑的乱跳，它在嘲笑她的言不由衷。
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晓得三月末的一场倒春寒竟然将初春难得的阳光赶跑了，代替登场的竟然是一场鹅毛大雪。强弩之末却是这样的霸道。
第一次的约会，手忙脚乱的准备被这西北来的冷空气全部打乱了。
乐乐低头看着穿的和熊一样的自己，不免小小的气馁。如果蒋立轩有一丁点的嫌弃的话，乐乐的双手不禁摩拳擦掌起来，有你好果子吃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乐乐一抬头就看见对面街道上迎面而来的蒋立轩。
28岁的蒋立轩有种介乎于少年和青年的魅力，可以阳光，也可以老成。脱去制服后的他，换上深蓝色的呢大衣深色的牛仔裤，一米八八的个头，令他有种韩剧男主角的赶脚。
远远看到他，乐乐的心里就乐滋滋的。
古语有言情人眼里出西施。蒋立轩身姿挺拔，不言不语时面容冷俊，过路的女孩只敢偷偷地打量着他。他直直地走在路上，目不斜视。高高的个子令他鹤立鸡群，走在人群中竟有一份出尘的味道。
乐乐想自己挑男人的眼光还不错。一个转身，她却悄悄地躲进了身后的便利店里。
女神潇湘说过这样一句话：永远别让男人觉得自己比他更期待约会。乐乐没谈过恋爱，但是身经百战的湘湘应该说得没错。
蒋立轩很快就来到了这家便利店门口，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乐乐的身影，再低头一看手表，发现自己来早了只能无奈的笑笑。
他没有发现乐乐刚好就站在他身后的玻璃窗内。一窗之隔，便利店里开着暖气，窗户上朦胧一片。寒潮天室外的冷风可想而知。乐乐解开脖子上的围巾，门外蒋立轩双手插在外衣的口袋里原地踏了几步。
在这方无人打扰的小小天地里，乐乐悄悄地将他打量着。乐乐发现自己的个头只到他的肩膀，踮了踮脚尖也只到他的耳朵。窗外他的耳朵早已被风冻得通红，利落的短发却衬得他越发的精神抖擞。宽厚的肩膀仿佛很是可靠，他只是这样站在外头，窗外的风景都被尽数遮挡了。乐乐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后，便利店里人来人往。
鬼使神差的，她轻轻敲了敲玻璃。厚实的钢化玻璃上一圈一圈的声波震荡开去。一下又一下声音清透却笃定。
窗外，蒋立轩望着步履匆匆的人们，搜索着她的脸庞。突然身后传来细小的声响，一下又一下不急不慢，它夹杂在过路人的欢笑声里，细微到随风即逝。
他本能地转过身去，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了。佳人忽现，他的眼里是清亮惊喜的光。蒋立轩唇角微弯，眼里盛满温柔的笑意。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乐乐却在他转过身子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低智商的事情，一股强烈的悔意后知后觉地席卷了她。
她脸上的呆愣是那么的明显，仿佛刚刚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并不是她所为。
蒋立轩笑着比划了一个“出门”手势。
第一局落败。
今天的王乐晨脸上画了淡妆，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头上斜斜地戴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贝雷帽。蒋立轩站在原地，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看着她一步步朝他走来。女孩微低着头，不自然地捋了捋一边滑落脸颊的发丝。
“嗨，早啊！”他爽朗地打着招呼。
乐乐从没觉得自己也会有想钻地洞的时候，可是现在……但转念想想，谁没有脚踩西瓜皮鬼上身的时候，于是她抬起头来，一改之前的羞惭，行止大方地打起了招呼：“嗨！”活脱脱地中气十足。
顺坡下驴，谁不会啊！她咧开嘴来，还嫌不够大似的，又扯了扯。
别扭的动作落在蒋立轩的眼里，蒋立轩都要捂着肚子笑倒了。
