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柚子与榴莲

3、第 2 章

　　卡尔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科拉的导师，但每一次都感到惊奇。
　　雷潘，物理学家，在国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发表的为数不少的论文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关注，而卡尔认为与他成就相比，他本人更令人感兴趣。已年过四十的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而相反的，他的眼睛总是明亮有神，却又深邃沉寂，似阳光下的清潭，微风拂过，荡起不断的波光粼粼，却永远无法映射到深深的潭底。
　　与之相比，虽同雷年纪相仿，但卡尔的导师已显疲惫，透过不薄的镜片，他的眉头总是微皱着，发稍亦发微白。
　　得知科拉失踪的消息，雷显得十分冷静，听卡尔说科拉曾给莎音打过一个电话时，他略思考了一下，才问道：“他说了什么？”
　　莎音颤抖着重复了科拉的话。
　　“听起来似乎是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也许是永远不会回来了。”雷缓缓地总结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线索，这样，我们再等一天，如果明天还没消息，就报警吧。”
　　“好吧。”卡尔略叹了口气，同莎音一起向雷道别，然后离开了。
　　“卡尔先生似乎十分失望？”雷的家门外，莎音不禁问道。
　　又叹了口气，卡尔道，“我本以为他会有一些线索或者是一些好的建议，科拉说过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他总是能成为解决事件的导火索，但你也听到了——再等等，实在不行就报警，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根本等于没说一样。”
　　“也许这次的事件很不一般吧……”
　　“也许，但是莎音你不用担心，科拉他是不会有事的。”
　　“可是……”莎音犹豫了一下，眉头迅速蹙起，“我有一种感觉，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我……”
　　“莎音你不要胡思乱想，”卡尔打断了她的话，“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恩，谢谢你，卡尔。”莎音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阵警笛响过，一瞬间，黝黑的枪口似数张食人的利口，团团地将他们围住，缓缓地向他们靠近。
　　莎音不禁紧紧抓住了卡尔的衣襟。
　　“你们……”

　　“姓名。”
　　“卡尔特沃。”
　　“年龄。”
　　“27。”
　　“与潘教授的关系。”
　　听到出乎意料的询问，卡尔抬起了头，对上了警官凌厉的眸子，不禁一顿，犹豫了一下，老实地答道：“我的朋友是他的学生。”
　　“那他逃到何处去了？”
　　逃？卡尔又是一愣，“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去找雷教授商量的啊。”为什么警官会这样在乎科拉的行踪？难道雷已经报了警？可是……
　　警官不耐烦地敲桌子声打断了卡尔的思绪，他眯起眼睛，“这么说，果然是你们协助雷潘逃跑的。说！他逃到哪里去了！”
　　卡尔觉得越来越奇怪，“雷教授？失踪的是科拉啊。”
　　警官当下火了，猛一拍桌子，“别和我们装蒜！你最好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警察的威逼无不透漏出一个事实：继科拉之后，雷也失踪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夜深了。
　　本应昏昏陷入沉睡的夜却喧闹无比，热闹无穷；每一寸土地都是花团锦簇，每一个角落都是欢声笑语。
　　再过几分钟，旧的一年就要过去，新的一年也将到来。
　　透过拘留所窄小的天窗望去，无火烟花相继腾起，星星点点的花四下散去，溶入了贪婪的夜空。
　　依稀记得，儿时的夜空是一片绯红，似阿修罗界的暗火无端地汹涌；而后来不知何时起，地狱收起了红莲，抛出了无尽的沉寂，于是，夜空回归了纯净的黑暗，是任何星光也透不过，任何明灯也映不亮的暗，就连绵绵的红日也要让它三分，日日躲进漫天的阴霾，终不见踪影。
　　“当，当，当……”终于，连晦暗的夜也耐不住寂寞，将远处高塔上的钟鸣一下一下地传递了过来，为寂寞解闷，给不安宽心。
　　虽然并不是没有一个人度过新春的经历，却没有一次这样的寂寞和忧心，似落入了巨大的迷宫，惶惶无可终。
　　这个时候，一切事件的源头——科拉——又在哪里？还有莎音，那么娇弱的花，大概正蜷缩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吧……
　　“卡尔。”
　　熟悉的声音，却沉重得似乎苍老了十岁。
　　他转过头，敞开的大门外，凝重的神情带着悲凉，严肃的面色透着绝望，微顿之后，他梦呓般地道：“我来带你出去。”
　　望着神情如此失落的导师，卡尔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紧紧的跟着，通过了幽暗的走廊，一直走到了一个明亮的前厅。卡尔终于忍不住，问：“塞蒙老师，莎音……就是同我一起被带来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也被放出来了，已经没有再关下去的必要了。”
　　卡尔略放下心来，“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塞蒙一言不发，抄起遥控器打开了放在一角的显示器，不大的显示屏上，卡尔在一次看到了记忆中儿时那片绯红的夜空，只不过，暗火已经透过层层阻隔，烧得明亮刺眼，并咆哮着，一点点地吞噬着无辜的暗夜。
　　“这是……”卡尔盯着这触目惊心的景象，不由得惊嚷起来。
　　“天火。”塞蒙垂下头，绝望地说，“是雷那混蛋，他想在地球上点起一个太阳！”