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透明的墙》珍宝儿

6、完结前篇

　　“后宫，后宫，啊，下了好大的雪！快出来看看呀！”后宫在睡梦中听到烈焰稍许兴奋的声音。
　　“真的呀？有多厚了……”后宫一边说着电话一边起身拉开窗帘。
　　果真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飘在窗上，落在地上。窗台和大地已铺上薄薄的一层积雪。
　　咦？楼下雪地上有个什么东西在蠕动，定情看时，只见烈焰在向她招手。
　　烈焰穿一件长至小腿的白色羽绒服，把衣服后面自带的宽大帽子盖在头上，天蓝色毛线围巾在脖子上绕了好些圈，几乎盖到鼻子上了，手上也戴着毛茸茸的白色手套，紧身裤，脚上套着厚实的棕色雪地靴。今天，烈焰的主色和天地笼统的白融为一体，后宫没有立刻发现她。

　　因僵尸在热恋中，她们两人便约好如果下雪了就去玉屏山顶看雪去。
　　“有那么冷吗？”后宫放下电话对着下面喊。
　　烈焰似乎没有听到，仍固执的招着手，白色的手套碰得空中的白雪打旋。
　　“哎。”后宫叹了口气，南方的天气就算下雪也不至于冷成那样，可是，打认识烈焰起，她就特别畏寒，仿佛她的世界永远都是清冷的。
　　“等一下噢，马上下来啦！”后宫又朝着窗外喊道。
　　后宫收起那件她常常引为自豪的玫红色的皮草大衣，穿一件普通的黄色棉衣，套上黑皮鞋，撑一把白色透明的胶伞下了楼。皮鞋踩在雪上吱吱的响。不过早起的人们早就踩出一条蜿蜒小路，这条路一直延伸到天际。雪花便飘在天际。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比往常少了约半。后宫和烈焰并肩虚虚晃晃的走在街上，新华书店门旁避雪的人还不少，大多是早起卖菜的菜农和早期买菜的家庭主妇。
　　突然，一中年妇女从大挎包里刷的取出一本彩色杂志横梗在后宫前面。
　　烈焰痴痴的对后宫笑：“拿着吧，都是早起的人。”
　　烈焰总是有不可辩驳的理由让人去做一件事。我接过花杂志。
　　这本叫“友好之音”的杂志是一家叫“友好”的私立妇科医院的广告。
　　“夫妻关系破灭，罪魁祸首是宫糜。”杂志封面印着这一排鲜艳的字，且“宫糜”加大加红。后宫只得苦笑，在转角处把它弃之垃圾桶。
　　都是早起的人，做着不同的事，却都是为了生活。
　　烈焰是个列外，她梦魇缠身，睡眠质量一直不好。最近她消瘦了不少，一张娃娃脸几乎变成像自己的瓜子脸了。
　　“总是早起，还睡不好吗？”
　　“嗯，这冬日的夜格外长，也格外难熬。以前吃的汤臣倍健的褪黑素似乎不管用了。开始向医生开安定了。”烈焰的声音亮得像雪，冷的像雪，却无一丝悲伤。
　　“有时间多到外面走走会不会好些？”
　　“嗯，是得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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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迎面走来一男一女，有这白色的幕布做背景，这双人儿手挽着手像是从白色画布里走出来的一般。
　　女人本是典型的江南小个子女人，套着一双过膝盖的长筒靴，靴跟又尖又高，这个女人站在这双鞋子上，也是婷婷玉立。女人上身穿玫瑰色的皮草大衣，衣服上的每根毛都在闪耀着玫红的光泽。

　　后宫看着这个女人，像是看着当年的自己。

　　与她手挽手的男人又瘦又矮，头顶光秃，颧骨突出，断崖似的。鼻子又大又红，嘴唇稍稍歪斜。年纪倒不大。黑色棉衣套在他身上像是套在一个稻草人身上，空空落落的，裤子也挽起了一截。
　　两人这种错落有致的雪中走秀，在这个小的方很是拉风。回头率很高。
　　两人全然不顾这些，手挽手旁若无人昂首挺胸的前进着。
　　近了，近了……后宫和烈焰着实吓了一跳——这女人竟然是僵尸。
　　僵尸见是后宫和烈焰，一脸欣喜：“好久没见了哟！你两出来也不邀上我。”
　　“我们怕你忙不迭，打扰你二人世界。不过好像……”
　　“男朋友啊？”烈焰问。
　　“噢，未婚夫！忘了介绍了。”
　　刚才后宫还怕僵尸难为情，换来换取换了个半残疾的人。没想到僵尸是一脸的骄傲，自信与坦然。
　　“还是你先回去吧，这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我要和他们说说私房话。”僵尸对小男人说。
　　小男人应允，又交代了两句，自行先离开了。不过从口音上听，他不是本地人。
　　“她对你好吗？”后宫不再以貌取人，说了这句贴心的话。
　　“还好，看看，这都是他的钱买的。”僵尸拍了拍自己的玫红色的皮草大衣，“在长沙买了套房，我的名字，准备年后就结婚了。”
　　后宫和烈焰觉得僵尸这一次办得稳妥。
　　“你也该结婚了，乡下那滴水都生出另一滴水来了。”烈焰说。
　　噢，差点忘了。一年来两人从没联系，也没见面。轰轰烈烈的爱情终结了，友谊还在，送份子钱的友谊……僵尸无奈的笑。
　　“去的时候把我那一份一并带去吧。反正我现在又不缺钱。”
　　三个女人在雪花飘飞的季节里走着……
　　“我和烈焰去玉屏山亭子里看雪去，你这靴子……”
　　“烈焰的鬼主意吧！不过好办！”僵尸进了街道边一家鞋店，穿一双平底鞋潇潇洒洒的走出来。
　　后宫和烈焰顿时一惊，僵尸像是突然被人砍去了一截。
　　“有钱就是任性。”后宫说。
　　雪天爬山危险，除了叽叽喳喳的三个女人，一路上连只鬼也没有。
　　到了山顶，雪花呀还在那个飘啊！飘得无际无涯。僵尸站在亭子里往山下大声喊叫，冷冷的回声传到烈焰和后宫的耳朵里。
　　后宫和烈焰痴痴呆呆的站在雪中，许久。她们的帽子上和衣服上都粘了些雪。僵尸掏出相机嚓嚓嚓的给她两拍了照片。
　　“快来看你们的样子呀！我想起了一首诗。”僵尸得意的背起诗来，“天地一笼统，地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说完自顾自得哈哈大笑。
　　“你讲我两像狗!”后宫和烈焰“恶狠狠”的夺过僵尸手中的相机。
　　两人都笑了。
　　烈焰觉得像凡尘的白色的天使。
　　后宫觉得像断崖上翘盼望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