清晨的空气里尚带一丝清冽，呼吸在肺腑之间只觉得沁凉犹如新生。两个人的见面带着女孩的羞惭倔强的执拗，还有男孩的兴奋娓娓拉开序幕。
“吃过早饭了吗？”约定的时间是8:00，薄雾清寒。蒋立轩这位实干家约会也和上班一样。在他的眼里8:00不早也不晚，两个人都不是贪睡的人。
初始看到蒋立轩发来的“约会计划表”时，乐乐竟没有任何的异议，现在想想也是醉了，脑子抽筋了才会这个时间出来约会，好在乐乐提早准备好这一身的行头。蒋立轩还算有点良心，会晓得慰问一下她的胃。
“当然没有啊。”乐乐不由地噘起了嘴，介于对方刚刚嘲笑自己的模样，她没等他自己走了。
彼时，二人正走在上坡的斜路上。乐乐穿着高跟鞋，兀自向前走去，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蒋立轩看着她的样子，知道自己犯错了，便快步追了上来：“早餐想吃什么？”
乐乐听他这么说便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来准备好好想想这个问题。蒋立轩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一抹秀发从眼前逃逸，堪堪擦过鼻翼带来芬芳的香气，没由来的心跳。他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
他的眼睛黑湛隽永，却亮如星辰。小小的瞳仁宛如一眼清泉倒映着她俏丽的身影。它亘古存在，始终如一。
距离也太近了，乐乐有些错愕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还好我也没吃。”蒋立轩庆幸自己的决定。一大早起床后，他在吃与不吃早餐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不吃，“要吃西式的还是中式的？”蒋立轩积极的拉拢着彼此的关系。
“早餐当然要吃中式的。”乐乐鄙视他，咱大中华的早餐文化，岂是三明治、热狗贫瘠的金发碧眼所能企及的。
蒋立轩应承下来后，七拐八绕地带她来到了一条街，这里热闹非凡俨然是一个早市。
各类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早有干地热火朝天的汉子光着膀子赤膊上阵。
“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乐乐心里可是一百个问号，这家伙不是海龟吗？怎么会知道一个这么接地气的地方，难道他混成地头蛇啦？
蒋立轩一眼看出了乐乐眼里的惊奇，不禁得意洋洋：“兄弟们介绍的。”
只见热气腾腾的笼屉一打开就是各类的包子，红糖包、紫薯包、叉烧包、小笼包、青菜包、笋干包、奶黄包、流沙包。乐乐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光是包子的名字就可知中国人的智慧。还有一大桶几乎到达成人高度的豆浆牢牢地坐镇一角。这还只是包子店。
另一旁的粥铺主打各类粥品，黑米粥、皮蛋瘦肉粥、红豆粥、八宝粥、桂花莲子粥、地瓜粥，还有一次排开的配粥小菜。
北方的各类面食小吃也一一摆开了架势。馅料十足的卷馍、清爽的菜合子、营养丰富的杂粮煎饼，开胃的酸辣凉粉。
“想吃哪一家？”蒋立轩熟门熟路地在前头带路。
“全部！”乐乐吃货的本质顿时显露无疑，之前的不快全部烟消云散，美食当前自然四大皆空。
蒋立轩毫不吃惊，拍了拍一边的口袋，道：“现金加支付宝。”似乎此番前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好好好！”乐乐像个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地点着头：“不过，你说我们先吃什么？”
“随你，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有什么意思，肯定两个人要点不一样的！”乐乐拨开人群，像是一尾轻巧的锦鲤钻了进去。她是那样的新奇兴奋，蒋立轩高高的个头成了时时播报员给她一一介绍那些刚刚出炉热气腾腾的存在。
拥挤的人流很多都是慕名前来的人们，蒋立轩不动声色地替她挡开。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旁，一边掏钱，一边当保镖还有播报员。
乐乐咬着嘴里的，又灰溜溜盯着人锅里的，偶尔不忘递给他一口吃食，很多都是缺了一口的，蒋立轩低头就是狠狠一口。
短短的一小时两个人从街巷的东头一直吃到了西头，边逛边吃，好不快活。
真是疯狂的一天啊！是不是全世界的吃货都来到了这里。挤出了人群，两个人才发现汤汁酱油已经沾染了衣襟，蒋立轩的嘴角也粘上了一抹油腻。
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又是忍俊不禁，他们真的是来约会的吗？
乐乐的贝雷帽被挤得变形了，自己都还没察觉，蒋立轩已经细心地给她重新戴好了。乐乐找出包里的纸巾递给蒋立轩，酷酷的眼神示意。
“看不到。”少年傲娇起来，就是不肯主动接过。
“弯腰！”女王发令。
护卫双手放后，微俯下身子，将自己的绝世容颜，上呈到女王面前来。
乐乐嘴里发出“啧啧的”嫌弃声，指尖动作却轻柔。
“去公园逛逛不？”蒋立轩状似无意的提及，其实这些都是在他的“约会企划书”上一一罗列的。其实这样很没劲，除了这个早市以外，他就没有新意了吗？蒋立轩究竟是否谈过恋爱啊。
乐乐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年，蒋立轩“除却巫山不是云”，为她守身又守心。
一入公园里俨然就是老年人的天下。这一切也在乐乐的意料之中，于是她很配合的将情绪一一收敛好。
背手而立的老先生手执大毛笔，在青灰色方正的地砖上，泼墨挥毫；草地上，白发须眉的老婆婆一身艳丽的衣衫，一口气不喘地兀自练着跳绳，身旁围满了啧啧称奇的人；亭台长廊里头，假山山上小小的戏班子，早就排开了阵势，“咦-——”“啊——”地吊起了嗓子。
王乐晨觉得他们两个人就像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出现在了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地方。两个年轻人起了个大早，跑公园就跟逛博物馆一样，这是打算参观着自己后半生的生活吗？
“你约会都带女孩到公园里来吗？”而且还是一大早。
“约会不都是到公园里散散步看看风景吗？”乐乐问得别有用心，蒋立轩答得却很是光明磊落。
林荫道旁，树影婆娑。“以前执勤的时候，有一次就守在了公园里头。从傍晚一直守到了清晨。一不小心眯了一会儿，一觉醒来就看到原本冷清空寂的公园竟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他回头望着她，一脸的期待。
“想象不到。”乐乐看着他眼神是爱莫能助的。
蒋立轩继续忘情描述着：“夜里空无一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令人紧张。可是阳光一出来后，整个公园里全不一样了。吹拉弹唱、打拳舞刀、逗鸟下棋，几乎人声鼎沸，就像突然出现在了异世界里面。”他说的激动起来，一双剑眉高高挑起，“夏季晨练纳凉，冬季强身健气。这样的退休生活不令人羡慕吗？”
“是挺好的。儿女事业有成，养老金又鼓鼓当当。”的确，衣食无忧的晚年生活自然令人神往，所有的辛苦仿佛都是奔着这么一个盼头去的。不过这仅限于待遇优良的单位，否则退休等同于失业。
出了林荫道，就是鳞次栉比的花圃，水泥盖浇的窄细分割线，堪堪可以放下一只成人的脚。乐乐平伸开手臂，高跟鞋跟轻巧地落下，她在不高的台阶边沿如同一只优雅的白天鹅：“放心，你退休后肯定有胳膊、有腿身体强健，一口好牙，吃嘛嘛香。”
她一边和他开着玩笑，一边步履轻快。
是不是学舞的人平衡力总是惊人，饶是如此蒋立轩还是轻轻握住了她一边的手。她指尖微凉，而他掌心温热。
花田里残雪微融，有风吹拂而过。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雪，一晃眼再移到身旁的灌木丛上，乐乐竟觉得有些晃眼，满眼都是叫做荷尔蒙的小东西在跳着舞。
他一路牵着她，看着她安然落地。花圃的尽头有一片露天的草坪，松软的草皮上厚厚的积雪还未消融，干净纯洁。
“要不要堆雪人？”蒋立轩侧目看着她，眉眼俊逸。
“好！我们各堆一个，看谁速度快！”王乐晨话音刚落，便蹲下身子，立刻忙活开。
“让你三分钟。”蒋立轩挑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给你计时。”
“少瞧不起人！”乐乐手一掬，捞来一大捧的雪，“我会让你后悔的。”
“输了的话，管我一顿饭就成。”蒋立轩继续调侃。
说是三分钟，就是三分钟，多一秒都不给，时间一到，蒋立轩身子一蹲，挨着乐乐就开始了。
彼时的乐乐已经堆好了一个大雪球，顺手又捣鼓着另一个小雪球。她眼角稍稍一瞥，只见蒋立轩一双大手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乐乐这边的进程，雪球的大小还是乐乐的两倍。
看他那样子，动手能力不差。
乐乐不服输的个性又在这时冒了出来。堆雪人和揉面团哪个容易，想她揉过的面团不知有多少，一个雪人能难的过她，笑话！
两人几乎同时完工。乐乐的雪人小巧精致，蒋立轩的雪人大而憨实，画上眉眼后一个是小人参果，一个是年画里的胖娃娃，一大一小煞是可爱。
蒋立轩取下脖子上的黑色围巾，围在了雪人身上，乐乐拿下了帽子，也放在了人参果头上。两个雪人比肩而立，像极了这时候的他们。
胜负还未揭晓。蒋立轩口袋里的手机乍然响起。蒋立轩低头一看手机屏幕，剑眉骤然紧蹙，立刻接了起来。“我是蒋立轩！他面容冷峻，又变回了人群里独自而行的蒋立轩，只听他飞快说道：“我就在附近。”。
“好，我立刻过去。”
有任务了。
果然，一放下手机，蒋立轩便有些消沉地对乐乐说道：“前面街区发生一宗入室抢劫案。”
“有人受伤吗？”
“电话里没说。”他语气凝重，职业的敏锐性令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危险。
“那你去忙吧！”突来的事故打乱了一天的计划，乐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而不受影响。
“下次补上！”蒋立轩强调着语气认真。
“不怕你爽约。”她笑笑藏好眼里的失落。
这场约会他计划了多久。也许在他们还没相遇时就开始了吧。但乐乐又何尝不是呢，确定心意后的她也会和寻常女孩一般的想要相互陪伴。
在她注视的目光里，蒋立轩转身离开。乐乐望着他竟有些不舍，后悔自己的大方。可是他们是成年人了，肩负自己的责任，再也不可能是由着自己性子来的小年轻。
背身离去的蒋立轩突然想起了高考后，父母准备带他出国，他为了反抗不吃不喝不睡，结果反而被关了禁闭。那一刻他没出息的觉得自己就像阁楼里等她来救援的“公主”。诚然，那时候的自己只是一个没出息的小孩。而现在呢，他希望自己是她的王子，替她遮风挡雨，余生里能与她相互陪伴。
长腿不出几下便消失在眼前。其实不失望是假的，乐乐很明显地感觉到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可是她心里明白，只要他和她在一起，这只会是开始。
乐乐不知道自己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了多久，直到面前的那对雪人逐渐融化，她才后知后觉地连忙将帽子和围巾从草地上拾起，可是积雪消融早已将它们打湿。
身旁晨练的老人相携离去。乐乐突然想他们的感情会走到什么地方，是否也能够白发苍苍。王乐晨从来不是一个会杞人忧天的人，但这一刻思绪仿佛一下子发散开来，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女人一旦开始想事情，大抵都会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局面里。乐乐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赶了出来。她起身独自离开公园。
蒋立轩，你知道吗？我在想我们的将来，可是我不害怕它。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一次的约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